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小山抵觸魔教與紫雲宗交界之處,蒼青蔥鬱的樹木由半山腰直到山腳,而由閃耀及上,則是成片的冷梅林。即便是在夏日,雪白的顏色也依舊覆滿山頂。而交錯在冷梅樹林之間,隱隱藏著幾間茅屋。


    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旁,稀疏種著兩片白蘭花,清香的味道隨著風飄散很遠。正屋門前,擺著一張青石桌,上麵雕刻著圍棋棋盤模樣,而石桌左右角落擺著兩盒黑白棋子。


    若是站在青石桌旁側目瞧去,可看到右側有一處被牽牛花搭成的木架,左側則是一架秋千。茅屋、花田、秋千、小徑,這些景致將此地裝點得別致而清幽。然而,這看似帶著仙氣的隱居之所,卻是在那刺破空氣靜默的怒吼之前。


    "臭老鬼!你,你有膽就別往酸菜中加糖!"


    一聲刺透梅林清寂的咆哮,傳射出的音波,別說了簌簌發抖的冷梅樹,就連這座冷梅小山似乎都微微震動一下。然聲音的來源,卻非旁人,而是右手拿著酸菜壇蓋的白蘭玖。


    至於被她怒吼的對象,則是前一刻還在廚房,下一刻已消失無蹤的夜離仙尊。說起為何仙尊大人為何會讓白蘭玖大怒,這得由那個漫長而持續不斷的鬥爭。


    自從夜離魂歸附體,便放棄了紫雲宗的事物與白蘭玖專心隱居在冷梅小山,至今已十有餘。


    原本在隱居之初,兩人的生活真真是一對神仙眷侶,羨煞旁人。自然,此話乃由偶爾前來探望的魔燁口中得知。可是,後來魔燁教主再被人詢問起仙魔二位尊者的近況後,他竟不如初始的幾年般侃侃而談。


    每每被人問及,臉上就立時顯現出一副食不下咽的神色,其模樣,曾有教眾這般形象比喻道:


    活生生像是吃了一百隻臭屁蟲大餐。


    其實,魔燁教主後來閉口不談的原因,是因為某次聽到白蘭玖喜歡吃苗疆人家的酸菜魚。因思及這兩位尊者都不願離開冷梅小山,就自作主張從苗疆拿了些酸菜當每次前來蹭飯的回禮。


    原本,魔燁此舉莫說不妥之處,便是紫雲宗之人也當豎起拇指讚歎,他這倔了千年的魔教教主竟也懂得回禮這麽人性化的舉動。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魔燁本人的預料。


    那日,白蘭玖十分開心地接到魔燁禮物,便把那一打酸菜給了烹飪小能手夜離仙尊。甚至,還特別難得地下山到附近河中,親自捉了條魚洗好後送到廚房以供烹飪。


    半個時辰後,魔燁與白蘭玖在院落石桌上聊得正濃,一股奇異的飯菜香味便從廚房傳來。循著往常的慣例,兩人入了廚房端菜。然方打開房門,隻見那放在灶邊的酸菜魚冒著熱氣,而掌廚的夜離早已不知所蹤。


    雖不知是何緣故,但看著香味四溢的酸菜魚,白蘭玖終究是胃口大動,也不在意那消失的主廚,便徑自與魔燁開動起來。


    許是因顧著白蘭玖,魔燁雖是拿起筷子,但還是作出先請白蘭玖動筷的邀請。而她也不故作矜持,右手輕動便拈起一塊細嫩的魚肉,因從不懷疑夜離的廚藝,便立時將肉送入口中…


    咀嚼一下… …


    便隻是牙口輕動的那一瞬,白蘭玖臉上的神情猝然凍僵,連著送菜的木筷也未曾退出口中,真個身子就這麽僵直在當場。如此詭異的情況看得一旁的魔燁臉色大動,低眉看了眼熱氣騰騰的酸菜魚。


    糾結半晌,在動筷將魚肉送入口中後,竟也愣在當場,然隻片刻,竟是竭力捂著嘴,大聲咳嗽出來。


    "咳咳咳!這,這,這魚肉如何會,會這般甜膩!咳咳,膩,膩死我了!"


    然隻聽他這麽說完,白蘭玖臉色鐵青,一個瞬身便出了廚房,趴在牆角大吐特吐。忍著唇舌間那濃鬱的甜膩味道,魔燁端了碗清水走到白蘭玖身後,咽下欲出口的嗝,將水遞給她。


    那日,魔燁以極快地速度告別離開,沒有再蹭晚飯。而白蘭玖,直直被那甜過頭的酸菜魚惡心得幾日也食不下咽。


    後來,白蘭玖自己學做酸菜,並且每隔幾日便還是會做酸菜魚。當然,從上次後,她就十分有骨氣地,再也不吃夜離做的菜。


    可是,又是隔三差五,在嚐著自己新做的酸菜時,那本該酸到極致的酸菜,竟是比冰糖還要甜膩。不用多說,她自然知道罪魁禍首是誰。


    綜上所述,才有了開篇那一聲淒厲的嘶吼。


    大步從正屋走出來,令白蘭玖驚奇的是,在自己那聲咆哮後,夜離竟然沒有溜走。而是坐在石桌旁,自顧地下這棋。隻是,這回他身邊有了一碟精致的桂花糕。


    悠然掀開衣擺旋身落座於石椅上,右手拈過最上層的桂花糕,輕輕送入口中後,入口即化的甜味便通過唇舌蔓延開去。原本還焦躁的心情,竟一下變得平穩。


    她怎麽能承認,眼前的夜離屢次荼毒她私藏的酸菜,每每都是用這種方式來以求和解。然而這一回,看來他竟是早有了準備。因為,這碟桂花糕竟是比從前還要美味。


    "老鬼,你到底想如何?我以前如何從不曾聽你說過,你厭惡酸味的東西?"


    白蘭玖右手支著頭,眸子注視著正在對棋盤沉思的夜離。對於此問,夜離並未出聲,隻是視線依舊不離開棋盤,而且沒有半點想回答的意思。


    蹙眉看著半晌不語的男人,白蘭玖心念一動,瞬身至於夜離身側,右手迅速拈起一枚棋子,眼瞳隻掃過棋盤一眼便將子落下。而隻這一舉,卻是定了棋局的大贏之勢。


    待白蘭玖倏然收回執子之手後,夜離依舊未曾抬頭,由白蘭玖的角度低眉看去,他臉上的滯然的神情,似乎明顯在說,他正在發呆?!


    很難想象,在察覺到這一點的白蘭玖眸子一睜,右手在他眼前晃晃,複又出聲道:


    "夜離,你近日到底是怎麽了?"


    再是遲鈍,白蘭玖也察覺得出,自從上次酸菜魚事件後,夜離的狀態變得十分奇怪。而此刻,被喚回神的夜離麵色一愣,旋即那枚執在右手的棋子方似覺察到般,朝著白蘭玖前刻下子之處落去,卻又陡然停在空中。


    "我…"


    呐呐的聲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白蘭玖卻是看不下去,兩手驀地搬過夜離低下的頭,迫使他揚起視線。臉上倏然染上肅色,厲聲道:


    "夜離,我實在弄不明白,你若當真這般討厭酸,便與我說,我不再吃便是。現在這般不吭氣,教我怒也沒處發。"


    "我…阿玖,你…你覺著,魔燁教主,如何?"


    奇怪的,夜離回答的話卻與問題無關,而對這突然襲來的回話,白蘭玖先是一愣,在心底計較一番,驀地想起某種可能…


    他不會是…


    "老鬼,你可別告訴我,你討厭酸菜是因魔燁的緣故。"


    … …


    回答白蘭玖的,是一陣如夜般的沉默。倏然別過頭去,夜離臉上清秀的眉微微皺起,原先鬆和的唇驟然抿緊,依舊沒有說話。然,便是他這般神情,卻像是戳中白蘭玖的某個笑點般…


    "哈哈哈!你…臭,臭老鬼!我才發現,哈哈!你,你這悶葫蘆原來,原也是會,吃,吃…"


    許是笑得太過,白蘭玖喉間一痛,臉色倏然一變,劇烈咳嗽起來。


    "別笑了。"


    沒有責難,伴著那道清冷的聲音,白蘭玖感到後背貼上一抹溫度,輕緩地滑著。側眼看向皺著眉的夜離,才舒緩了聲氣。


    驀地,白蘭玖眸色一動,右手迅速捏了個訣。下一秒,夜離原本清明的眸間驀地渙散,似是蒙上一層水霧般,迷蒙而讓人難以看清。


    "夜離,你為什麽心緒不寧?"


    字句加重話音區分開,像是是在對人下著指令一般。白蘭玖兩手複又捧起夜離臉龐,兩雙眸子交匯,蜿蜒出的目光卻是有些曖昧不清。這是魔教的秘法,可以通過眼來引被施術者說出心底的話。若是平日,夜離自是不會中招,但此時…


    "我…我不…喜…"


    斷斷續續的話,那稍帶糾結的眼神似在努力掙紮著。隻片刻,卻又陡然住口。而上一刻還有些朦朧的眼神,又瞬間恢複清明。


    白蘭玖知道,法術被他強力破解了。


    "你…方才…"


    蹙著眉將臉從白蘭玖掌心別過去,而見著他這般模樣。因之前也未曾套出真話,白蘭玖也覺著無趣轉身回屋,自然,走之前左手順勢端起了桌上的桂花糕。


    "別…"


    清冷的聲音尚未落下,白蘭玖鼻尖便盈滿冷梅香氣,有些悠然,讓她身子怔了怔。頃刻後,抬起視線看著眼前身形修碩的男子,不由淡開眉眼,問道:


    "何以攔住我去路?"


    然話音方落,接踵而來的卻又是一陣沉默,將視線從夜裏身上別開,也不做聲,餘光卻將他臉上難得糾結之色收入眼中。白蘭玖輕歎一聲,眸底煙波流轉,眸底陡然攢開笑意。


    "砰!"


    重物倒地的聲音…


    "呲啦!"


    衣服撕破的聲音…


    此刻,白蘭玖騎在夜裏身上,眸底閃爍著某種神色,讓人捉摸不清。而她身下,卻是衣衫破亂的夜離。


    "所以說!告訴我,你最近到底怎麽了?!不說的話,我可不保證會做出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親愛的羈絆你女神地雷麽麽噠,愛你!


    哎呀~仙尊的番外出來了,不過因為還有一點點,可能會補足在明天,麽麽噠!


    因為最近沒有網絡,所以可能我的紅包要過節後才能送出,放心經常留言冒泡的妹紙都會有的。麽麽噠!


    今天因為要忙著出去,所以暫時不點名。不過,神小君記下了每個陪我走過這麽久的妹紙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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