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去希望城找物資了…"


    最終,安映茹看著那道帶著幾分蕭索意味的身影,還是將憋在喉間的那句話吐出。畢竟,這個喪屍救過她,而且她看樣子也並不打算吃自己。


    白蘭玖緩緩轉身,有些僵硬的身子在直麵安映茹後,她發現女主眼中的錯愕和恐懼。半垂著眼瞼,複又轉過身去,低聲道:


    "謝…"


    一句道謝完後,白蘭玖頓了頓,複又續道:"不…亂…跑…"


    言畢,帶過一陣勁風,白蘭玖朝著陽光城外跑去。而在原地,安映茹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她記得,那個方向是,希望城…


    天際原本還餘留的淡黃色光暈早已被夜幕漸漸被拉黑,夜風呼嘯而過,五年前在地球上經濟、政治、旅遊皆發達的陽光城,此刻早已沒了當年的半點繁華,死一般的沉寂在街道各處蔓延。


    通往希望城的高速路上,白蘭玖亦步亦趨地在黑暗中彳亍著,身後城市的輪廓隨著她的步伐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說實話,白蘭玖知道小說中有提到白墨非一直在幫助陽光城的人類,甚至可以說是那個基地的中堅分子。隻是,她一直不太明白,既然白墨非選擇站在人類那邊,又為何會經常出現在已變成喪屍的白蘭玖身邊。


    如果硬是要找個理由,恐怕也隻有他知道白蘭玖還未喪失理智,是以不忍離開?


    甩開腦中的猜測,白蘭玖方抬眼便看到前方兩百米處斷裂的路麵,而在斷裂帶的對麵,則隱約有幾道人影。當然,除了眼裏看到的模糊身影,白蘭玖可斷定來者是人的原因,就是她此刻鼻腔中不停流竄著的誘人味道。


    顯然,對麵來的人在遠遠看到白蘭玖時,並沒有再前進,幾人先是緩慢向後拉開與她的距離。隨後空氣中傳來震動,一道幽藍色的光線從對麵向白蘭玖方向射來。


    很明顯,這道光線並不是普通光線,根據猜測也許是異能者的某種能力。


    從側邊吹來的夜風拂過白蘭玖灰色長發,在那幽藍光線堪堪要照到她時,隻見她身子陡然一動,腳下如生風般向對麵的人類躥去。


    前後不到兩秒,待藏在黑暗中的人類察覺到不好時,放出幽藍光線的人隻覺眼前一道黑影躥來,冰冷的氣息躥入他鼻尖,甚至連防護罩也來不及張開脖頸就被強大的力道卡住。


    "哢…咳咳…"


    驟然咳嗽出聲,被卡住脖子的男人死命掙紮,卻如何也拜托不了他脖頸間被卡死的那股力道。畢竟,他的能力是探測係,本人並不具有攻擊力。


    因為白蘭玖太過迅猛的速度,其餘四人趁著她注意力集中在探測者身上時,向後退了五十米。而隻需這五十米的距離,白蘭玖已將這一隊人,以及其中三個男人身上背負的物資看入眼中。


    視線在不遠處的五個人之間逡巡,或者說應該是六個,因為其中一個肌肉男的肩上,正扛著個六七歲模樣的小孩。隻是,在沒有發現白墨非的身影後,白蘭玖心下閃過不好的預感。是以,下一秒抬眼看向探測者的視線也十二分的不友善。


    "白…墨非…在…哪…"


    冷若寒霜點額聲音,以及那與探測者接觸的冰涼皮膚,讓被白蘭玖卡住喉嚨的男人渾身打顫。即便是白蘭玖很少出來狩獵人類,但他們總是知道,她是統率陽光城所有喪屍的頭領,其實力之強橫,恐怕基地的頭子都不是她的對手。


    當聽到白墨非名字從她口中說出時,在場的人類皆是一驚,一是因為他們並不認為喪屍會說話,二是她不但會說話,還向他們問人。是以,衡量了此刻力量懸殊後,隻要白蘭玖目標不是他們的性命,他們自然是會將所知道的的說出來。


    哢!


    被白蘭玖掐住喉嚨的男人左手臂在這一聲後被卸掉,刺耳而破碎的尖叫從他口中傳出,那些躲在遠處的人見同伴遭虐,其中便有激憤者開口道:


    "你丫的要殺就殺,小爺我跟你拚了!"


    熱血英雄式男人放下物資和小孩欲朝白蘭玖撲來,卻被另外的銅板按住,低聲勸解。在那人說了幾句話後,高大的肌肉男氣惱的男人驀地垂下頭去,不再言語。與他不同的是,勸解他的冷靜男倒是向白蘭玖開口道:


    "我們確實跟白墨非一隊,但一個小時前因為遭遇希望城j□j喪屍襲擊已經跟他走散,所以我們不知道他的下落。"


    沉默著看向肌肉男身邊故作平淡語氣的冷靜男,白蘭玖良久不曾說話,掐住探測者脖子的手,卻是半點也不鬆開。


    其實她隻是在思索這個男人的話有幾分可信,但在計較片刻,終究是覺得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到希望城去。然而,她異樣的沉默在這些人類眼中卻有著不同的解讀。是以,當她準備放開手中的男人時,那冷靜男便率先開口道:


    "若是你不滿意,那我們可以把他留下給你。"


    冷靜男修長而漂亮的手指向躺在地麵上的男孩,薄唇卻是有些顫抖,也不知是因為夜風的清涼還是因為對白蘭玖的恐懼。


    對於他的這句話,白蘭玖自然是明白不過。他多半是以為自己是出來覓食的,所以對於剛才他的回答才沉默以對。在這種臆測下,他自覺這裏活著六個人自然比那個小男孩更重要。所以,舍車保帥的念頭一生,他便想把那小男孩留下給自己做食物,換取他們的生存。


    當然,白蘭玖並不認為他的做法不對。畢竟敵我力量太過懸殊,這種選擇雖不人道,卻是最明智的。而且從他的取舍看來,也許這個男孩不過是他們在路邊撿回來的,交情什麽的,實在算不上,即便丟下他負罪感也不會太深。


    隻是,對於他這樣的行為,肌肉男和剩餘同伴臉上滿是詫異。然,就在肌肉男要開口反駁時,卻又被冷靜男給死死按住,不讓他發出半點聲音。因為,若肌肉男現在貿然出聲,引起白蘭玖的惱羞成怒,那麽這裏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


    緩緩鬆開掐住探測者脖頸的手,白蘭玖左手朝著躺在地上微動,隻見她掌心匯聚一股吸力,男孩身子便如同鴻羽般向她飛來。同時,右手一用力便將探測者向前一拋,直直甩到高速路旁的杆子上。


    餘光瞥見冷靜男迅速移動接過探測者,白蘭玖臉色雖依舊蒼白無比,但眼底卻出現一抹漠然之色。


    "滾…"


    金色的眼眸斜睨著在聽到"滾"字後一齊向陽光城撤退的六人組,直到那誘人的味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白蘭玖腳下立時加快速度,朝著希望城跑去。


    耳畔呼嘯而過的夜風刺透了空曠的原野,冰冷的溫度並不能讓白蘭玖感知到,隻是,雖她忍住男孩身上傳來的血肉香氣,但在她懷中昏迷不醒的男孩,卻是瑟瑟發抖。


    低眉看著男孩被凍得發青的臉頰,白蘭玖才想到她自己本身體溫冰涼,而高速奔跑中打來的冷風,勢必會造成男孩體溫急劇下降。看他現在雖然身體孱弱,隻怕若再不補充熱量,會就這樣凍死在她懷中。


    盡管現在白蘭玖擔心白墨非狀況,但這條活生生的性命,她總是不能罔顧的。最重要的是,她總覺得這個小孩的臉和氣味,她竟是很熟悉。


    從高架橋上跳下來,白蘭玖將男孩放在避風的地方,找來木柴生好火,又費力跑到一公裏外的破舊民居中找到速食罐頭。打開罐頭滴出些誰給男孩潤潤唇,再將他靠近火源。這些措施坐下來,約莫一個小時候,男孩才睜開濃密的睫毛,蘇醒過來。


    橘色的火光映照著他的臉龐,帶著熱量的溫度讓他先前鐵青的臉頰變得紅潤些。那墨藍色劉海遮蓋下,竟亦是一對金色的眼眸。


    "你是…是…"


    待他視線清明看到坐在他對麵的白蘭玖後,臉上瞬間遍布土色,瞳孔深處滿是深深的驚訝和難以置信。


    "你…你要吃…吃我?"


    男孩磕磕巴巴說了句話,好看的小臉上是止不住的恐懼。斜了他一眼後,白蘭玖移開視線,看了看希望城方向,緩緩說道:


    "再見…"


    "等一下!"


    在看到白蘭玖邁出的步子後,男孩幾乎是接著她的話猛地叫喚。


    轉身看著一臉糾結的男孩,白蘭玖擁鼻音嗯了一聲,未詢問他想要做什麽,而是將目光停在速食罐頭和火堆上,示意他有吃食和火堆,能夠支撐得到天亮。


    隻是男孩似乎不曾懂白蘭玖的意思,甚至那光著的腳丫朝著她靠近幾步,用那顫巍巍的聲音說道:


    "我…我怕黑,你,你是要去希望城麽?那裏我很熟悉,我能跟你一起麽?"


    愕然看著提出這個驚悚建議的男孩,白蘭玖一時間竟是找不出言語形容他。畢竟,她從未看到過願意跟喪屍一起的人類。如果不是男孩複又向她靠近,甚至拉住她裙子的動作,白蘭玖隻以為剛才聽到的話全是自己的幻覺。


    現在,白蘭玖有三個選擇:一是帶著男孩上路,畢竟希望城不是她的底盤,也許他存在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二是立刻轉身跑開,憑她的速度,男孩是追不上她;三是…就地將男孩扒皮拆骨,大快朵頤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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