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在天機樓時,星池曾把定龍碑托給天樞,一個轉念,姬琬心下就把事情想了個明白。


    星池大概早就和天樞商議好借著定龍碑之威來化解這場戰役,也不知自何時起,正魔之間的爭鬥從來都是人屍成海、血流成河,就算控製在最低,修真界的損耗也難以去計算,今次若是天機門籌算無差,姬琬猜測這大概是自正魔開戰以來,損失最小的一次了,畢竟從這段時間她所聽聞的來看,正魔主戰場就在烏岐山中。


    而星池用數百名弟子布下的已經漸漸完善的九宮八卦誅魔陣,就能把魔修主力全部鎮壓的烏岐山,隻是……姬琬看向那些正一往無前,勇猛無畏的弟子,心中仍然難以理解,星池這一招可是以犧牲數百名天機門弟子的血肉之軀來爭取勝利,這一幕,也不知會在他以後的道心上留下怎樣的劃痕。


    “阿池,鎮!”天樞嘹亮的喝聲震醒了沉思中的姬琬,她看向星池,不知何時,那塊毫三寸長短的遮天木被他緊緊握在手中,他臉色黯然,眼中有掙紮之色,姬琬分明看見他握著遮天木的手上青筋勃起,似乎在緊緊抑製心中的無奈。


    “阿池,萬毋功虧一簣!”天樞神情淡然,雙眼平靜的看向星池。


    星池雙眼一閉,手中的遮天木往上一擲,再次睜開眼時,重瞳漸變,內有光芒流轉,天樞見狀,大喝一聲,手中定龍碑直迎著遮天木而去,他一個轉身行至星池身後,一掌緩緩放在星池脊背上,一掌往上似是在托著定龍碑,天樞一番動作不過在眨眼之間,姬琬便以肉眼所見的速度目睹他漸漸老去,滿頭銀絲枯敗黯淡,臉上皺紋紮起,背脊彎駝,似乎隻過了一瞬間,仿佛下一刻便要行將就木。


    星述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大驚失色,情急之下,他猛地衝到天樞麵前,哆嗦著手想要去觸碰:“師伯,你……!”


    “阿述,回去,守好你的位置!”星池厲喝一聲,他手中掐著繁複的法訣,遮天木和定龍碑漸漸合成一體,星池眼中幽光大亮,手下掐訣的動作越來越快,姬琬在一角隻看見結界內雷鳴閃動,有漫天的紫光從定龍碑內一點點擴散出去,晃的人眼睛發脹,餘光隻隱約看見定龍碑裂成三塊分向三方,整個蒼穹似有一雙眼睛冰冷的俯瞰這方天地。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星池到底是如何把眾魔鎮壓的,待姬琬回過神,目之所及處隻餘星池和星述以及躺在地上的天樞,數百名天機門弟子和眾魔皆無了蹤影,她望向這滿目蒼夷,心緒實難以平複。


    “師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星述啞著嗓子,抱著天樞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嗚嗚大哭。


    星池伸手從星述手中接過天樞,把他淩亂的銀發撫平,一雙沉寂的眼睛直直望著前方:“師伯早就準備以身祭陣,鎮魔逐邪,那些弟子也都是自願投身於此,定龍碑被束之於中宸大殿,就是要靠我天機門數以萬計的弟子氣息來撫慰,你以為這等先天之物是好掌控的嗎,定龍碑內自成空間,若給它足夠的時間蘊養,假以時日,誰又能肯定它不會自成一界,等它漸成氣候,與這方世界爭奪靈氣資源,一界難容二主,到時會如何,誰也無從知曉!”


    星池抱起天樞,站立後扭頭看向還坐在地上的星述:“阿述,你不懂,哪怕曾經定龍碑是先祖留下的瑰寶,可時漸日久,死物也能生靈,寶物嗜主,定龍碑在我天機門內已成了一把雙刃劍,不用它傷敵便隻能自傷,自師父接手天機門起也曾試過各種辦法想要讓定龍碑從我天機門內消失,但何嚐容易,隻能靜待時機,未曾想,數年前,正巧魔道入侵,天樞師伯便生出乘此機會讓定龍碑與魔道相抗的心思,可想要馭使定龍碑,就須得讓它飲夠鮮血方能發揮作用,天樞師伯花了幾年時間來布局,如今,也算功成。”話落,星池抬步往前,背影依舊年輕挺直,卻透著一股暮年之氣。


    星述遙遙掃了一圈,滿眼荒蕪,他抬頭定定望向星池:“師兄,畢竟它未曾發生,值得嗎?”


    是啊,值得嗎?姬琬聞言隨即也看向星池。


    “值不值得,不是我說了算。”星池腳步一頓,語帶寂寥:“我的心也是肉長的,烏岐山中不僅埋了我數百名弟子的性命,也收走了天樞師伯的一身修為和神魂,阿述,日落人散,陰陽隔蒼穹,此心,它亦是極痛!”


    星池的聲音重重砸在姬琬心頭,一陣眩暈感傳來,姬琬身形一滯,糟了!


    她這是要被定龍碑驅出它的空間了,姬琬心中可惜,她機緣巧合兩次進入定龍碑內,都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也依舊沒能弄明白天機門滅門之禍的緣由,想起剛剛餘光所見定龍碑被分成三塊,姬琬隻能暗自祈禱,期望能有機緣找到那第三塊定龍碑,興許能窺得天機門那些秘密!


    感覺到身體的眩暈愈發強烈,姬琬隻得運氣等待,眼見星池和星述準備離開,那塊和定龍碑合成一體的遮天木不知從何方激射而來,滑過姬琬的眼前,重新回到了星池手上,姬琬在被定龍碑拋出的一瞬間,隻看見星池手握遮天木緩緩倒地的身影,姬琬一驚,星池他這是被陣法之力反噬了?


    姬琬身形猛地一動,再次睜眼,人已回到那個房間內,定龍碑旁,薛素紈和韓月以及杜離白幾人依舊閉目而坐,顯然還未從定龍碑空間內醒過來,反倒是殷十方,靜立在旁睜著一雙眼幽幽盯著她,眼中神情未明。


    姬琬心中一跳,起步戒備的看著他:“殷道友是我們這些人中第一個醒來的?”


    “不,確切來說,你才是第一個。”殷十方抱臂:“我隻不過是在這碑內打個轉就出來了。”


    什麽意思?姬琬抬眼盯著殷十方。


    “這塊碑它看不上我。”殷十方走了兩步,伸手指向姬琬身後的定龍碑:“它把我攝進去後,不過兩息又把我給驅了出來,著實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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