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一種動物,不能隻把它作為單獨的圖騰或對象來膜拜與神化。你要知道它吃什麽,喝什麽,如何排泄又如何交配。在薩滿的法術傳承中,隻有年老的薩滿才會具有變身為動物的能力,這不是因為他們的法術水平更高強, 事實上在許多原始流派中,施法者的水平很早就會進入瓶頸,因為缺乏引導或突破的契機。而之所以老薩滿更能掌握變身法術,就是因為他們度過了狂熱崇拜圖騰的那個時期,或者說,在年複一年的崇拜中,他們可以看到圖騰動物的更全麵狀態。”


    起司坐在尤尼的對麵, 他不知道怎麽用語言來安撫自己的學徒, 但他知道怎麽給好奇心旺盛的孩子找些事情做,腦子裏有目標就能大幅度減輕焦慮和迷茫。


    “但那是薩滿之道的做法,他們將圖騰神秘化甚至神化來獲得力量,我們不需要那麽做。所以我們不需要經曆神化動物再去神化或與神化共存的過程,你的變形對象在你而言是值得尊重的,但決不能是至高無上的,那會帶來非常大的危險,以至於你迷失在動物狀態中。所以如果你非要想象一個最完美的生物,那它就是你自己,隻能是你自己。這是變形術修習者必須要記住的東西。可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困難,你應當有所感受。”


    年輕的學徒微微點頭,幅度不敢太大也不敢太小,“是的。我越是了解它們,就覺得它們越是不可思議,那些動作和身體結構,我不了解藝術, 可我覺得它們就是藝術品, 不,比藝術品還要高級,它們是更,更偉大的東西。我很難不去崇拜它們,它們充滿著力量,靈巧和優雅,而我,我隻是…”


    “沒那回事。動物的個體或許是有其美感,但作為法師你要知道美感的來源,你要深入的了解它們的結構以及習性。習性很重要,不論是什麽動物,它都不能單獨存在,植物需要適宜的土壤來生存,動物也一樣。一種動物所吃的,住的,害怕的,習慣的,它不是單獨存在的個體,而是一連串生態關係的一部分。你要研究它, 就得也研究它所誕生與依賴的整個生態鏈。嗯,等我們回家,我會要求你建造自己的生態箱,你來保證裏麵生物的運轉。在那之前,你要做好準備。”


    “是!”被給出了考試科目的尤尼有力的回應道。這可能是他這兩天來回答的最痛快的話了,學生並不害怕考試,因為那總好過被無視與漠視。


    “那你最好現在在這裏吸取足夠的理論知識,因為在我們返程的路上,都不會有這樣的環境可以與這裏相比。但路上你會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實物就是了。”


    留下尤尼繼續研究動物,起司略微放心的離開了。學徒的狀態比他想的要好,雖然尤尼很敏銳的察覺到了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但他選擇了相信自己,這也是當然的,除了自己這個將他從奔流的黑暗底層中帶出來的人之外,他還能相信誰呢?


    不過這樣近乎盲目的信賴並非起司所期望的,盡管他知道尤尼如果擺脫了這種自我封閉和自卑,可能會變的過於輕信於人甚至疏遠自己,但灰袍仍然期望自己的學徒可以理智的思考。然後他就會明白,那個將他帶出來的人是值得信賴的。


    “啊,是嗎。她是懷著這樣的想法啊。”


    起司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絲明悟,他和尤尼,難道不就像是安莉娜之於他嗎?雖然兩段關係裏有微妙的差別,但不可否認未成年的起司對安莉娜有著比老師還要深刻的信任,而這份信任也在這幾年間隨著他自己的獨立與眼界的增長轉化為了懷疑和猜忌。


    可還不等他多想,就有人來了。


    “先生,您要的人已經準備好了。我們會帶著他們去往您指定的集合地,並在那裏等著您回來。”來人是個穿著一身圖騰學派法袍的中年法師。


    和常規的寬袍大袖不同,他身上的法袍有明顯的貼身設計,在一些關鍵部位甚至有著類似甲片的額外保護,不過整體來看這依然是一件裝飾作用大於實戰作用的法袍。


    倒不是萬法的法師們不夠務實,而是作為施法者,他們對自我的保護並不像常人那樣依靠金屬護具,更多的還是依賴於自己的法術。


    “嗯,你們把人帶到旅店附近就可以了,之後會有人帶著他們去到集合處的。”起司點點頭對對方說道。如果是之前,他確實可能要求這些法師看守殺手集團等到自己回去再做打算,但現在有了波菲絲的本體在場,所需要考慮的不是如何鎮住那些倒黴蛋,而是怎麽讓他們不要太快的失去求生意誌。


    “如果您堅持的話。”圖騰法師不再多言,法師們默認兩個原則,一是同為法師對方不會在智力上有問題,哪怕他說出不合常理的話,那也是因為他沒有告訴你事情的全貌;二是每個法師都是謀劃者,所以不要試圖替別人考慮,尤其是這個人已經明確表達過他的意願的時候。


    告別了負責押送殺手的法師,起司準備去他今天的最後一站,生命學派。他要在那裏找到阿塔和凱拉斯,說服或幫助他們將妖精們從生命學派的區域帶走,讓他們成為對抗無言者法師勢力的最後一支,也是真正的生力軍。


    有對魔法抗性極高的妖精們助陣,不論對手準備了什麽殺招,其效果都會大打折扣。


    不過要說服現在的女劍士和她率領的妖精們不會是件容易的事,這也是為何起司將這個和自己同伴相關的事情放在了最後。灰袍很早就從一個和自己老師同輩的人那裏聽過關於永不止息的仇恨的事,他也試圖以一己之力停下過那足以碾壓過漫長時間的車輪。


    就結果而言,他暫時穩住了車輪的態勢,但未來並不在他的手中。而這一次,他更多的隻希望做一個見證者,不是因為累了或是對妖精沒有憐憫,隻是他認為比起自己,有更好的人選來處理此事。


    “大師,請留步。”起司回過頭,看到了一名上了些年紀的女性法師,老實說被這種年齡大自己不少的法師叫大師,灰袍多少還有些不適應。


    “還有什麽事嗎?”


    “紮耶克先生讓我把它暫時借給您,說可以讓您來防範猛獸。”女法師說著,抬起左手,露出她捧在右臂臂彎裏的一隻生物,一隻比巴掌大點有限的兔子。


    起司的眉頭微微一皺,但很快一個名字出現在他的腦中,他意識到這兔子其實不是兔子,而是另一種幾乎隻存在於逸聞中的稀有生物。


    “我知道了,替我感謝一下他。等事情辦完,我會親自將它送回來的。對了,這個小家夥有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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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叫霹靂,請先喂它點食物,這樣當你叫它時,它就會回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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