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綹子還在那半真半假的捂著下巴哀嚎,嚎的我心煩,我拍了他一巴掌示意讓他閉嘴。馬綹子瞪眼:“這是幹哈呀,小靳爺!”


    我沒理他,按捺住心中的慌亂,問黎隊:“你們回來的一路上,就真的沒有看見那個叫貢布的藏人?或者說……有沒有碰到什麽不對勁的事?”


    黎隊沉吟著想了半天,還是搖搖頭:“沒有,一切正常。”


    馬綹子倒是在一邊不嚎了,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青噓噓的下巴,聽到我這麽說,“咦”了一聲,咂摸著嘴說:“小靳爺這麽問,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我和黎隊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馬綹子,馬綹子見勢往前湊了湊,看著黎隊說:“你還記不記得剛剛我把轉山的裝備還給藏人,你說這家夥,語言又不通,那個會說漢語的小個子又不在!我就尋思著挨個握著手啥地表示下感謝,可是謝了一圈下來,就發現了個不對勁的事,當時你著急往回趕找小靳爺,我就沒跟你嘮,也沒覺得是啥大事,現在回想想,倒還真有那麽點不對勁!”


    我急了,衝馬綹子就是一頓罵:“我說你能不能別賣關子,直接說重點!”


    馬綹子白了我一眼,又往我們身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說:“我謝了一圈下來,發現少了一個人!”


    “少了一個人?”黎隊有點不狐疑,“人數我倒是真沒留意過,你難道在剛開始就數了人頭?”


    馬綹子神秘的一笑:“人頭我倒是沒數過,不過馬爺我可是對人的長相那可是過目不忘的,這也是特殊技能不是?”說著嘿嘿一笑,頗有些得意。


    “那群轉山朝聖的藏人,總共有9個人,除去貢布和借給黎隊裝備的藏人,還剩7個人,你們也許沒注意到,這7個藏人大部分是典型藏人長相,隻有一個人,雖然滿臉塵土埋汰吧唧的,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漢人長相!我還奇怪,我問誰會說漢語的時候,那個人咋沒反應呢?當時我就以為,他雖然麵部特征和典型藏人的特征不一樣,但是保不準就是從小在藏區長大的,聽不懂也不足為怪!可我們轉山完了,我因為多留意了那個人幾眼,所以他不見了,我立馬就察覺到了!”


    黎隊聽罷,蹲在地上皺著眉不說話,顯然是在努力回想。


    我卻有點懷疑,就問馬綹子:“保不準,人家是累了找地方歇歇腳,你們摻在隊伍裏沒發覺,或者是正好你們轉完山那個人恰巧去尿尿了也保不齊啊!”


    還沒等馬綹子說話,黎隊卻擺了擺手說:“不可能,我們隻是開始的前一百米被夾在隊伍的中央,後來因為體力問題慢慢就落到隊尾,是一直保持著與隊伍相距5米到15米的距離前行的,要是有人脫隊歇腳或者去方便,我們不可能沒有察覺!”


    馬綹子咂摸著嘴,附和道:“嗯哪!”


    這就有些奇怪了,我沒說話,三人大眼瞪小眼的蹲著圍城一圈兒,像仨倒黴蛋兒。


    此時山中的積壓雲又有點上湧,雖是才下午三點,天色已經漸暗了。馬綹子怯怯的看了一眼周圍,小心翼翼的說:“我說,要不咱回去吧,咋感覺這麽瘮得慌呢!”說著還使勁的搓了搓胳膊,“粒粒嘎嘎的(東北話,起雞皮疙瘩的意思)”


    我還在糾結是否要把貢布交給了我一幅唐卡的事說出來,黎隊已經手腳麻利的去打電話叫外援了。山中信號非常不好,黎隊試著打了幾次才接通,簡單的交代了幾句,說明了大概方位之後就掛了,“我們不能碰運氣等回理塘的車了,正好附近鎮子上有我一個朋友,我拜托他來接我們,估計,四點半左右會到”說著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


    我和馬綹子對看了一眼,齊刷刷的對黎隊豎起大拇指。馬綹子興奮地嘖嘖道:“大隊長,我對你的敬仰之情那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啊!隨便個犄角旮旯都能刨出個朋友啊,真是,嘖嘖……”


    馬綹子這個人,沒別的,就是忒貧!叫人從來不叫正名,倒是外號亂七八糟的給起一堆,比如我原名靳海,雖然戶籍是內蒙的,但從上小學開始就開始跟著我老北京人的爺爺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也算是個土生土長的胡同串子,有一次我跟馬綹子扯閑篇兒,我說你別看我年齡比你小,但是在我們那,但凡是個帶把的那都得叫爺!於是自打那以後,馬綹子就開始叫我小靳爺……,而黎隊這個人,實在是個德智體美勞都全麵發展起來的五好青年,馬綹子羨慕嫉妒的同時,又不得不承認,“黎隊這個人簡直就是從生下來就戴著三道杠的大隊長!”於是,一直就以“大隊長”稱呼。好在,黎隊一笑置之,並不在意。


    天色漸陰下來,很快就下起了雨,並且雨勢還著實不小。我們都從包裏翻出雨衣套上,又跑到那片杉木林子裏,希望借著杉木茂密的樹冠擋擋雨,這片原始杉木林真不是蓋的!筆直的樹幹直通而上,從底下往上看仿佛通到了雲霄裏。


    我們隻敢在林子邊上貓著,往林子深處看一片漆黑,影影綽綽的好像還有什麽東西在動,再加上雨打下來亂砸出得古怪聲響,簡直太他媽嚇人了!馬綹子緊緊拽著我的胳膊,我雖然心裏也發毛,但是也沒慫到這份兒上,不禁罵了幾句:“你不說你祖上是土匪出身麽?土匪就這麽點膽兒啊?出息!”


    馬綹子抓著我的胳膊一刻不敢放鬆,回嗆:“你懂個屁!老子有點森林恐懼症,對這種黑暗又未知的大林子最他媽受不了了!”說著轉頭問黎隊:“大隊長,這裏不,不會有野獸啥的吧?”


    黎隊已經翻出了狼眼手電拿在手裏,時不時的對著林子外邊晃幾下,大概是和來接我們的人約定的信號,這種強光手電在黑暗中異常醒目,但凡是稍有留意就不會忽略。黎隊聽馬綹子這問,往林子深處望了望,皺了皺眉說:“保不齊,這片林子的麵積不可預測,當地人也不敢隨意闖進去,既然杳無人跡,野獸肯定是存在的,雖然我們在林子的邊緣,但也不能保證野獸就不會出沒到這裏。”


    馬綹子一聽更加恐慌,明顯的焦慮起來,磕磕巴巴的又問:“會?會有啥野獸?”


    “棕熊、豹子、野豬,說不定,還有野人!”


    馬綹子抓著我胳膊的手頓時更緊了,我被他抓得生疼,齜牙咧嘴的叫:“你你你鬆開!”馬綹子也意識到抓得有點狠,鬆開了手改緊緊抱住,像個樹懶一樣就差掛的我身上了,我甩了幾個試圖把他甩下去,可馬綹子像是個鼻涕蟲一樣牢牢的粘住,怎麽也甩不掉。我無奈,隻能放棄,心想好吧,哪個糙漢子還沒有個公主病的時候啊!


    黎隊晃著手電,見馬綹子這幅慫樣兒,眼睛裏突然露出揶揄的笑意,說:“跟你開玩笑呢,這片林子隻是原始森林延伸出來的一小部分,又挨著山路,平時車輛人行不斷,就算有野獸也不會冒險到這來的,放心吧!”


    馬綹子一愣,隨即就是暴怒,大罵:“你大爺的黎明!幹哈玩意兒的這麽嚇唬人呢!”


    我也跟著笑了,心想黎隊別看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一臉正氣的老幹部模樣,心底也有這麽孫子的時候哇!黎隊對馬綹子的大罵不在意,聳了聳肩,輕鬆的說:“氣氛太緊張了,緩和一下嗬嗬嗬……”


    馬綹子還在罵罵咧咧,看得出來剛才是真的嚇著了,我揶揄的問:“誒我說,你既然有那個,那個什麽玩意兒森林,恐懼症?那幹嘛還來當驢友啊,既然來玩這個那各種大林子小林子的可少不了!”


    馬綹子呸了一聲,說:“玩這個還不是因為老子要鍛煉意誌!這叫有困難要克服,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克服,堅決不能讓任何恐懼腐蝕我防彈玻璃一樣硬的內心!”


    我挑起大拇指,讚道:“是條漢子!真爺們!”


    馬綹子拋了個飛眼,掏出煙來點上,又分別給我和黎隊派了倆顆,這才臭屁的說道:“那還用說嚒!承讓!”


    雨勢依舊,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因為感覺越來越寒冷,我建議是不是先生火取取暖。黎隊搖搖頭,說當地人最忌諱的就是外人在山裏生火,雖然下著雨,但是林中樹木茂密,又有非常厚的一層落葉幹苔蘚此類,萬一有星火引燃,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一聽在理,又看了看時間,此時已經將近下午四點半左右,估摸著黎隊的朋友也差不多快到了,遂打消了這個念頭,隻能在原地縮成一團。馬綹子又哆哆嗦嗦的靠過來,“小靳爺,靠一塊取取暖,凍得我夠嗆!”


    這次我沒有推開他,雖然隔著雨衣也有不了什麽熱傳遞,但聊勝於無吧。大概是離預計到達的時間越來越近,黎隊靠在最邊上的一顆杉樹上不斷的晃動著手電,在黑暗空曠的山中射出斷斷續續的光束,我們三人都沒再說話,除了嘩啦嘩啦的雨聲,靜的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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