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陰郡曾在西呂國內亂時短暫的自動歸屬過大鄭,後被西呂叛將鄒天養攻取,由於地理因素大鄭一直沒有出兵奪回上陰郡,但是卻一直認為上陰是大鄭的領地。


    有意思的是,西呂國雖然對大鄭稱臣,但是卻在上陰郡一事上從來沒有鬆過口。西呂國對內對外一直宣稱上陰郡是其所有。


    而在上陰郡的民間,也一分為三。


    有老一輩的人自認為西呂國人,又一幫讀書人自認為自己是大鄭人。但也有一些投機的書生投向了鄒天養的懷抱。鄒天養在近幾年舉辦了多次科考,一些投機者輕輕鬆鬆的就獲得了秀才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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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天養既然歸順了大鄭,對於鄒天養手下這幫“秀才”的處置,朝廷直接將他們交給了武陵郡學判衙門來處理。


    學判高以森,年過六十,是治學極嚴的儒者。


    他對上陰郡自己組織的科考嗤之以鼻,鄒天養回上陰的時候,武陵學判衙門的一道公文就發到了上陰。鄒天養自立時期,三年所取“秀才”,大鄭一律隻認作童生,須參加武陵郡府試方可重新認定功名。


    省道學政衙門也將武陵郡今秋的秀才名額從取中二十人提升到了三十二人。


    高徒林甚至在公文中說明:就連這個童生資格,也僅在今年有效。


    上陰士子一片嘩然,雖然憤懣不滿,但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


    這些天,大批有意功名的上陰士子乘船順流而下來到武陵。


    府試年份的八月,本就是文會最為集中的日子,今年卻多出了上百位“上陰秀才”,文會愈發多了起來。這些日子,武陵上陰兩地的士子多有“碰撞”。


    在上陰士子有意騷擾武陵女眷的“賞桂會”之後,將此事鬧到了巔峰。


    雲音閣位列武陵四館八坊之一,最大的特色是娛樂與食宿並重,也是武陵郡內能住宿最多客人的花樓,便有好些上陰士子的領頭人物都住在這裏。


    西樓雅間,幾位上陰士子正在議事,身邊無一閣中女子陪伴,而日間帶頭騷擾賞桂會的趙池璧就坐在正中。


    “今日行事,吾等已經將事情鬧到了極致。那張信之也入吾彀中,隻要他還要三分顏麵,必定參與今秋府試,”趙池璧輕搖折扇,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嗬嗬,吾等若是靜靜的來,又靜靜的去,說不得這武陵學判會將秀才功名暗中盡數給了武陵士子。如今聲勢已大,他們便是想設計我等上陰士子,也須有三分顧忌。”


    另有一人卻有些不喜:“我們行事不過是為了本次府試,緣何與那武捷生混到了一起。那廝莫說在此地聲名狼藉,便是在我們上陰也是臭不可聞。”


    趙池璧卻笑了:“正是有此人在,才是我等的後路。待府試一過,我們占盡了風頭。屆時再辦一會,邀盡武陵人士,好言相說。隻說之前種種孟浪皆是這武捷生所誤,雙方以他為壑,各自下台,豈不妙也?”


    另外四五人也恍然點頭,暗自說好。


    又有一士子猶疑問:“潭玉兄,今日惹了那張信之的娘子。便是日後勝了,於風議怕是也有些不妥。”


    趙池璧卻露出了冷笑:“我等若以完人之姿進學於大鄭,我料朝廷必然忌之。若不露出些破綻,如何能讓學官們取中我等?我故意顯露這風流習性,雖然有所詬病,但是卻可彼安心用吾。再說,張家娘子,天人之姿,我自愛之,不過人之常情罷了。”


    他這裏調笑,有人就捧他:“我看趙兄才學、見識都要比那張信之高明,不見得日後這位娘子卻一定還是張姓。今日我見滿街美人都是有人扶著上車入轎,唯獨這位可憐的孟娘子還要扶著那酒鬼丈夫一路步行,委實可憐啊。”


    聽到這話,趙池璧的臉上也露出了迷醉之色。


    “武陵春來早,桃色侵柳城。這般才華與顏色俱出塵的女子,竟落到了一個胸無大誌的人家。趙某若有幸得之,必以車馬載之,金屋藏之。趙某雖不能為其正名,但貴妾之禮卻是必然相與的。”


    座中有老成的忍不住提醒他。


    “潭玉老弟,文采是極好的,可我聽聞這張信之也著實不凡。這幾日在武陵,滿耳朵都是他的名字,就算在這雲音閣,娘子們唱的也是他的詩句。我日間也讀過那《石潭記》和他幾篇詩作,委實不俗啊。潭玉,切莫輕敵大意。”


    “嗬嗬嗬嗬,”趙池璧仰頭笑了起來,“多謝高兄提醒。我如何不知此人的厲害?若是論詩詞文章,不是某說笑,我們在座的各位綁起來也不是此人的對手。可某偏偏要惹出了此人來,自有某的道理在。來來來,諸位飲了此杯,各自安樂去吧。”


    四五個上陰士子散去,趙池璧卻留在了原地。


    不多時,外間有人敲門。


    趙池璧心中暗喜,卻不動聲色,將門外人引進房中。


    過了盞茶功夫,那人低頭而去。


    房中趙池璧滿臉笑意的將一張紙條在燭火上點燃,隻見那紙條上隱隱有些許蠅頭小字。


    與趙池璧相會之人,在街上轉了許久,這才進了學判衙門後門,徑直去了正衙西邊的簽押房。


    房中並無其他人,隻有一個中年官吏正在左右踱步。


    “如何,那信可曾拿回?”


    “回郎君的話,那姓趙的刁滑的厲害。拿了我們給的題目,還是不肯將那信交出來。說是要等他拿下榜首,才肯送還。”


    “呸!就憑他,”中年官吏一臉怒火,“便是提前得了題目,他就能保證勝得過張信之?豬狗一樣的東西,八字還沒一撇就去招惹那人做甚?”


    回信的人低頭不看自家郎君,隻能勸慰。


    “大人,那姓趙的說,以他之見。那張信之長於做詩,然從不見其詞作,想必是填詞不善。故而請大人依他的意思,將今年府試的詩卷改為詞卷,就用上次約定的題目。而文章麽,也用他......。”


    “混賬東西,莫不如他來做本郡的主考?”中年官吏氣得一身發抖。


    “郎君,不合我家寫給宋家的信卻落到了此人手中,沒奈何,隻好依他一次,”這位世仆將自家郎君扶到了椅子上做好,還替他順了順氣,“再說,這幾年高學判都是委大人代為出題,我們做事卻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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