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感慨萬千,世間有大恐怖,不明真相的人隻會覺得歲月靜好,知道真相的人會時常擔憂,但卻無力去改變什麽。


    有時候,無知和愚昧也是一種福。


    不過,像石昊、天子等人這種天驕,皆是寧願在絕望中燃燒自己,也不願稀裏糊塗死去的人。


    絕望,會激發他們的進化潛能,在未來的歲月中努力攀爬向上。


    感慨過後,他們越過石碑,繼續向深處進發。


    沒走多久,就看見陣陣黑霧騰起,其中隱隱約約矗立著六七頭龐大無比的生物,一個個全都猙獰凶猛,是來自異域的不朽者。


    所有不朽者軀體中的精華都流失了,幹枯的不成樣子,像是被什麽東西所吸走。


    熾蒼沒有停留,穿過層層疊疊的黑霧地帶,終於,戰場消失,又來到了氣象神聖的地域。


    草木、巨山、靈瀑、瑞氣、老藥……應有盡有,和先前看到的那片滿目瘡痍的戰場形成了兩個極端。


    仙山無盡,生滿了靈藥和靈草,虛空中彌漫著濃鬱的精氣,猶如仙家淨土。


    不過,奇怪的是,沒有一個精怪,隻有植物沒有動物,而植物也是沒有意識的存在。


    大地也是不詳的暗紅色,似乎被鮮血侵染過。


    熾蒼眸光深邃,望穿古今未來,他看到了昔日此地發生的舊事。


    一個不屬於人間的驚豔女子,血肉盡碎,被敵手打的炸開,血雨紛飛,將大地浸成了暗紅色。


    也就是說,暗紅色大地的根源便在冷月仙王身上,也無怪這裏能長出植株了。


    忽然,虛空中響起了陣陣仙樂之聲,很悠揚,來自大地深處。


    “是那位冷月前輩在撫琴。”石昊開口,他們曾親眼看見過深處的情景。


    “走!”


    熾蒼催動遁光,帶著眾人越過無邊大地,降臨至這片大地的最深處。


    前方,一條恢宏的山嶺橫陳,比先前看到的山脈都要磅礴,高足足有七八萬丈,似與天齊。


    在最中心的幾座大嶽之上,矗立著成片的建築物,那是一片古老的仙宮,有神聖的仙道氣息在流轉。


    眾人一眼便看到了仙樂的源頭,來自一張古琴。


    有一尊雪白的骷髏,盤坐在一座巨宮的屋脊之上,正在撫琴而奏,而在旁邊的巨宮屋脊上,那頭向眾人發出攻擊的墮落血凰赫然站立,眼睛赤紅如雪,正直勾勾的看過來。


    本是神聖仙禽,卻被汙染,成為墮落血凰,對所有人都有一種敵意,想吞噬掉他們。


    “叮叮咚咚……”


    琴聲悠揚動聽,十分悅耳,讓人聽了之後,有種悟道之感。


    那具雪白的骷髏,指骨纖細,潔白而晶瑩,一看就是一個女子的骨架。


    恍惚之間,人們有種錯覺,那不是一具白骨,而是一個絕代佳人,正悠閑的彈著琴,奏出世間最美妙的樂章。


    石昊等人沒有被這種錯覺所迷惑,因為他們曾來過這裏,知道那白骨的真身有多麽的驚豔,真的是一個絕代佳人。


    隻是沒有了血肉,隻有一具紅粉骷髏,以及一張人皮,還留存世間。


    熾蒼沒有什麽動作,隻是靜靜的看著骷髏手中的古琴,那是鳳梧仙琴,以梧樹


    祭煉而成,主料乃是鳳凰一族祖地的第一神樹的樹心。


    曾經,鳳梧仙琴是一件很出名的法器,是少有的樂聲攻伐之器,隻是而今,破損的很嚴重,破爛了一大截,琴弦也不完整了,缺失了兩根。


    突然,血凰鳴叫起來,很是急促,在與雪白骷髏進行交流,還時不時的看向熾蒼等人。


    “這家夥,肯定在催促冷月仙王對我們出手。”天驕們對墮落血凰沒有什麽好感,因為這種生靈瘋狂而嗜血,並且,仙古紀元時,屬於九天十地的墮落血凰一族背叛了原始古界,為異域引路,提供了很多情報,最後更是成為了異域的坐上賓,讓人憤慨。


    果然,雪白骷髏聽完了墮落血凰的訴說之後,手中古琴發光,一根斷掉的琴弦飛了出來,擊向熾蒼。


    顯然,她已經知道,來者之中,隻有熾蒼是一個威脅,其他人連至尊都不是,不足為慮。


    “當!”


    斷掉的琴弦,猶如一條長鞭,擊打過來,然而,還未到達熾蒼麵前就被強大的場域定住了,無法動彈。


    琴弦發出龍吟之聲,想要抽回,可是,陷入熾蒼周身的場域當中後,怎麽可能動的了?


    雪白骷髏空洞的眼眶注視著熾蒼,如果裏麵有眼珠,那一定是鄭重的神色。


    接著,她再一次發動攻擊,要試探熾蒼的深淺。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響,不是很高亢,可是,音可裂天。


    骷髏手中的古琴飛出一道光,切開了天穹,將這天地都分成為兩半,隨後,一道又一道音符跳出,呈現銀色,向著熾蒼那裏鎮壓而去。


    最後的結果沒有什麽意外,依舊被化解了,無形當中,有一股屬於無上巨頭的場域,宛若沼澤地一般,沒有足夠強大的攻擊力,根本破不開。


    雪白骷髏似乎意識到了二者之間的差距,無論墮落血凰如何焦急的鳴叫,她也沒有繼續出手。


    隻見晶瑩的白骨手掌落在剩餘的琴弦之上,彈奏出幽幽魂曲,似乎是在呼喚沉睡的神歸來。


    無需尋找,在那重重疊疊的巨宮之頂,宏偉的祭壇上,一座巨大的棺槨橫陳,以仙木鑄就而成。


    棺槨之上,甚至還抽出了枝條,長有發光的綠葉,本該是死氣沉沉,結果卻是生機勃勃。


    幽幽仙曲,觸動了棺槨,使得棺槨發光,變得透明。


    往日的一幕再現,人們在棺槨中看到了一張美女人皮,完美無瑕,一身雪衣,無塵無垢。


    正是冷月仙王的人皮。


    她的血肉被洛摩打爆,永久的消散了,隻剩下人皮和骨架尚存。


    當年奄奄一息的她,在這一界匆匆做了些布置之後,身死道消。


    後來,她的布置起了作用,以那些不朽者的血精通過祭壇,滋養棺槨中的人皮,終是讓這張人皮誕生了新的元神,做到了鬼成仙。


    “嗡!”


    美女人皮的頭部,一團光燦爛,有一股意識從沉睡之中蘇醒了過來。


    忽然,她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之中,有天地初開,誅神滅魔的恐怖景象浮現。


    “是誰,擾禁地安寧,是哪個,擾我萬古夢?”女子的眼神冰冷,望向熾蒼等人,有冷酷的殺意彌漫。


    上一次,異域之人與九天生靈闖入此界,將她驚醒,在給予了一定的教訓之後,她放走了所有人,並直言這裏成為禁區,外界人不要打擾,否則殺無赦。


    誰知道,她這才躺下幾年,還未進入深層次的沉睡,就又有人不請自來,闖入她劃立的禁區。


    這種情況下,她自然生出了殺意。


    不過,人皮沒有馬上動手,因為從骷髏的反饋中,她得知了熾蒼的強大,是與她前世一個領域的生靈。


    石昊等人再度見到這張美若天仙的人皮,依然感到驚豔,簡直就是鬼斧神工,普通上天最完美的傑作。


    “前輩,還記得我們嗎?”石昊開口。


    女子漠然而視,冰冷的回答道:“是你們,既已放過你們,任你等離去,為何再度來此,擾此界安寧?”


    她認出了石昊、曹雨生等人,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當時,他們還大聲呼喚,希望女子出手解決異域人馬,並告知女子,異域又打過來了。


    隻是那時,她已經遺忘了過去,心底裏認為那是一段不好的回憶,不願意回想,也不願意沾染世間因果,九天如何,異域如何,都與她無幹。


    “我們沒有惡意,是帶著善意而來。”熾蒼出聲。


    “什麽善與惡,重要嗎?我隻求一份安寧,別打擾到這裏就好。”女子對熾蒼等人的到來很不滿,若非熾蒼強大,她可能早就出手了。


    “還記得我是誰嗎?冷月道友。”熾蒼突然這般說道。


    女子眉頭微蹙,她還記得自己是叫冷月。


    看著熾蒼那帝王般的麵孔,雄偉的身姿,以及渾身繚繞的雷霆與閃電,她腦海中浮現出了一些信息,記起了這個後勁十足的後起之秀。


    當年,熾蒼幫過仙域一個大忙,和那法則之海有關,就此揚名仙域,冷月仙王自然也知曉了有這樣一個資質過人,有望成王的年輕人。


    而且,她和原始古界的一些仙王有舊,聽說過雷帝熾蒼,也知道他被異域設計,圍攻而死。


    “是你?雷帝?”人皮女子開口,道出了熾蒼的身份。


    “看來,冷月道友也不算是完全遺忘了過去。”熾蒼歎道。


    “當年的我,死去之前,留下了一些記憶,我剔除了一些不願記起的,其他的倒是能勉強回憶起來。”女子回答。


    隨後,她接著說道:“道友也是和我一樣,死去之後又重生,以屍再成道嗎?”


    這一次,她沒有再拒人於千裏之外,反而有種同病相憐之感,在她進軍九天之前,雷帝戰死的消息就在仙域引起了軒然大波,一個有望在這一紀元成王作祖的天驕,死在了異域不朽之王手中,讓人歎惋。


    而今,雷帝再現,在她看來,一定也是肉身再孕出元神,以屍成道。


    “或許是吧。”熾蒼不置可否,他的複活,說來話長,就算說出來,可能也沒人相信,因為太過離奇。


    “雷帝道友所為何來?如今的我,已經決定遠離紅塵,斬斷不美好的過往,從此立身禁區,靜看萬古流水,天老地枯,任外界天翻地覆,皆與我無關。”女子平淡的說道。


    “與道友無關?恐怕不見得,道友立下的古碑上也說了,逃避,隻得詳寧片刻,立禁區,避世,不正是一種逃避嗎?”


    “累了,倦了,隻想享受這難得的安寧。”女子沒有反駁,她自然知道立禁區是一種逃避。


    當最終浩劫來臨之時,諸天都會被顛覆,何況是她這一個小小的禁區?


    不過,那又何妨?她改變不了大局,就此認命,在那諸天覆滅來臨前,享受這寧靜也好。


    “道友可還想回仙域?那古碑的字裏行間,我都能感覺到道友對仙域的念想。”熾蒼問道。


    女子搖了搖頭。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往事如煙,不願再回想,再沾染了,就這樣沉睡於此,一夢萬古。”


    熾蒼無言,看來,這位冷月仙王是真的不想入世了,對仙域徹底失望,認為當年抽人出戰是一種逃避,若是仙域大舉出征,恐怕異域也不願攖其鋒芒,不會損失這麽多仙王,枉死在這一界。


    他又勸了幾句,結果,沒有變化,女子依舊不想離開這裏,即便熾蒼承諾能帶她回仙域,也沒用。


    這個過程中,熾蒼還提及了敖晟,女子的表現很平淡,告知熾蒼,曾經的確同行過一段路途,後來發現,二人道不同,自然不相為謀,從此分開,不知多少個紀元沒有聯係過了,早已沒了念想。


    熾蒼也不再勸了,他看得出來,對方是真的倦了,話裏行間都透出一種疲憊。


    “既如此,我也不再說什麽勸道友出世的話了。


    這一次來的主要目的,是還道友因果,當年你給出的那半支界滅古香,起到了大用,仙古紀元道友擊殺異域古祖洛摩,也是對九天的一種幫助,無論如何,也該還上這份恩情。”


    “界滅,本就是你們這一界的事物,還給你們,談何幫助?擊殺洛摩,也是我必須要做的,沒必要如此。”女子搖頭。


    “道友不必說了,未來,還會叨擾這裏一次,到時,助道友還魂。”熾蒼沒有具體說還魂是什麽。


    女子也沒有多問,見對方這般堅持,也沒有惡意,她便點頭同意了下來。


    最後,這張完美無瑕的美女人皮重新躺回了仙木鑄就的棺槨之中,那頭墮落血凰似乎還心有不甘,看著熾蒼眾人,很想吞了他們。


    “這小鳥,賊心不死啊。”曹雨生恨恨的看著墮落血凰,想打它一頓,任誰也無法忍受一個抱有惡意的家夥一直盯著自己。


    熾蒼沒有理會墮落血凰的惡意,完全無視了,哪怕這頭血凰成年,他依舊會無視,太弱。


    撕裂界壁,眾人沿著舊路,走出了這一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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