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甲衛兵的押送下,滿載著麵包與廉價葡萄酒的十數輛大推車出現在了玫瑰大道的盡頭,愚人節的遊行隊伍裏頓時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他們共同敲打著自己手中的“權杖”,使勁搖響掛在腰間的鈴鐺,大聲喊著:“進獻給國王,進獻給國王!”


    成百上千戴著紙王冠的遊行群眾聲勢浩大的一齊湧向了救濟隊伍,其氣勢嚇得推車周圍的侍從微微有些發顫。就連那些全副武裝的衛兵們,握住兵刃的指節也開始變得煞白,生怕這幫暴民衝破他們的陣型造成暴亂。


    往年愚人節都是在事先設置好的路障旁邊進行的救濟活動,並且還會提前將遊行隊伍先行分流。但就算是這樣,每年愚人節也免不了發生幾場見血的衝突,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但今年上麵的人不知道腦子裏抽了什麽風,一早上就說不要先出去,現在又臨時讓他們在沒有任何掩護的情況下出來。


    但沒辦法,命令就是命令,即便是會讓自己送命的命令他們也得遵守。


    遊行的人群先是慢慢挪動著隊伍,隨後是小跑,最後幾乎是衝向了大道盡頭的救濟隊。


    但在遊行隊伍即將到達之前,一道火牆突然升騰而起,將街道給隔開了。


    人群被這突然發生的變故給嚇得停下了腳步。


    身著荊棘公爵華服,騎著白馬的傑西·瓦爾德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神色倨傲的驅馬走到了救濟隊的麵前。


    在他的身後跟著的除了有黑甲的侍衛之外,還有兩位穿著有鑲金玫瑰紋飾法袍的魔法詠唱者,其中一人眼中有焰色燃起,正是他喚起了這道火牆。


    “給火牆打開一小道口子,讓他們有秩序的一個個進來領救濟。任何敢衝擊玫瑰宮的暴民,直接燒死。”


    傑西對侍衛如此說道。


    他的手下立馬把這項命令給安排了下去了,


    大多數平民窟裏的民眾可能這輩子都沒見過真實的魔法,如今這道洶湧的火牆是一個比兵刃更好的威懾。在侍衛的組織下,先前還群情激奮的民眾,不過多久便一個個的排好了隊依次上前領救濟。


    但一個過來的領取食物的人還是被燒死了。


    他走到了推車前,依照愚人節的傳統對侍衛說道:


    “進獻給國王……”


    一旁的傑西朝身邊的法師揮了揮手,一道火焰瞬間將其點燃。


    在火焰燃燒的劈啪聲與淒烈的慘叫中,傑西身旁的侍衛高聲對驚慌的人群喊道:


    “這救濟是傑西·瓦爾德陛下的慈悲,上來的人都好好想清楚自己應該說什麽!”


    於是第二個上前的人哆哆嗦嗦的說道:


    “讚……讚美傑西國王。”


    這個乞丐稱傑西為國王完全是因為愚人節的扮演需要,但侍衛聞言還是回頭看向了傑西公爵一眼——盡管是在愚人節,盡管現在黑水省實際上脫離了帝國的管控,但這種話流傳出去總歸是不太好的。


    但傑西聞言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給他拿兩倍。”


    他痛快的說道。


    有了這個開頭,之後每一個上前領救濟的窮人都知道該怎麽說了。而發展到最後,整個隊伍裏都開始高呼道:


    “傑西國王!傑西國王!傑西國王!”


    在這山呼海嘯一般的呼喊聲中,傑西他不由的展開了雙臂,臉上滿是陶醉的表情。


    緊接著,人群裏不知何處傳來了一個既尖銳而又浮誇的聲音:


    “國王!請您戴上王冠吧!”


    這個聲音極具感染力,隻是聽到便讓原本已經非常狂熱的人群更加狂熱的喊道:


    “王冠!王冠!王冠!”


    在這熱烈的氣氛下,傑西激動的示意一旁的侍從把荊棘王冠給拿過來。


    這個時候,一旁的魔法詠唱者出言提醒道:


    “大人,在今天戴上王冠可能不太……”


    “拿過來吧,這都多少年前的傳說了,而且你沒聽到人民的呼聲嗎?”


    勸阻無果,他隻好無奈的看著傑西從黑天鵝絨盒子裏拿起了那個銀色的荊棘王冠,麵向不停呼喊著“王冠”的人群,一臉興奮的把王冠給戴在了頭上。


    刹那間,人群中爆發出了陣陣歡呼聲,以及隱藏在其中一聲極為不易察覺的高亢笑聲。


    在場的兩位魔法詠唱者感覺剛剛傑西在戴上王冠的瞬間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但還沒等他們具體感受到是什麽,一個聲音便把他們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噗……”


    一旁一個剛剛領到救濟的乞丐,在急急喝了一大口葡萄酒以後瞬間吐了出來,接著還反胃幹嘔了幾聲。


    周圍的衛兵立馬圍了上去,見狀他連忙急急的解釋道:


    “大人,這玩意喝上去像醋。”


    “醋?”


    一個衛兵聞言從他手裏奪過了木杯聞了聞,然後臉上馬上皺成了一團。


    而不遠處此刻也傳來了嘔吐的聲音,那是一個剛剛把麵包塞到嘴裏乞丐直接吐了出來。


    他吐出來的穢物裏滿是點點黴斑與尚在蠕動的蛆蟲。


    “走吧,先回宮裏去吧。”


    戴上王冠以後,表情恢複了平靜的傑西對他身邊的侍衛說道。


    他無視了周圍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忽略了救濟隊的人在發現麵包裏不斷有蛆蟲鑽出,有黴斑生長時發出的尖叫聲,轉身向玫瑰宮走了過去。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這裏有什麽不對勁……”


    那兩個魔法詠唱者在看著周圍一片混亂的的場景,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說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傑西,或者說身份曾經是“國王”的那個存在,絲毫沒有理睬那兩個人,而是自己一個人慢慢走向了不遠處的玫瑰宮。


    但沒走多久,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一個渾身染血,留著齊耳短發的少女擋在了大門的門口。


    她的脖子上戴著刻有號角紋章的鐵牌,臉上的表情淡然,而眼睛則是一直盯著傑西頭上戴著的王冠。


    “沒必要進去了,裏麵的事情已經結束,所有參與政變的黨羽全部伏法。”


    那個少女對他說道。


    傑西,不,通過紙王冠轉身儀式而繞過世界之殼的限製踏入了現世的魔將蝕燼盯著眼前這個少女道:


    “那更好,那個小蟲豸幫我省了一些事。”


    聽到這個明顯不是傑西的發言,操控著莉莉安娜鏡影的威廉不由歎口氣道:


    “真有你的啊,瓦爾克,還真的能把魔將送進現世來……”


    通過對方的發言,威廉基本確認眼前這個戴著王冠的家夥就是某一位魔將了,並且從不遠處發生的食物腐敗來看,八成還是饑腐女士手下的魔將。


    以那個家喻戶曉的愚人節故事作為連接月境與現世的媒介,從而在自己的召喚日上將魔將等級的月境魔物給送進現世裏來。


    這個方法與“儀式魔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通過模仿重現某個曆史事件,從而影響到現在。


    換句話說,瓦爾德家那個倒黴孩子現在應該被替換身份到月境裏了吧,隻是不知道去的是迷亂劇場還是熵之湖。


    威廉心想,同時立刻通知布萊克讓他馬上來增援荊棘城。


    周圍的空間被提前封鎖了,威廉沒辦法用【傳送】直接到這裏來。而假如是先傳送到最近能用的傳送點,然後再飛過來的話,那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就足夠讓那幾個虎視眈眈的虛無君王在毒蛇之痕搞事了。


    布萊克所處的位置離荊棘城比較近,並且他化形為鴉羽風暴的移動速度也足夠快。隻要他結束戰鬥的時間能足夠快的話,就能在黑鴉望狂暴失控之前回去了。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布萊克到來之前,用莉莉安娜80%的麵板跟眼前這個魔將周旋。


    換句話說,要求無傷。


    作為遊戲而言,這頗具挑戰性,


    但眼下是現實,假如自己沒能做到是會死很多人的……


    早知道自己的準備應該做得更足一些。


    而另一邊蝕燼看著突然提起“瓦爾克”這個名字的少女,似是有些疑惑她一個身體孱弱,力量卑微的凡人是如何看穿自己的進入現世的路徑的。


    不,應該說她能看出自己是月境存在,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才對。


    “你是……”


    蝕燼剛準備詢問,三道漆黑的環刃卻是在這個時候瞬間從對方胸前的鐵牌上飛射了出來。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了,又或者說蝕燼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對方突然出手的可能。威廉沒有給這個魔將一丁點的反應時間,這三道虛幻的環刃套在了蝕燼的身上,隨即大量的暗影從中湧出,將它包裹成了一顆散發著寒光的巨大漆黑寶石漂浮在了半空中。


    威廉感受到自己胸前的那塊鐵牌上裂開了一道口子。


    【暗影牢籠】對於魔將這個等級的月境魔物禁錮效果極為有限,趁這個機會,威廉連忙從衣袋裏拿出了另外的兩塊鐵牌。


    一塊被他緊握在了手裏,而另一塊他則是鉚足了力氣扔向了不遠處人群的方向。


    幸好雙方的距離不是太遠,隻是憑莉莉安娜那纖細的少女臂力也足夠將那枚鐵牌扔得足夠遠。


    當然,假如那些民眾離得足夠遠的話,威廉也不需要消耗一塊自己寶貴響應終端來保護他們了。


    畢竟他身上現在就隻帶著三塊。


    迸射出耀眼光芒的鐵牌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在空中碎開,一道金色的屏障將不遠處的救濟隊與愚人節遊行群眾給護在了後麵。


    而此刻,禁錮著蝕燼的那顆巨大漆黑寶石中開始傳來了密密麻麻的“窸窣”咀嚼聲,無數飛舞的蠅蟲從內到外將禁錮它的暗影牢籠給徹底的啃食殆盡了。


    依舊披著傑西·瓦爾德畫皮的魔將蝕燼漂浮在半空中,此刻它的眼中一片墨黑,蠅蟲不斷從它的袖口與衣領中飛出,然後在它的身邊排列成複雜的符文圖案。


    蝕燼的臉色依舊平靜,但這隻是因為它並不熟悉應該如何用人類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情緒而已,實際上此刻的它已經稱得上是暴怒了。


    作為魔將的它居然被一個如此孱弱的人類給禁錮住了一小會兒?


    在它的感官中,眼前這個浴血的少女生命力簡直孱弱得不像樣子,自己哪怕是呼吸稍微重一點都能在無意間殺掉十多個。


    但她卻將自己禁錮住了?


    這就好像大象被螞蟻被絆倒了一樣不可思議。


    “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


    蝕燼說著,向前走了一步。


    僅僅是一步踏出,玫瑰宮前鋪設的岩板地麵就好似時間被加速了一般開始破碎腐敗,空氣中也同樣彌漫起了淡淡的綠色雲霧。


    四周的樹木瞬間蒼老枯死,不遠處的玫瑰宮宮殿大門也開始腐朽——先是木質的部分化作了腐爛的木屑,然後是岩石變脆變碎不斷剝落,最後就連金屬材質的大門都如同長出癬斑一樣,擴散出一塊塊暗紅的鏽蝕痕跡。


    但那個少女卻是毫發未損的站在了這雲霧之中,她身上隱隱約約覆蓋著一層雪白的光暈,那層光暈保護柱了她。


    “腐朽之後的殘渣……所以你是蝕燼?”


    少女說著,一股雪白的霧氣以她舉起的手為中心急速擴散,眨眼間將四周全部冰封了起來。


    那腐敗瞬間停住了,先前那似乎能夠腐蝕萬物的綠色霧氣,對於那些被冰霜覆蓋的東西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果然是饑腐女士手下的魔將蝕燼,掌管著已經腐朽完畢之物領域的高位月境魔物。


    威廉心想到。


    那股綠色霧氣不是依靠外物腐蝕,而是通過加速那些事物的內在時間令它們被自身所吞噬。因此隻要使用冰霜係法術將它們給暫時凝固封存下來,便不會受到影響了。


    “你是什麽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十分配合與大方的承認了自己身份以後,蝕燼手上飛速浮現了一柄人骨材質的權杖直接衝了上來。


    看樣子先前問的那個問題,它自己也沒打算得到答案。


    畢竟不是為人類設計的東西,那柄權杖相對於傑西的身體而言有些過大了一些,因此它在揮舞的時候動作十分的滑稽,但權杖上所攜帶著的墨綠色光輝卻絕不是一件滑稽的東西。


    一陣灰燼隨著權杖揮舞的軌跡翩翩落下,那是死去化作塵埃的空氣。


    將時間加速到極限,最終直接快進到萬物熵滅的盡頭,將一切都化作灰燼,這便是對方的權柄。


    因為蝕燼的這份權柄跟廢墟魔神歐丁的領域實在太過接近了,在過去,卡米拉還曾與祂就爭奪蝕燼的歸屬權爆發過戰爭。


    而這一杖子倘若砸實了,就是威廉本體在這裏都要受不小的傷,說不定還會因為那概率的即死效果生效而直接重開。


    而換做莉莉安娜的鏡影,怕是被一丁點餘波擦到都會直接化作泡沫消失。


    但威廉卻是並沒有躲避也沒有防禦,而是專心的準備著一個術式。


    片刻間,他的手裏浮現出了一把通體由冰霜打造的長槍。


    而他胸口前的那枚鐵牌在完成這個術式以後立馬布滿了蛛網般裂痕,幾近破碎了。


    接著,威廉將這柄冰霜長槍靜謐無聲的向那個魔將投擲了出去。


    神域級冰霜係魔法【宣言】,投出之後必中的魔槍。


    而他瞄準的位置是對方頭上的王冠。


    那座紙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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