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想想,能夠有閑暇,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舒競和的口氣很舒緩,但在這嘈雜的環境當中,用這麽平靜的語氣和聲調說話,壓根兒就是被背景音樂淹沒的宿命。於是方敢隻好假裝點點頭,好像是聽見了的樣子,這樣子看起來有點傻。


    “我在想,那些普通的女孩子,是不是會比我過得更開心一點?”


    她從小就被嚴格要求,稍微成長一點之後,又立下了遠大的理想,才二十幾歲就執掌家族在亞太地區的產業,對於她這個不算長房繼承人的女子來說,是個奇跡,也為此犧牲了很多東西。


    她看著方敢,用一種很認真的態度打量著。在這個男人出現開始,她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了一點點改變,而人生的目標,似乎又有趨向普通女子話的傾向。


    不管怎麽說,她到底隻是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也有正常女孩子對愛情的憧憬。那麵前這個男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命天子呢?


    “你救過我很多次,其實一直都應該謝謝你。”


    方敢根本就聽不到舒競和在說什麽,隻看到她的嘴唇不住的動著,在酒吧零亂的光線之下,顯得神秘而誘人,她的神色有些羞澀,也有些認真。他摸不著頭腦,隻好拚命地點著頭。


    “如果……我隻是說如果,我們不是老板和雇員的關係,我們有沒有可能在一起?”


    在音樂和啤酒的掩蔽之下,舒競和終於告白,她直直地盯著方敢,臉上湧起一片緋紅,不知道是微醉,還是羞色。


    隻可惜,這樣的告白完全被噪音所覆蓋,方敢當然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隻發現她忽然很認真地看著自己,好像在等待自己回答的樣子。


    他尷尬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辦法裝下去,隻好把頭湊了過去。


    “舒小姐,不好意思,剛才你說什麽,這兒太吵了,我沒聽清!”


    他的嗓門比較大,總算蓋過了嘈雜的聲音,舒競和微微地一笑,沒有答話。她本來也沒有指望得到他的回答,隻是在心裏憋得久了,忍不住要說出來而已。


    “這兒實在太吵了。”


    方敢還在不好意思地喃喃地解釋著,他看舒競和不回答他,隻好又坐了回去,拿起酒杯,對著舒競和揚了揚,兩人又幹了一杯。


    “我們走吧。”


    舒競和站起身來,想講的話講出口了,她忽然也意興闌珊,站起身來,依然是自信而挺拔的姿勢,她對方敢作了個手勢,微微一笑,率先離去。


    雖然方敢還是沒聽到她在說什麽,但這個肢體語言就非常明顯了,他也正覺得這麽幹坐著喝酒不舒服,看舒競和走了,也正是巴不得,趕緊拿著衣服和其他東西跟上。


    走到門外,一陣涼風吹來,一掃酒吧裏麵的悶氣。舒競和呼了一口氣,抬頭看天上的月亮,又回頭對著方敢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也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你不盡興吧?或者你可以再坐一會,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沒關係,我也不常來,我去開車。”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人潮洶湧,正在夜生活高潮的蘭桂坊,慢慢地踏著腳下的石板路,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這時候雖然已經不早了,但街上還是有些行人,兩邊的店鋪也還沒有關門。有人是匆匆趕往蘭桂坊開始他的夜生活,也有人加班剛從公司出來急著回家。


    夜晚的節奏,一點都不比白天輕鬆。


    隻有他們兩人,步伐最為悠閑。舒競和難得的放慢了腳步,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景物和行人,這些白天她匆匆而過,不加以注意的東西。忽然心底裏感覺有些孤單,雖然熟悉,卻又陌生的城市,讓她覺得有些寂寞。


    這也許是都市人的通病,總是匆匆忙忙浮光掠影的生活,等到駐足一看的時候,偏偏沒有一個地方一樣東西是自己真正熟悉,真正留下回憶的。


    尤其是沒有談過戀愛的人為最嚴重。


    也許都市人隻有談戀愛的時候,才會放慢自己的腳步——事實上在快節奏的今天,閃戀閃婚已經是時尚,連談戀愛也未必要花時間了。


    舒競和沒談過戀愛——她沒有時間。


    身邊這個男子,讓她怦然心動,卻不知道兩個人的關係該如何突破,她沒有任何的經驗。


    方敢也是個大木頭,他當然也沒有談過戀愛,初到香港的時候,寧小青曾經委婉地表示過她的好感,但羞澀古典的她,自然也沒有辦法讓方敢這樣的感情白癡采取主動。他雖然也不自覺地把舒競和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卻怎麽也沒往這個方麵去想。


    於是月色雖然朦朧,卻不得不這兩個遲鈍的大齡青年所辜負了。


    從蘭桂坊到停車場的道路不長,再拐過一條小路就到了。方敢看了看那條晚上顯得有些陰森的巷子,猶豫了一秒鍾,想要繞道的時候,舒競和已經當先走了進去。


    他趕緊跟上,巷子幽靜,兩人的腳步聲清晰可聞,甚至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方敢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他和她,相距隻有幾公分的距離,走路的時候擺起手臂,衣角偶然會相擦,發出沙沙的聲音。


    舒競和走路的時候搖曳生姿,她不是故意地擺動,但從小的良好訓練和傲人的身材,讓她自有一種出眾的氣質。她身上套裝合體的剪裁,也更突出了她的身姿的優點。


    他咽了口口水。


    “舒小姐……”


    “把錢包交出來,快點!”


    正在他要說什麽的時候,前麵忽然跳出來一個蒙著麵的持刀歹徒,惡狠狠地對著他們嘶吼著,揮舞著手中的小刀,好像很凶悍的樣子。


    隻能說,南江晚上的治安實在不能算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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