世界不是一張蜘蛛網,我的意思是,盡管蛛網的比喻用在世界上有其恰當的部分,比如每根絲線與其它絲線長久且複雜緊密的關聯,比如在看似重複的網狀結構中其實埋藏著種類不同的絲線與機關,但世界不是蜘蛛網,或者說蜘蛛網隻能作為世界這個喻體的一個側寫,就和其它試圖將包含一切的世界進行比喻的例子一樣。


    蛛網的比喻總是帶有一種總覽性,好像有一隻蜘蛛在這張網的中央或某個角落,手裏握著所有組成這張網的絲線,它無所不知。


    或許確實有那麽一隻蜘蛛,畢竟命運在神話中總被描述成絲線,而蜘蛛無疑是人們熟知的動物中最會編製的一種。


    但我真正要說的是,蜘蛛與蛛網的形象代表著一種常見的思維形式,即信息的分層結構,居於網中的蜘蛛知曉網上的所有事情,它無所不知。


    人們也總是認為一個小地區的管理者對地麵上的事物也如此了解,然後更大範圍內的管理者亦然,最終整個區域的管理者在這片區域內有著如神一般的全知或接近全知的能力。這是不正確的,至少是不準確的。


    信息與認知從來不是網和蜘蛛的關係,信息的存在依賴於人的認知,沒有認識者也就沒有被認知的對象。而假設一個知曉某一範圍內所有信息的存在,某種意義上也就代表著將所有信息的發生和更迭都與他進行聯係。這個對象就成了百事通或萬靈藥,他是可以滿足所有願望的許願機。


    這樣的想法並不完全錯,許多地方的人確實具有類似的能力,他們有意的收集情報,將其作為自己生存的資本與力量。但更多的時候,世界是一個內涵無數切割麵的晶體球,從任意角度看過去,所能獲得的信息都不相同。


    這意味著,哪怕是身居高位的人,也不見得全知,位於蛛網末端的人,也不見得無知。隻不過是他們所知道的角度和內容不同,換言之,當萬法之城變成了那張蛛網,古老者們也不見得是居於其中的蜘蛛,他們的視線看不到整個城市,這裏有許多雙眼睛。


    “你知道無言者?”


    劍七在見到懷內特的反應後下意識的動作是有所防備,在這個時候知曉無言者的人,不是受害者就是他的同夥。而眼前的女法師不論是身份地位還是行事風格上都無法讓人感到安全。


    這也正常,通靈學派的法師大抵如此,比起其他派係的法師,他們的行動與施法都更加神秘和難以捉摸。


    妖精研究所的所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從袖口裏甩出幾隻背上帶著符號的天牛,那些昆蟲像是剛剛從冬眠中蘇醒了一樣,自覺的分散開來,爬到房間的角落中去了。


    這顯然也是和起司常用的粉筆畫符類似的隔音法術,隻是不知道女法師隔音的意思是要殺人滅口,還是說些重要的話。


    “無言者是個忌諱,隻在極少的法師之間流傳,知曉這個名字的人都守口如瓶,有些幹脆將它從自己的腦子裏抹去以防萬一。我也這麽做了,我把這些記憶存在一個除我之外沒人可以碰觸的地方。”


    懷內特女士向後坐下,一個若有若無的鬼魅推著椅子準確的接住,女士優雅的坐進椅子裏,看來應該不會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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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施法者來說,語言是重要的媒介,我相信你在他身邊應該很清楚這件事。對我們來說,語言是力量,是可以招來魔法的手段,甚至很多時候它就是魔法的一部分。基於此,你認為無言者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麽?一個雙關語,因為無言,所以身懷魔法的人不能使用自己的法術;因為無言,所以身懷魔法的人不可展示自己的法術。當然,它還有第三種解讀,取消語言,所有的語言都是魔法,唯有法師才是在使用真正的語言。你認為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麽呢?”


    如果是以前的劍七,可能無法理解這三者之間的不同,但現在的劍七已從起司那裏學到了一些東西,比如同一個名詞在不同語言脈絡中的不同含義,


    “不論哪個聽上去都有些危險。那麽這個人是這座城市的敵人?因為好像怎麽想,他的理念都與現下萬法之城的理念不符。”


    “這,我就不知道了。無言者的事情在這座城市裏從未被廣而告之,我會知道還是因為無意中處理過後續事宜。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次他的卷土重來絕不是為慶典添磚加瓦的,而從他以前的所作所為來看,不論無言者究竟是誰,他都是個合格的萬法之城法師,準備充分,條理清晰。所以,十分危險。”


    “嗯,說到危險。這個屋子裏的人似乎都可以稱得上這個形容。”惡魔化身的蜥蜴在空中發出隨意的調侃,威道並不在乎什麽無言者,他隻是出於取樂才幫助起司到現在。哦,還因為灰袍懷裏的那本惡魔之書,那能將他遣送回無底深淵的書籍,他一定要將其摧毀。


    “這話惡魔倒是沒說錯。我找到起司先生的時候,他被保護的很好。你不是法師,所以沒有暈倒,這不奇怪,但你之後的所為就很有趣了。所以,你可以代替那邊正在睡覺的人告訴我你們原本找我來的目的嗎?”懷內特夫人抱著雙臂,眼睛埋進了黑暗裏,輕聲問道。


    劍七稍作權衡,還是將他們到此尋找薇婭,但轉而發現其研究室內的血符以及最開始對血符的種種猜測和盤托出,這本來也是要告訴前來幫忙的懷內特夫人的,如此並無不妥。


    隻不過,原本的猜想已經被打破,構成血符的不是薇婭,甚至組成它的都不是魔法,而是邪神的力量,自然也談不上通過通靈法術來尋找根源。


    “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那隻小鳥還是沒有蹤跡對嗎?她的研究室變成了不可接觸界的傳送點,本人卻消失無蹤。如果凶手能謀害隔壁的法師,便沒有理由放過她。因此,這件事有兩種可能,一,那個小丫頭就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接受了邪神的蠱惑造成了這一切,而她自己也許早就瘋掉或被那符咒吞噬了。二,凶手另有其人,這樣的話,這位名為薇婭的法師現在要麽被抓,要麽逃跑了。當然也可能死了,不過屍體被帶走。嗯,有趣。”


    懷內特夫人伸出手,她手上的指甲散發著異樣的光彩,“也許我們可以做個小遊戲,猜猜這隻小鳥現在的情況。”


    第八百五十章 原本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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