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炳成奇道:“不曾想,竟是宋家笑到了最後!”


    窗外朝霞漫天,張哲放眼看去,天空中卻多了一股秋意,隱藏肅殺。


    “說不通啊,除非是......。”


    .........


    宋家主宅。


    宋老爺子與宋立善正在吃茶。


    “那些東西,你都親自看過?”


    “回父親,三車禮物都是最好的東西,我樣樣看過,嚴大人必是喜歡的。”


    宋老爺子放下茶盞,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最後卻說了一句。


    “這個嚴勻,老夫一直看他不透。這等人城府森然,難看內裏,所以自他上任以來,老夫一直未與之深交。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敢收下這如許東西?”


    “並不奇怪,”宋立善替父親添了茶,笑得有些舒心,“嚴大人到任已經五年,第二任也快滿了,走之前撈一筆也是正常。”


    老人搖搖頭,又問:“這姓孫的如何了?”


    “嗬嗬,還是挺硬氣,不過嚴府尊要他派人看著入庫的事,他卻賭氣稱病,一個人都沒放出來。”


    “如此最好!”老人用手指敲擊著桌麵,嘴裏卻說起了另一件事,“今年遲了一旬時日,那邊怕是等的急了。把信得過的老人手都派出去,定要在十五之前辦完入庫之事。賬目比往年作的都要認真些,告訴他們今年夏糧上,不要貪小便宜。誰要是敢出岔子,就別怪我們心狠,合家都賣到山裏去!”


    “父親放心,主宅的家生子我備了三十人,都是經年的老手,已經放到各縣去辦事了。兒子叮囑過,下麵有犯小毛病的,一律堵了嘴沉塘!入庫的事,我們的人做慣了的,這個還請父親放心。兒子唯一擔心的就是老二那邊,遲了這些時日,怕與對方不好說話。”


    老人眼中精光一閃:“怕什麽?我家的糧食這十幾年幾時少過他們一次?告訴老二,不妨把事情原委告知對方,我家也不能在府衙各處白花這許多銀子,這其中的費用,對方好歹也要出個七八成來。不然,這後續的秋糧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府衙後街,一處兩進宅院。


    大門口掛著兩個“孫”字燈籠,門上還有個因病避客的牌子。


    這裏便是孫同知的府邸。


    後院書房,一盤殘棋將近尾聲。


    負氣告病的孫同知,穿了一身居家衣服,正愁眉苦思棋路。


    棋秤對麵,坐著一個麵容清臒的中年人,很隨意的半靠在椅子上,手中的白子在翻轉,顯然是已經勝券在握。


    “罷了,罷了,”孫同知抓了一把黑子放在了棋盤上,“衡之兄,你的棋藝,怕是要去尋那芙蕖書院的龔夫子對弈,以後萬萬不要來尋我了。”


    清臒男子朗聲笑了:“光顯謙虛了,某這一路棋如何離得開你?”


    孫同知卻搖搖頭:“汝裝病半個月,好不逍遙!事情都是我來做,如今也該我裝病鬆泛一二,由你這個府尊來做事了。”


    “做事?不急!”此人竟是武陵郡正印嚴太守。


    “光顯你已經拖了他們一旬的時日,那邊必然催宋家運糧。夏秋之交,這一旬之差,東南風已經變了西北風,走水路即是逆流還是逆風,所以這水路他們是來不及了。我料他們必用車馬走岩門西山小道,經西鳳山古道運往西南。”


    “屆時,光顯這口氣便自己出吧,汝可領人在西鳳山路口,截住這偷運的夏糧。某便在郡內,”嚴太守輕輕將手中的棋子全部壓在了棋盤上,“封了所有的庫藏!”


    孫光顯冷笑了一聲:“宋家掌握市舶司幾十年,竟敢裏通外國,昧下不知多少糧草,滋養敵國。這一次,便要他宋家全部吐出來!”


    嚴府尊笑了笑:“可見那宋家委實將賢弟氣得急了。不過,這宋家須不算什麽,賀觀察的意思,還是放在道中那人的身上。隻要此人一倒,我雲夢南道六郡多年陰霾當一掃而空。無那人掣肘,本道未來的局麵就蔚為可觀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日後的安排,話題又轉到了圍棋上來。


    孫同知笑道:“衡之兄,你的棋藝或可強於那龔龍山,但卻有一人,以兄之棋藝卻也難望其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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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太守冷笑一聲:“原來是你下我不過,竟攛掇某去嫉害一個士子。光顯的心委實就是黑的!”


    孫同知卻笑:“任你去說一百次,下不過他便是下不過,我就不信你躲在府裏,就沒有將他與龔龍山的那盤鬼神局複過盤?”


    嚴勻無奈搖頭,指著孫光顯就罵:“明知某愛棋如命,還故意拿此人來堵某的心!某如何交了汝這樣的朋友?”


    他一顆一顆的把棋子放入簍內,也談起了那盤棋。


    “龔龍山的蒙目棋,我自知不如,但是正規對局,某自信能勝之兩目。那盤鬼神局,我哪裏隻複過一次?幾乎日日都複!|”


    “某揣度了這些日子,那小子的棋路我竟是看不懂。每每複盤一半,就隻覺這人好生生厭,每一顆子下得生氣全無,不帶半點情緒。偏生堵得你上氣不接下氣,難受到了極處!要某去尋他下棋?嗬嗬,須本官去職告老之後,打殺不了他,那才使得。不然下到一半,是定要賞他板子的!”


    孫同知笑得前俯後仰,指著嚴勻笑道:“果然是個小肚雞腸的嚴太守!隻是,你若打壞了他,高兄須不肯與你幹休!那可是上百年一出的才子,高兄今年府試全靠他來添彩。高兄罵人,可不管你是誰!”


    嚴太守搖頭:“那高老兒,委實難纏!罷了、罷了,這盤棋等到府試之後再說。”


    七夕當晚,一月如鉤。


    洛府後院,洛沈氏、洛四姑娘和孟小婉正在浮針。


    孟小婉與洛沈氏都是一次成功,偏偏洛四姑娘今天手氣太差,弄了七八次,針全部都沉入杯中去了。


    “可恨!”洛四姑娘咬著牙一疊聲的叫丫鬟另取針來。


    洛沈氏在一邊大笑,羞得洛四姑娘差點與嫂子翻臉。倒是孟小婉坐在一邊,正在看張哲寫給她的拜節信。


    孟小婉淡淡的看著這信上寫的內容,嘴角卻幾次都忍不住想彎上一彎。


    這人怎麽如此羞人的話都寫在紙上與人看!她心想,這些話自己本是斷然不會看的,隻怪那人後麵那首七夕詞寫得太好,所以“無意”中便一起看了。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嗯,這寫得委實太過.....,哼哼,莫不是夫君這幾日在郡城裏太過逍遙了?深山遇美,紅袖添香,嗬嗬,委實是逍遙的很呢。”


    待孟小婉看到七夕詞中那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貝齒緊咬住紅唇,臉上一點笑意都斂盡了,好你個張信之!


    這才兩日不見,就便要對我說什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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