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中歡聲笑語,燈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之境,然而窗外天色已晚,水光粼粼,遠處重重殿宇樓閣在好似白霜的月光下逐漸演變成明暗相交,寒影交疊,闔宮上下仿佛籠罩在濃鬱漆黑得化不開的陰翳之下,隨之而來的詭計更是無從預料。


    宋羽道:“秋夜露重,而今天色已晚,泛舟湖麵很是危險,一名女子獨身前去泛舟采蓮,更是危險。讓她的婢女代替而去吧。”


    陳錦林笑道:“猜不出燈謎,便要親自受到懲罰,這本就是遊戲規則,單憑一句危險便推出婢女受罰,又何必枉費時間設計這般趣味的懲罰?”


    宋羽依然笑著,不疾不徐道:“燈謎懲罰不過是為了增添些許興味,若是因此出了事,豈不是擾人不得安寧?”


    從前的晚妃便是如今的晚嬪,望著湖麵,輕聲道:“這湖麵黑燈瞎火的,極是不安全,何必為了小小遊戲冒險。”


    璞玉靜一靜,道:“臣妾猜不出燈謎,臣妾甘願受罰,不願累及他人。”太後點頭應允。璞玉便在眾目睽睽中隨著兩名宮人走出水榭,踏上停靠在岸邊的小舟,兩名宮人各站小舟兩頭,一人提著裝蓮蓬的竹籃,一人手握竹篙撐船,小舟徐徐緩緩向著湖心蕩去。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圓月高掛天際,月明星稀,西岸桂樹葳蕤,夜風習習吹拂在麵上,桂花清馨香氣混合著清新水汽,令人格外心曠神怡。


    此番良辰美景實在可惜。小舟已經悄然劃到湖心,璞玉右手愈加抓緊小舟,忽然小舟猛地一晃,隻見那人突然高高舉起竹篙,麵色戾然而決絕,竹篙朝著她的右手打去,背後一股蠻力將她往水中推。


    春日百花,唯愛桃花,琴棋書畫中,她獨獨偏愛於畫畫,數年始終如一。而這竹篙打中她的右手,後果是她所不願的。璞玉左手撐住身子,立即又翻身將牢牢右手護在身子與小舟之間,竹篙“啪”的一聲打在了她的肩胛,火辣辣的鈍痛漫及整個後背,還未來得及呼救,背部即刻遭受一連數下狠打,皮開肉綻般撕裂火辣尖銳痛麻從後背滲入骨血遍及周身,落在背上的竹篙愈加密集,力道發狠,痛意加劇。再任由這般打下去,她也許撐不過幾時,便是亡命在這亂棍之中,與其等死不如奮力一搏,護在身下完好的右手使盡全力一撐,身子稍稍前傾,跌入水中,冰涼的水滲入傷口中,好似刀刀剜心的細密尖銳痛意,雙手剛剛伸展鳧水,即刻被人勒住,鉗製雙腳,捂住她的口鼻,動彈不得,叫喚不能,璞玉奮力欲要甩開那兩人的鉗製,可終究是白費功夫。三人一起加速下沉入湖底,璞玉胸腔中悶悶得欲要發漲,內心失去規律劇烈跳動,那種滅頂的恐懼將整個人罩住,意識渙散,眼中盡是一片漆黑。


    耳邊忽聞噓噓低語,好似低低地抽泣之聲,緊接著一片天水紅色乍現,近在咫尺,輕輕一動,背上劇痛傳遍全身,真實且難耐,背後傳來一聲滿是欣喜的驚呼,聲音嘶啞,鼻音太重,她聽得不甚清楚高呼了什麽,卻知曉那是玲瓏的聲音。


    玲瓏的聲色雖算不上輕柔婉轉,卻如深山曲徑中清泉叮咚,極是清脆。主仆相伴多年,自然知曉玲瓏唯有久哭不絕,才會聲色沙啞。


    玲盯柔聲道:“小姐,別動,你背部受了重傷。”


    一人輕輕按住她的肩頭,柔聲道:“小姐,你先別動,背上的傷剛剛搽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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