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登林嘿然:“必言啊,杜大人須是房官,他向監察衙門舉報悖逆,吾如何發不得言?”


    “副憲,杜大人隻是臨調的南陽學官。舉試中是否有悖逆,還需學政衙門行文本司,方可入議。如今學政衙門並無主事之人,按律當問觀察衙門。由觀察衙門行文本司,大憲署印,本司才可立卷。”夏必言硬著頭皮,隻好把律法規程掛在嘴邊。


    “原來本官,竟然動不得一個小小的秀才?”


    聽到這話,夏必言知道趙登林看向自己的眼神怕是非常的危險。


    “回上憲的話,秀才舉試行文悖逆,乃是大逆之案,須由本司大憲親署。”


    夏必言的話句句都是律法規程,竟讓趙登林一時下不來台。


    杜橋忍不住幫腔:“夏大人也太較真了些,趙大人的話不與章大人一樣麽?莫不成章大人還會駁了趙大人的麵子?”


    “杜大人慎言,”夏必言冷聲道,“按律,越級跨衙門上告,隻可因上官有弊或懈怠,否則奪官停印,有司不受。敢問杜大人,連越南陽學政、南陽郡守、觀察使衙門三級上告到本道監察司, 可是其中大有弊情不成?”


    這一番話把杜橋嚇得不行,他不過是要黜落一張卷子, 而要殺人的卻是趙登林, 關他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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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官何時上告了?”


    趙登林大笑起來, 他輕輕拍了拍姚簡的肩膀。


    “夏大人說的好啊,主官便是主官, 副衙便是副衙。姚大人,可是聽明白了?”


    趙登林這是借著夏必言的話,來提醒姚簡:杜橋才是正任房官, 若有爭執,自然最後還是要聽杜橋的。作為監場的本道監察副使,他用這話來提醒姚簡,卻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趙某人可以不對試卷發表意見,卻能讓姚簡按製服從正任房官的意見。


    夏必言沒有繼續說話, 暫時阻止趙登林對張信之的殺意, 不過是他自保之策。至於張信之是否落榜, 卻與他無關了。


    一隻鷂鷹箭矢一般的飛入了京城, 盤旋兩圈之後,認準了方位想著城中對宏偉的建築群飛去, 那裏是它的老巢。


    皇宮後院, 禦馬監。


    有個偌大的院子,隻擺了一排八個銀絲籠子。


    銀絲籠子有一人之高, 在八個銀絲籠子中, 有三個是空的。


    其餘五個籠子裏各有一隻鷂鷹在左顧右盼,好不神俊。


    從南方飛來的鷂鷹在院子上空又盤旋了兩圈,引得所有鷂鷹都鳴叫起來。當即有幾個小太監急匆匆的從房子裏走了出來, 手裏還端著著用牛肉、雞蛋、藥材做成的特殊肉丸。


    那鷂鷹立即落到了一個架子上,開始啄食小太監手裏盤中的肉丸。


    另外兩位年輕的太監走上前, 先檢查了一下鷂鷹腿上的竹筒和封印是否完好, 這才小心翼翼的解下了竹筒。兩個太監不敢把竹筒藏在衣服裏,由其中一人雙手捧著, 另一人看住,一溜煙的往前麵去了。


    老皇帝的手邊有一大堆折子,可他卻在看幾份試卷。


    原本冷肅的表情, 被驚喜所替代, 老皇帝覺得這手中的卷子可比那些拍馬屁的文章好太多了。


    “虎子這文章,我看是相當不錯嘛!”


    皇帝讀了讀這回文詩, 又看了一遍小孫子那以六國士子身份寫的文章, 不禁眉開眼笑。


    “三福!”


    “三福?.......死奴才,裝個什麽裝!勞資是輸不起的人嗎?”


    一邊的老太監,隻能悻悻的睜開了裝打盹的眼睛。


    “主子,老奴這不是怕打擾了主子看小郎君文章的興致麽?”


    “扯淡,上次數人頭輸了你,這幾天你都裝聾作啞。那幅青墨雨荷圖,隻是讓你多收幾日,朕遲早會贏回來。”


    老三福是極懂皇帝的,隻聽他說什麽“遲早”,便知道不用等了,皇帝馬上就要再次與他開賭。


    “三福,你說虎子這卷子,能不能做個江左道的舉元?”


    “能!”三福笑眯眯的,“自然能!老奴也覺得隻要是江左學政沒瞎眼,這個舉元必須是小郎君的,老奴這可是貼心的話,也是大實話。這種題,誰能贏過咱們家小郎君去?要是有,嘿嘿,老奴就自請去江陵殺人去,丫的,聖上的題他們也敢賣?”


    老皇帝一怔,馬上就踢了老太監一腳。


    “老東西,琉璃蛋子似的,朕不過是想再與你博一回,卻把勞資的話都堵得死死的!你都贏了朕多少好東西,你又沒個後,那些東西留著還能下崽不成?”


    三福聽到這話,笑意更盛。


    “嘿嘿,老奴就是稀罕您的這些好東西, 就是帶到地下去,您也贏不走。奴才這輩子,也就這點喜好了。”


    就在這時, 三福一眼就掃到了隱隱來到了大殿門口的兩個年輕太監和他們手裏的竹筒。


    “主子,似乎是南陽那邊的卷子過來了。”


    皇帝一聽,當即就把一堆奏折都掃到了地下,將整個龍案都空了出來。他一邊將孫子的考卷擺好,又留出了一點準備放南陽來的卷子。


    兩個殿中值班的太監,當著三福的麵接過竹筒,拆了封條取出了一卷紙來。


    其中一個太監把紙卷開,聞了聞,另一個太監又用舌頭輕舔了紙卷上的幾個隨機的地方,兩人等了半柱香後,這才將紙卷交到了三福的手裏。


    三福拿著紙卷來到皇帝身邊雙手呈上。


    皇帝看了一眼那紙卷,沒有第一時間去拿,而是忽然對著三福說:“三福,要不要再博一把?就博一博,虎子與這張信之的卷子,誰的更好!”


    三福抬頭笑眯眯的看了皇帝一眼:“主子,您想博點啥?”


    “柳翠大藍瓷瓶,你不是惦記這麽久了麽?朕就博你手裏的青墨雨荷圖和白玉羊脂筆峰,如何?”


    三福笑得更歡快了,他舉著紙卷就給皇帝磕了一下頭。


    “老奴先謝主子賞了,奴才就押張信之的卷子更好些!”


    皇帝大怒,指著三福就罵。


    “狗奴才,你個刁鑽的東西,為何不押朕的孫子?”


    三福一臉的無辜:“老奴是什麽東西,敢與主子搶著押小郎君?”


    皇帝當夜動手“毆打”了身邊的大太監,原因不明。不過,被打時哭天喊地的老太監離開的時候,眼都笑眯了。他抱著皇帝書房裏的大花瓶小心翼翼的挪著,樂得就跟找到米倉的老鼠似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奴才押張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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