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仍是一言不發,手裏劍光連閃,仍沒有一點兒的鬆懈,左卿銘左支右絀,他赤手空拳,又忌憚寶劍鋒利,抵擋幾招已有些招架不住,氣急敗壞的罵道:“瘋婆娘,我怎麽淨遇到些瘋婆娘!”


    他這麽一說話,手上稍緩,一角衣襟已被劃破,若不是他東倒西歪將腰間強行內縮了幾寸,多半就要受傷,饒是如此,也真驚出一身冷汗。


    沈凝的劍法此時看來竟似不在傅劍寒之下,他再不敢大意,且戰且退,不一會兒竟打完了整個甬道。


    這樣的以快打快極費氣力,左卿銘早已氣喘籲籲,再看沈凝好似沒有一絲疲態,他心中驚訝,轉眼卻又想通:沈凝數年如一日的獨自練劍,這種程度的打鬥對於她來說隻是家常便飯罷了。


    左卿銘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有心想解釋,又怕弄巧成拙――以沈凝的脾氣,若是知道左卿銘是個男人,並且昨夜還和她同臥一塌,那左卿銘多半是死定了。


    隻是他實在想不通沈凝為什麽要這樣做,她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本不該是這樣多管閑事的人,沈大培養她這麽多年,也不是為了要她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和自己死在一起。


    那是為什麽?


    難道她喜歡上自己的女兒身?難道她是個同性戀?左卿銘隻覺渾身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麽一胡思亂想,身上衣衫被劃得更是破破爛爛,他的東倒西歪隻能倒身體,可倒不了衣服。


    幾個月來,他學的是通背神拳,練的是仇百順的硬氣功,原已小有成就,但麵對沈凝這樣的劍法高手,又如何有施展的餘地?若不是此時出了甬道,地方寬敞起來,他能不能撐到現在也是個問題。左卿銘心思急轉,眼前一亮,霍得連著三個筋鬥翻開一丈多地,再起來時,手中已多了把長劍。


    那日在海坨山穀底,江采兒曾教過他幾手天劍門的打穴劍法,他當日雖然沒怎麽用心學,但後來在孫府閑來無事時也想過幾次,後來由仇百順指點天劍門劍法奧義,自覺又領悟了一些,此時正好用上。


    沈凝終於有了動靜:“你不是不會用劍麽?”


    左卿銘哼道:“這個叫做狗急跳牆,官逼民反。”


    他隻怕沈凝劍法施展開又落下風,話未畢,劍勢迎空一抖,徑指沈凝膻中穴,沈凝輕哼一聲,長劍橫展護住胸口。


    這本是最常用的招式,就是初學劍法的人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天劍門的劍法又怎會這麽簡單?


    就在兩劍將接未接之時,左卿銘的變化來了。隻見他手心猛的一合,劍柄自然前突了幾寸,就是這幾寸,整個長劍已全在他四根手指掌控之中,說時遲那時快,左卿銘手腕急推,四根手指卻微微向上屈,手中長劍竟然以一個詭異之極的角度點向沈凝肩井穴!


    隻聽“叮”的一聲交擊脆響,沈凝的長劍不知何時竟然已穩穩停在肩井穴上,兩劍相擊,左卿銘隻覺手臂微麻,眼前劍光一閃,沈凝長劍劃個半圓已向他刺來。


    左卿銘顧不得驚訝,身形不退反進,斜肩沉肘,劍交左臂,右手通背神拳一把推開劍骨,左手劍尖卻向下點沈凝環跳穴,沈凝反劍回擋,左卿銘如法炮製,力往下用,劍勢卻轉而刺沈凝胸下巨闕穴。


    這幾下兔起鶻落,看似遊刃有餘,實則是左卿銘拚盡全力之所係,他強行突入劍花籠罩的範圍,已犯了極大的凶險,而後右手通背神拳橫擊劍骨,稍一出錯,便是斷手之禍。


    而劍交左手,除了使右手通背神拳更有把握外,更能把天劍門這種忽上忽下的打穴劍法發揮到極致。


    這一式左手劍,實已盡得天劍門劍法之精義,便是傅劍寒來了,也要為此劍叫一聲好。


    這次他留了神,沈凝長劍雖仍停在環跳穴上,卻憑空生出一種飄浮莫測之意,竟似隨時可以在他劍來之前回護巨闕穴,他心中一冷,就想來個計中之計,轉而下刺沈凝膝蓋陰穀穴,可沈凝這一劍竟似將自己半個身子全數籠罩!


    絕沒有一點兒的可趁之機。


    除非……除非自己能直刺她眉心印堂穴!可手指的屈伸畢竟有限,有這工夫,手指怕已經摸到了沈凝身上,這一劍又有什麽意義?而這又不是功力,隻是技巧,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技巧?難道天劍門的打穴劍法,對沈凝竟然全然沒用麽?


    這本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算是傅劍寒使這一劍,也不會比左卿銘更好。而沈凝一個足不出戶的少女隻輕描淡寫的幾下,就死死的克製住當今武林獨步的天劍門劍法!


    這難道不是個笑話?


    左卿銘劍尖停在沈凝巨闕穴外三寸處,沈凝的長劍卻仍然在環跳穴上,動也沒有動。若不到最後一刻,看起來還像是她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看起來還像是左卿銘憐香惜玉的在讓著她,


    左卿銘歎口氣,把長劍拋在地上,他看起來實在有些落寞,誰使出這樣的一劍卻被人輕易的化解,都會有些心灰意懶。


    沈凝淡淡道:“你認輸了?”


    左卿銘道:“我實在沒想到你的劍法竟然這樣高。”


    沈凝道:“你怎麽會天劍門的劍法?”


    左卿銘道:“學了些皮毛而已。”


    沈凝哼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來沈家莊的目的了吧。”


    左卿銘道:“不可以。”


    沈凝道:“可你已經認輸。”


    左卿銘道:“我隻是棄劍,可不是認輸。”


    沈凝擰起眉毛,左卿銘忽而道:“我想和你打個賭。”


    沈凝道:“賭什麽?”


    左卿銘道:“你若是贏了,你問什麽,我知無不言,我若贏了,還請你出去。”


    左卿銘道:“這你莫管,你賭是不賭?”


    沈凝淡淡道:“怎麽賭?”


    左卿銘想了想,道:“要不這樣,我站在這裏不動,你砍我三劍,我若是不死,就是我贏了。”


    沈凝皺了皺眉頭,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你要是死了,我贏不贏還有什麽區別?”


    左卿銘心思被看穿,幹笑兩聲,道:“那你說怎麽賭?”


    沈凝道:“你站在這裏,三劍你若是不受傷,就算我輸。”


    左卿銘怔了怔,道:“那你若是砍我的腳,我豈不是一定會受傷?”


    沈凝道:“你隻要人在原地,又不還手,就是原地翻跟頭我也不管。”


    左卿銘想了想,道:“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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