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琬對於自己偷偷所學的卜卦之術不過源於稽離隱放在屋中暗格裏的一點淺顯解釋,凡人有生老病死,區區百年時間不過是以卜卦自我慰藉而已。


    卜者,算也,占卜以推度吉凶,卦者,筮也,落卦以測定氣運。


    這就是稽琬最初偷學卜卦之術的緣由,也是她認為卜卦的最高境界,要知道能夠預測吉凶,觀曉氣運那是多麽厲害超凡的能力,村裏的智者也不過夫子一人而已,在稽琬心中,夫子博學睿智,不出門便能知曉天下事,懂萬千道理,可有一樣夫子不知,那便是卜卦,是以,稽琬對卜卦之術充滿了好奇和熱情。


    手中這本太衍經卜也不過薄薄一冊,但在稽琬讀來卻猶如深淵浩海,無窮無盡的意識被灌進腦海,稽琬心中震撼,那是一座哪怕她窮極百年時光都無法窺全的寶山,稽琬隱隱覺得太衍經卜像是為她打開一扇未知的、全新的,甚至神聖的大門。


    稽琬小心翼翼的捧著手上的經卜,慢慢起身朝畫像後的暗格走去,這本經卜雖然珍貴深奧,但稽琬並沒打算帶走,從小父母就曾教導,他人之物,不可妄動,非是自己之物,更不可妄拿。


    稽琬雙把書冊輕輕放在原處,雙手輕柔的在書角撫慰熨平才慢慢把手縮回,可就在手離開書冊的瞬間,之前還散發著淡淡光芒的書冊,而今竟然灰蒙蒙,毫無靈氣可言,姬琬有些目瞪口呆,重新拿起書冊後卻發現她再也看不到裏麵的隻字片語。


    稽琬心中不安,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會是自己把書冊弄壞了吧?她不是故意的,怎麽辦?


    稽琬摸著手上的書冊,抬眼看著畫像上的人,不由的跪在畫像前的蒲團上,頭觸地,朝著畫像緩緩磕了三磕,滿臉愧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把你的書冊弄壞了,.,等我回到村裏,我去問問夫子,到時候想到辦法,我會努力修好的,還望前輩不要怪罪。”


    隨後才把書冊重新放回暗格,待稽琬抬起頭,朦朧間似乎看到畫像上的趙觀瀾眼睛眨了眨,嘴角微翹,頭微微頷了頷,稽琬一愣,有些迷惑的瞪圓了眼睛。


    稽琬懵懂的看了眼牆上畫像,這才緩緩起身,準備順著來時的路返回,卻發現路早已斷了,環視一圈,,整個房間堆砌的宛如天成,沒有門沒有窗,隻剩下房內的一蒲團方桌和畫像,這下可真是欲哭無淚,怎麽辦?沒有路還怎麽出去,娘親還不知道在家有多著急,難不成得一直被困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就算不被悶死也會被餓死的,稽琬靠著牆角,心裏一慌,眼角含著淚,低首把頭埋進胸前,慢慢坐了下去。


    良久,稽琬迷迷糊糊中無意識的將身子慢慢調整成了盤腿狀,雙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兩膝,心中默念起之前看過的太衍經卜。


    漸漸地,她腦中的思緒越來越清晰,手不由自主的隨著意識中的太衍經卜所述開始緩慢的動作起來,五指微張,雙手掐訣,順著腦中的思緒,漸漸地意識中出現一團灰蒙,其上散布著一縷縷金色的絲線,雜亂卻又似乎含著某些規律。


    稽琬集中精神想要努力看清那些金色的絲線,似乎她的潛意識在急切的催促著她讓她捋順那些絲線,她甚至心中有種預感,隻要能夠看清看懂金色絲線的規律,她就有所收獲。


    稽琬心中一動,思緒裹著太衍經卜努力朝那團灰蒙靠近,心中一片澄澈,慢慢釋放自己的意念,口中不由輕輕讀出聲:“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餘其一線生機……”。


    突地,稽琬感覺腦中轟的一聲,灰蒙中的金色絲線開始慢慢活動,越來越快,而後漸漸緩下速度,金色絲線開始慢慢像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按著規律排列,她甚至能感覺到有的絲線調皮的扭著身子排錯了位置,卻硬是被其它的絲線牽扯著拉拔著帶其回到原有的位置。


    稽琬不由撲哧笑出聲,真好玩,這些絲線像是有生命有意識般,等到稽琬再用心看著這團絲線時,已經能夠看清了,隻見金色絲線排列成了幾個大字:《太衍經卜》曰:“自天佑之,吉,無不利。”稽琬一愣,隨即輕輕念道:“佑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順也。”也就是說這次連天都助我,無有不利,必定能夠順利歸家?


    稽琬心裏一定,慢慢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就像是勞作了一天,疲憊沉重,心裏想著,怎麽這打個坐休息一下竟是比平常上山還要累人?


    稽琬慢慢癱在地上喘著氣,漸漸平複後才重新環視四周,便發現屋內牆上所掛畫像旁有一處閃著微弱的青光,在這之前明明是沒有的,為什麽她現在能看到這青色光團?


    稽琬無法解釋這等異常,隻得抬起步子悄悄靠近,發現青光像是跳躍般越來越亮,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摸一番,卻不防剛伸手摸到青光便感覺一陣強烈的吸力自外間而來,稽琬腦中一蕩,朦朧間再回首,人卻已經立在山穀外。


    真是怪事!稽琬心中疑惑,卻又不知是何緣由,本想停下來好好看看蹊蹺,奈何天色已暗,心中又擔憂母親焦急,這才急急往山下奔去。


    村中人聲鼎沸,柳槿卿臉色蒼白的立在村口,雙手緊緊拽著身側的衣擺,無神的看著幾個孩子耷拉著腦袋立在村長跟前,隱隱隻聽見村裏其他人低聲和村長說沒找到人,柳槿卿身子晃了晃,複又抬眼望著村口,緊鎖著眉頭望著遠處,天色漸暗,她心中像是有團火在燒卻又冰冷的發顫。


    若是琬兒有個好歹,她…她不敢想,離隱沒了,她的魂早就跟著去了,隻餘這殘破的身軀熬著,如今,若是連著琬兒也…她怕是再也扛不住了,隻是到時候怎麽和離隱交代,那是他唯一的血脈啊,心中一痛,柳槿卿低頭弓著身劇烈的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心肺都掏出來般。


    稽則冷眼看著眼前這個蒼白單薄卻又不失清豔的女人,幾年沒見,身體愈加孱弱,隻是神情卻沒改分毫,仍舊是那樣冷清又帶著隱隱的傲氣,有什麽可傲氣的,哪怕曾經再高高在上,不也已經跌入凡塵,落魄無依,不然,離隱也不會英年早逝,想起稽離隱,稽則狠狠的盯著搖搖欲墜的柳槿卿,恨不得轉身就走,眼不見為盡,隻是想到稽琬,腳下卻是沒動,隻因那是離隱留下的牽絆。


    “村長,那個身影是不是小七?”不知是誰梗著脖子喊了聲,柳槿卿身子一震,急忙抬眼看去,眼裏乍然迸出驚喜,是琬兒,是她的琬兒,柳槿卿跌跌撞撞朝著那個人影奔去,一把抱住稽琬,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聽得周圍的人揪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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