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守塔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的反應。


    她看到那個荊棘城的特使突然把手伸向了瘋盒的上方,隨即一片陰影被破開,接著有什麽東西被他握在了手中消失不見。


    下一個瞬間,周圍那些原本看似穩固的封印,就如同湖麵上的薄脆結冰一般綿延開裂。


    封印一個接著一個的快速破碎消散。


    先前這七十七道封印固若金湯的模樣全都是假象,在魔將這種頂級月境魔物的力量下,它們能夠提供的保護不堪一擊。


    有什麽東西從瘋盒裏麵滾了出來,但封印碎裂時發出的強烈光線讓她沒有看清。


    還沒等她的眼睛適應那光線,一聲如歎息一般的聲音在整個封印室裏回響。


    “啊……”


    深沉、悠遠。


    好似一個臨死之人的回聲。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守塔人感覺到自己的思緒變得遲緩了起來。


    她就好似被拉入到了一個長長的夢魘中一般,一切都變得離她十分的遙遠,無論如何竭盡全力都無法移動自己身體的分毫。


    在這種感覺下,她喪失了對於自己身體的控製,渾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嘴角也開始有涎液流出。


    “嗬嗬嗬哈哈哈……”


    一個女性的癡傻笑聲回響在了自己的耳邊,那聲音聽起來就好像自己曾經在法環城療養院照顧過的裂魂症患者。


    又過了一會兒後,守塔人突然意識到這個笑聲不是從別的地方,而就是從自己的喉嚨裏傳來的——她正在不由自主的傻笑。


    那個魔將僅僅是一聲歎息聲,就讓她感覺自己要瘋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作為這座星辰燈塔守塔人的她終於得到了燈塔的支援。


    龐大的魔力從燈塔頂端的觀星室湧出,回旋在她的周邊為她屏蔽了這恐怖的精神傷害。一瞬間,她好似剛剛奔跑了萬米一般不斷喘著粗氣,渾身被汗水浸透,她顫顫巍巍的支撐著自己不會馬上倒下。


    直到這時,她這才取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那個特使怎麽樣了?


    神智剛剛恢複,她便馬上把目光投向了封印室盡頭瘋盒的位置。


    即便她在星辰燈塔的支援下,也隻是堪堪能抵擋住那個魔將的精神汙染,而那個人靠的那麽近,怕不是……


    隨著目光轉向在封印室的盡頭,她看到令自己永生難忘的一幕。


    …………


    把靈魂碎片收起來以後,看著正在不斷開裂的瘋盒,威廉不由地提高了些的戒備。


    魔將是虛無君王領域的次級延伸,相比於數量好似無窮無盡的其他眷族,每位虛無君王的手下擁有的魔將數量最多不過兩手之數。對於虛無君王而言每折損一位魔將,都是一個極為慘重的損失。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甚至稱魔將為虛無君王力量的碎片也不為過。


    而在虛無君王的本體或化身無法親臨現世的情況下,魔將便是理論上能夠在現世出現的月境魔物頂點。


    或者用一個更加直觀的例子舉例——因為它們與虛無君王領域之間的密切聯係,隻有用與它們主人相對應的審判武裝,才能夠徹底的將魔將給消滅掉,否則那便隻是將它們從現世放逐而已。


    也就是說,即便是威廉也隻能把這個叫做“狂躁”的魔將給放逐回月境,而不能徹底殺了他。


    即便是一千年前也不能。


    因為狂躁的主人是瘋狂與癡愚之弄臣瓦爾克。


    祂十三位虛無君王中,唯一一位在與欺月者德穆歌的賭局中獲勝的君王。


    因此瓦爾克沒有相對應的審判武裝,因此祂手下的魔將也沒有人能夠將其徹底殺死。


    當年審判席將虛無君王們手下的魔將幾乎都殺了個幹淨,以此大大的削弱了月境的力量,但唯獨對於瘋愚弄臣手下的魔將,審判席卻是一直無可奈何。


    所以,為了現在這場高規格的戰鬥,威廉特意去寶物殿換上了一套對策的裝備,以保證自己萬無一失。


    低吟者之衣、沉眠指環、安息之印、冰心之墜……


    如果是在遊戲中,此刻他對於狂亂狀態的精神抗性大概快堆疊到完全免疫的程度了。


    當然,這麽做也是有代價的。在遊戲裏異常的精神狀態雖然非常多,但歸類起來大致分為兩個大類——狂亂與遲緩。一方的抗性疊高,便會導致另一方的抗性下降。


    這兩個方向的抗性不可兼得。


    除此之外,威廉所攜帶的法術媒觸還是極為克製對方的金屬係法術的神器【死鉛】。


    金屬係法術,也被稱為死亡係法術。


    金屬作為創質凝固結晶的最終階段,象征著無限的可能變成最為冰冷的現實。


    對於魔力而言,喪失了所有的可能性,便是真正的死,因此也被稱為死亡係法術。


    所以對付像“狂躁”這種專精於精神汙染的月境魔物,使用死硬的金屬係法術對抗最為妥當。


    狂躁的精神攻擊能夠令火焰係法術提前引爆,能夠令風暴係法術徹底失控,但唯獨無法對金屬係法術造成任何的影響。


    這是當年他在巴洛克王國王宮刷狂躁副本時積累下來的經驗。


    做好了完全準備的威廉看著那個不斷冒出裂縫的瘋盒嚴陣以待。


    隨著“哢”的一聲,封印著狂躁的瘋盒徹底碎裂開來了。


    一個兩人多高,身著灰白色結晶鎧甲,皮膚材質宛如石像般僵硬的人形生物,從那個金屬盒子裏摔了出來。


    期間它也沒有做任何的保護動作,就這麽任由自己滾下了地台,一路滾到了封印室的地板上,一直到它撞到了封印室裏的一根柱子上才停了下來。


    即便如此,它也沒有什麽做出任何的動作,甚至都沒站起身來,就這麽仰麵的躺在了地麵上,眼神呆滯。


    過了幾秒,它發出了“啊……”的一聲長長的哀歎,那聲音裏仿佛滿溢著對於世事無常的不滿,與對造化弄人的不甘。


    威廉聽到了它的這聲歎息,頓感自己的思維陷入了一陣遲滯。


    不是狂亂效果,是遲緩效果……


    感受到自己的動作變得遲鈍,威廉的腦海裏立馬意識到了問題。


    難道對方不是狂躁?所有人都被騙了?


    但現在來不及仔細思考這些了。


    威廉立馬把自己身上加持的多個狂亂抗性buff全部驅除,然後不斷地往自己的身上釋放針對遲緩效果的抗性法術。


    同時還從身上不斷取下狂亂抗性的飾品扔進儲物空間裏。


    現實不像遊戲那樣,可以通過呼出菜單時停的辦法一秒切換裝備,威廉的這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二十多秒鍾。在此期間,他一直提防著對麵可能會有的攻擊。


    假如要是對麵這個時候突然攻過來,那他也隻能拖著嚴重的負麵狀態跟對方戰鬥了。


    但對方沒有,它依舊是一臉呆滯的仰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甚至連歎息聲都沒有再發出一次。


    等威廉重新施加好了狀態,它也依舊如此。


    威廉走到了那個魔將的旁邊。


    對方此刻仍然沒有動靜。


    威廉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魔將是狂躁本魔沒錯……


    它長相與盔甲的樣式都是曾經狂躁的樣子,就是盔甲與皮膚的顏色都從鮮豔的火紅變成了死寂的灰白。


    另外它的行為模式也從之前癲癇發作一般的模樣,變成了現在漠視周圍一切的樣子。


    到底是怎麽回事?


    威廉拿手中的死鉛法杖戳了戳對方頭。


    “狂躁”終於有了反應,它一臉呆滯的把臉轉向了威廉。


    接著它吃力的張開了嘴,像個弱智兒童一樣口齒不清的對威廉說:


    “齋禍……窩的住仁瓦爾克說,泥一定匯來遮裏,他想跟泥聊一聊。”


    他的話音剛落,先前破碎一地的瘋盒碎片突然冒出了濃濃的黑煙,將整個封印室都籠罩在了其中。


    然後,一個仿佛會把自己的肺給嘔出來的狂氣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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