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義題難,生僻艱險,便是以孟小婉的文采,花了四五日思索,還是有三四題毫無頭緒。江小弟甚至還為此題排泄過眼中多餘的鹽分。


    七十道題,張哲一共花了半個時辰。


    無他,實在是太熟了!


    表文題則更難,是一則命題作文——祭文,對象乃是上古楚國大夫屈子。


    祭文是極為生僻的表文,甚至有時還不被納入表文的範疇。


    秀才寫祭文,很難寫出彩。因為祭文講究太多,古韻嚴苛。


    張哲的標準答案是唐宋八大家柳宗元的《吊屈原文》,千古名篇之一。


    柳司馬的文章開頭幾句就極為出彩。


    “後先生蓋千祀兮,餘再逐而浮湘。求先生之汨羅兮,攬蘅若以薦芳。願荒忽之顧懷兮,冀陳辭而有光。”


    .......


    “既俞風之不可去兮,懷先生之可忘。”


    這篇文章,婉兒拉著他研讀過好多次,簡直不要太熟。在草稿紙上檢查了幾次,這才工工整整的謄上了試卷。


    自己欣賞了一回,又暗自謝了老柳幾聲,這才看起了詩卷。


    題目果然是回文詩一首,要求為七言八句格律詩;又作回文詞一首,四十八字以上。


    希望諸位考生永遠不要知道這題目究竟是誰出的!這是張哲在看到這道題後的第一個想法,要知道整個考試隻有三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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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是回文詩詞?就是順著讀是一首詩詞,倒著讀又是另一首詩詞。


    不怪乎看到張哲這套卷子的人都會罵張哲考的不是人,是神仙!


    整個考試隻有三天而已!


    才學稍微低一點的,墨義題起碼要一整天不止,祭文起碼也要大半日,這還是熟知祭文格式的。回文詩詞各一首,又是大半天沒了。


    最後一題的策論,估計很多人隻有時間開一個頭。


    張哲的回文詩是“借”自蘇胖子《題金山寺》,詞是強拿的朱熹的《虞美人》。可惜這兩首詩詞,就連孟小婉都還沒見識過。


    因為唯一敢找他要答案的孟小婉,在看到這個題目後,就足足一天沒有理他,也徹底把這套題目扔開了手。


    蘇子詩雲:潮隨暗浪雪山傾,遠浦漁舟釣月明。橋對寺門鬆徑小,檻當泉眼石波清。迢迢綠樹江天曉,靄靄紅霞海日睛。遙望四邊雲接水,碧峰千點數鴻輕。


    倒過來念,便是:輕鴻數點千峰碧,水接雲邊四望遙。晴日海霞紅靄靄,曉天江樹綠迢迢。清波石眼泉當檻,小徑鬆門寺對橋。明月釣舟漁浦遠,傾山雪浪暗隨潮。


    而朱子的《虞美人》也是寫得極好。更可貴的是,回文詞比回文詩要難得多,上下闕中每句的字數都是不一樣的。


    秋聲一夜涼燈瘦,寂寂愁新逗。病蛩悲蟀小庭中,落月悄垂簾影翠房空。輕煙黛鎖雙眉恨,背鏡情無準。粉殘脂剩酒醒難,靠遍皺痕羅袖倚天寒。


    倒著念又是一首好詞:寒天倚袖羅痕皺,遍靠難醒酒。剩脂殘粉準無情,鏡背恨眉雙鎖黛煙輕。空房翠影簾垂悄,月落中庭小。蟀悲蛩病逗新愁,寂寂瘦燈涼夜一聲秋。


    張哲曾把這兩首詩詞順記倒背得極為上口,就等著孟小婉問他,然後好讓妻子大大的驚喜一回。每當這個時候的孟小婉是極為好攻略的,可惜懷了孕的孟小婉對肚子裏的孩子萬分的緊張,一直不肯上他的當。


    把正反詩詞都謄上試卷,張哲看了看天色,額,這才中午?


    策論題他沒有看,心想大概就是自己出的那道要命的題目。


    如果真的是那道題,隻能說明這個皇帝太大度了,因為那題目竟然是要考生,以南吳、北陳、西呂、上衛、後蔡、左代六國士子的角度,來寫一篇針對大鄭政策的文章。


    寫不好,考不上;寫得好,則更為要命!


    吃過了煎餅和清水,張哲去了一趟茅廁,隨便看了一回屎號裏的周宴。這人竟然還活著,鼻子裏已經換了一對布條,兩眼通紅的正在奮筆疾書。


    回到自己的考號,張哲沒有繼續考試,而是細致的開始搜索自己的考號內外。他認為自己一開始被分到屎號邊上,絕對不是無心之舉。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對付自己,但是在自己離開考號之後,就是對方最好的下手機會。


    他看了看自己的凳子下方的痕跡,一條凳子腿下的劃痕果然出現了變化!


    在離開之前,他記住了自己凳子下的劃痕。而現在,他的凳子明顯被人移動過!


    他仔細小心的尋了半天,最後一無所獲,便把目光投向了最後一堆東西,自己的那疊草稿紙!


    隻是低頭看了一眼,他便發現壓在草稿紙中的一根頭發不見了。


    有人動過了這堆東西。


    輕輕翻開草稿紙,他沒有任何發現。因為這堆紙裏,既沒有多什麽,也沒有少什麽。


    張哲笑了一笑,對方沒有下手,隻是發現他的試卷不在這裏,草稿紙上也空無一字。若是放點帶墨跡的東西在這裏,則很容易被他發現。


    張哲的試卷和寫過的草稿都被他剛才放到現代去了。對方自然是什麽都發現不了,隻會以為是他太過小心,將試卷隨身攜帶了去淨手。


    第一天剩下的時間,張哲就是在思考和休息中渡過的。他在思考要不要把那那篇策論寫出來?而寫出來後,又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這一夜,張哲並沒有睡好。


    前半夜是因為他在想問題,後半夜是因為霍炳成和幾個人又開始唱上了。隻聽霍炳成的聲音就知道這廝考得不錯。畢竟昨日裏那套題雖然是簡化版的,但是現題起碼也有五六十道!


    第二天一早,絕大部分的考生天不亮就開始做題,沒辦法,時間太緊了。


    絕少部分的考生,其實就是單指張信之一個人,一口氣睡到被餓醒為止。


    這一天,他一直沒有做題,等到用過晚飯之後,一口氣又睡到了亥時初刻(晚上九點),這才去了一趟茅廁。


    在確定自己不會再離開考號之後,他才回到現代取回了所有的試卷和草稿紙。將那篇著名的《六國論》,默在這裏草稿上。仔細檢查之後,馬上開始謄寫。“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


    這是古代三大策論之一,蘇洵的《六國論》。張哲這裏借用上古戰國故事,影射談論當今天下。


    寫好文章之後,細細檢查一次,張哲立即喚過值班的吏員,堅持著自己上交了考卷。直到自己的試卷彌封完畢入櫃,張哲這才挪開了眼睛。


    此刻,更漏正好提示到了第三天。


    一個穿著衙役服飾的人,紅著眼睛躲在門外,看著張哲離開的身影,眼中有萬分的不甘。


    這是一張蠟黃的臉,但是他不經意露出的手腕卻是白皙的顏色。


    他是剛剛入職學政衙門不久的曾阿三,他還有個曾經的名字,喚作包楠誌!


    第二百四十七章 防備(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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