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守城之戰


    暗黑的雲鋪滿整片天空,氤氳彌漫,數不清的雨點從中墜落下來,織出無盡的水簾。連日的陰雨澆灌著幽州的土地,卻使道路變得異常泥濘。


    此時正是上午時分,幽州漁陽郡泉州縣城西方二十裏處,一支人馬正冒雨踏著泥濘的道路緊急行進。


    隊伍中的軍士全都平民打扮,身上衣裳形形『色』『色』,一看就不是正規的官軍。隊伍的前麵,一名手提長槍的將官不停地催促軍士加快行進速度。雨霧蒙蒙中,他不停地眺望著遠處,雖然天氣不好,依然看不到泉州城的影子,但他知道距離此行的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一想到泉州,他的眼中立刻放出熠熠的光芒,那裏有無數的糧草,有大量的馬匹,到了那裏,所有的東西都屬於他的了。從此不再頂著『亂』民的罪名整日與官軍廝殺,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擁有自己的地盤,可以像那些諸侯一樣在『亂』世中圖謀大業。


    而所有的這些正是他最需要的,所以才帶著大軍不辭辛勞,冒雨而來。


    此人正是黑山軍中最大的一支義軍首領張燕,他接受了與公孫瓚的聯合條件,聯絡了另兩支較大義軍,湊足十萬人馬進入幽州境內。


    本來按照公孫瓚的意思,是要他與楊奉還有公孫瓚的人兵合一處,采用蠶食的方法,逐步攻占淩雲的城池。但張燕覺得這樣一來,所取得的財物無法分配,很可能產生矛盾。索『性』他建議各率各的兵馬,各打各的城池,誰取得的就歸誰。白波軍的楊奉也是同樣的想法,公孫瓚拗不過二人,隻得照著他倆的意思辦了。


    但張燕與楊奉卻接受了公孫瓚的另一個建議,那就是趁著雨天發動攻擊。雖然二人遠在冀州和並州,對淩雲的名聲也有所耳聞,知道他的弓弩手有一些門道。二人雖然不以為然,但見公孫瓚說得鄭重,也隻好依從。能減少些傷亡畢竟不是壞事。


    張燕於昨日上午帶兵出發,由於他軍中隻有一萬多騎軍,其餘都是步軍,還帶著糧草和攻城器械,所以行進速度不快。經過一天一夜才抵達泉州境內,中間隻簡短休息了幾次。


    如此緊急行軍,他是想打泉州一個出其不意,不給對方過多的準備時間。出發前他派出了一些騎軍,在前麵開路,意圖清理淩雲的探馬,封鎖出兵的消息。


    殊不知,他的人馬剛一出發,淩雲那邊便已得到了消息。


    此時那些派出去的騎軍已經歸隊,臨近泉州城,再想瞞過對方已不可能。他一路催促的大軍加緊前進,又行出四五裏的的路程,他驀然勒住戰馬。


    前麵的大路上,『插』著一塊大木牌,上麵寫著一行大字:來軍止步,否則殺無赦。


    張燕反複看了兩遍,嘿嘿笑了兩聲,“來人,拔掉。”


    四名軍士應聲向木牌跑去,他們剛一靠近木牌,頓時覺得腳下一沉,撲通一聲掉了下去。緊接著從下麵傳出幾聲慘叫。


    張燕一揮手,讓人去上去查看。又有幾名軍士小心地靠到前麵,時間不長,從裏麵拉上來兩人,等另兩人拉上來時,已成了死屍。


    他倆身上有多處被銳物戳傷,渾身鮮血淋漓,經雨水一衝,路麵都被染紅了一片。


    張燕令人把二人草草掩埋在路邊,命令騎軍繼續當先開路。這種陷坑他見得多了,隻要小心些基本沒什麽大的用處。


    而且從陷坑的設置看,完全是針對他的,這條路上平時經常有百姓行走,對方挖的陷坑時間不長,肯定也不會很多。


    果然不出張燕所料,騎軍一路探下去,十餘裏的路程,隻有兩匹馬掉了下去。除了馬匹受傷外,無一名軍士傷亡。


    泉州城逐漸出現在視野中,前麵探路的騎軍再沒碰到陷坑之類的東西。隻是張燕沒有注意到,因為那幾個陷坑的出現,使他軍中的士氣降低了一些,他們由此知道泉州的守軍已經有了準備。而且那兩名死去的軍士給他們帶來了一定的觸動。


    數裏的路程很快即到,張燕在距離泉州西門一裏左右的地方停下大軍。他透過雨幕向城牆上望去。之間上麵人頭攢動,整個西城牆上站了許多軍士。那些軍士站在大多站在草蓬之下,似乎用來避雨。


    還有心情避雨?張燕嘿嘿冷笑幾聲讓人把另兩隻義軍的首領請了過來。


    這二人一個叫劉石,一個叫白繞,麾下都有三兩萬人馬。三人湊到一起略一商議,大軍分開向泉州城的其他方向運動。張燕的大軍負責西南兩麵,劉石負責東麵,白繞負責北麵。


    十萬大軍有如鋪天蓋地一般,遠遠地將泉州城圍住。


    張燕派了幾名軍士上前勸降,城上無人答理,那幾人無功而返。


    見城中守軍不識時務,張燕不再白廢力氣,立即擂鼓攻城。泉州城中的守軍人數不多,他早已打聽清楚,以十萬大軍之數,必能一舉攻占城池。


    鼓聲咚咚響起,其他方向聽到鼓聲立刻有了回應。很快,泉州城四麵的鼓聲都響了起來。軍士抬著雲梯『潮』水般湧向城牆。


    十萬大軍,張燕毫無保留,全體進攻,他要用這種氣勢讓守軍崩潰。


    鼓聲、呐喊聲混合在一起,黑山軍踏著泥濘的地麵,冒雨向前衝鋒,非常具有衝擊力。


    張燕坐在馬上,遠遠地看著『潮』水般攻擊的軍士,心中對公孫瓚生了幾許不屑。也不知道他的仗是怎麽打的,竟然被淩雲給『逼』到了這個份上。


    他剛有了這個念頭,猛然他的眼睛睜得老大,視線中,無數箭矢穿過雨幕『射』了下來。


    張燕極度震驚,不僅因為泉州守軍能在雨天發『射』箭矢,而且他震驚於對方所發『射』的箭矢居然能『射』出這麽遠的距離。


    他眼看著最前麵的軍士距離城牆尚有二百餘步,對方的箭矢卻能飛出這麽遠的距離給他的兵馬造成傷害。


    隨著箭雨的發『射』,前麵的軍士一排排地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遙遙傳來。


    他若有所覺,望向城頭,發現那些箭矢都是從草蓬下『射』出來的。


    “該死”


    張燕暗罵一聲,他開始還以為那些草蓬純粹是給軍士避雨用的,沒想到守軍竟然用這玩意保護弓弩不被打濕。


    他粗略地看了一看,整個西麵城牆有這樣的草蓬不過一二百個,相對於三四裏長的城牆,還顯得太少。


    “擂鼓催軍”


    張燕對幾名鼓手下令,鼓聲再一次爆發出來。


    看著陸續倒下的軍士,張燕心中極度後悔。當初進兵範陽郡的時候,公孫瓚曾勸他多準備一些盾牌,以備不時之需。可是他想到準備在雨天攻城,就把公孫瓚的話全當成了耳邊風,還暗中笑他膽小怕事。


    眼下他軍士是有一些盾牌,但數量很少,不過三兩千麵,三十名軍士都攤不上一麵。


    看著看著,他心中逐漸釋然。因為他看到守軍發『射』的這種箭矢攻擊力太強大了。不但『射』得遠,還格外有力量。有些軍士的盾牌居然被人家硬生生的『射』裂了。而且有的箭矢居然能『射』穿一人而傷害到緊貼在後麵的軍士。


    張燕見此情景,不禁暗罵公孫瓚,對方有這樣厲害的強弩,為何一句都沒提起?


    好在守軍這樣的強弩並不多,視線中,那些沒有中箭的軍士逐漸靠近了城牆。距離城牆越近,對方那種具有強大攻擊『性』的強弩越無能為力。可能是因為發『射』角度的關係,隻能『射』到遠處,如果想『射』到近處,隻能調整發『射』角度。


    張燕發現了這一情況,立刻讓軍士再擊鼓催軍。


    隻是下一刻,他的眼睛都要瞪出血來了。


    對方的強弩適時地停止了攻擊,可是更多的箭矢卻『射』了下來。張燕眼看著城頭上發『射』強弩的位置站了許多弓箭手,都在不停地向城下發『射』箭矢,軍士的傷亡比開始時還要多。


    張燕正在猶豫如何進攻時,從其他兩個方向馳來幾騎,報說守軍的箭矢太猛,傷亡太大。


    這幾個人帶來的消息立刻促使張燕下了決心,他讓那幾人去將其餘三麵的軍士都調到西麵,從一麵進攻。


    時間不長,其他幾個方向的軍士都匯集到了西麵。張燕二話不說,讓劉石和白繞指揮軍士加緊攻城。


    幾方麵的人馬先前一陣攻擊損失了七八千人,所剩的軍士數目還是非常龐大。九萬多人一下聚集到了西麵,立刻給西麵的防禦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黑山軍逐漸靠近城牆,終於到了連弩的『射』程之內。


    城西一側是太史慈親自指揮防守,他適時地命令連弩手發動攻擊。草蓬數量有限,為了不影響弓箭手的『射』箭,他隻得讓連弩手蹲著發『射』。


    這個姿勢限製了連弩手的發揮,殺傷力比平時大打折扣。隻是城中的草蓬隻做出了六百多個,這還是連夜趕製出來的。平均分配到四麵城牆,每一麵都沒有多少。


    黑山軍的驟然增多,西城牆的壓力大增,好在隨著敵軍進入三十米以內,投石機可以投入防禦之中。


    大量的石頭被投石機投了出去,如同漫天下起了石雨,給黑山軍造成了大量的傷亡。


    此是其餘三麵城牆的守軍也趕過來支援西側,太史慈的壓力大減。隻是他們並沒有把草蓬帶過來,太史慈曾吩咐過。各側城牆的草蓬不許隨意移動,如果敵軍發現哪一側草蓬空虛,而轉向哪一側進攻,再想把草蓬搬回去就來不及了。


    投石機也沒有帶過來,各側城牆的石塊有限,帶多了也沒太大用途。即便沒有投石機,等敵軍近了時,用手搬石頭照樣可以防禦。


    西城牆的投石機共有二百五十台,他們都不怕雨澆,穿『插』在各個草蓬之間發『射』。時間稍微一久,敵軍便注意了投石機的位置。


    哪裏落下的石塊多,他們都繞過哪裏,而從其他方向進攻。因為空間有限,投石機隨意挪動不便,到後期投『射』的石塊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殺傷力。


    太史慈發現這一情況,立即讓人通知『操』作投石機的軍士稍微轉換角度,然後再發『射』。


    張燕開始看到城中出現了投石機,他心中一驚。等到後來見投石機數量不多,而且發『射』速度較慢,他就放下心來。


    隻是他的心裏對淩雲又多了幾分認識,能把公孫瓚打成那樣也不是全靠運氣。他發現了投石機的發『射』規律後,令軍士全都避開。


    當他正為自己的高明之處洋洋自得之時,卻發現投石機的攻擊方向便了。所攻擊的位置正是軍士最密集的地方。軍士有開始出現了大量的傷亡。


    他此時心裏有些後悔,不該來攻擊泉州,或許薊縣和居庸都比這裏好攻。即便有這個想法也晚了,現在死傷這麽大,他已沒有了退路。


    十萬大軍要是拿不下一座小小的縣城,還有何麵目統帥這支義軍。


    他讓軍士持續擊鼓,直到攻下泉州城為止。


    整個泉州城外喊殺聲連成一片,鼓聲如雷傳出十多裏遠,場麵異常慘烈。


    張燕嚴密關注著戰場中的情勢,對方的防守雖然厲害,但城牆短,即使守軍再多也不能完全鋪開。況且天上正下著雨,對方的草蓬有限,弓弩手不能完全發揮作用。


    雖然他的軍士有大量傷亡,但後邊的軍士依然踩著屍體衝了上去,並且有一些人踏著雲梯過了護城河,而後又有雲梯架到了城牆上。軍士順著雲梯,向城上爬去。


    戰況進展到這一步,張燕徹底放心了,十萬大軍不是吃醋的,就是站著讓你們殺,還能殺得完嗎?


    視線中,城牆上的守軍開始扔石頭防禦了,要攻擊爬上城牆的軍士,用連弩顯然不行,那得探出身子攻擊,連弩會浸水。用投石機肯定也不行,角度不夠。


    張燕的笑容越來越濃,看來勝利在望,光用石塊砸就想阻擋我十萬大軍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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