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七一臉漲紅的蹲在地上畫著圈圈。</p>


    本來對比張哲,腦子沒人好也就算了,可如今卻連掰腕子都輸給了郎君,這叫他情何以堪。</p>


    靠著納米機器人對肌肉纖維的調度能力,張哲才輕鬆打破了張三七對他長達二十年的扳手腕不敗記錄。</p>


    氣走了張三七,張哲一個人在書房看昭陽來的信。</p>


    信不是小弟寫的,而是劉重。</p>


    劉重長於教學,有他自己的一套識人手段。臨行前,張哲隻暗自委托了他將昭陽的事務寫給自己。</p>


    劉重在信裏提了三件事。</p>


    第一件事是昭陽軍正式要擴充到六千,徐千和韓大年將各領三千人。而關於軍隊的後勤和糧餉,梅鶴林堅持了張哲之前的做法,由王府親自發放。這讓韓大年與梅鶴林爭執了好幾次。</p>


    信中說的第二件事,也與他有關。</p>


    昭陽郡王第一次駁了梅鶴林和董時芳二人的麵子,將二人推薦的人選全部推了,反而讓張哲推薦的魏破做了武陵郡主的護衛首領,將他一手帶出來的三百人在新河擴編為一千五百人,並負責駐守新河縣。</p>


    張哲看到這裏,不禁想起了蘇明煙,他心裏猜測怕不是郡王是在征詢了蘇明煙的意見後,才用了自己舉薦的魏破。</p>


    而劉重在心裏說的最後一件事,竟是一件八卦!</p>


    吳國太子淪陷了!</p>


    信中說道,自從吳國太子趙燦在郊迎昭陽郡王一行人時,看到了蘇明煙的容貌,竟一時呆看了半天。他發呆的樣子,讓現場所有的吳國人都顏麵無存。</p>


    蘇明煙很不喜此人,已經連續五次拒絕了趙燦的邀約和請見。</p>


    吳國人已經與昭陽郡王達成了協議,也拿到了武陵郡主對吳票的承諾,按說應該立即返回金陵,重振士氣的。可吳國太子卻死活都不肯走!</p>


    吳國人最後不得不扔下太子自己回了金陵。</p>


    而如今算來,趙燦已經賴在昭陽整整兩個多月了!</p>


    適才因為戰勝了三七帶來的好心情,瞬間消弭一空,張哲有些發愁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p>


    他倒不是擔心蘇明煙與趙燦之間的事,而是擔心起了劉重。</p>


    劉重這個人目光果然犀利,這封信裏說了三件事,偏偏最後一件八卦卻用了一半的篇幅和字數,顯然劉重是從蘇明煙日常的言談裏發覺了什麽,這封信其實就是對自己的試探。</p>


    他和蘇明煙那點子事,委實不能為人所道哉!</p>


    張哲有些發愁,該怎麽給劉重回這封信,才能打消此人的疑惑?</p>


    “隻是可惜了蘇姐姐,”韓月琴手裏搖著撥浪鼓,一邊哄著滿地亂爬的米姐兒,一邊在與宋小五說話,“那吳國太子大了她足有十五歲,又是個天下聞名的暴虐之人,這以後的日子可有的熬呢!”</p>


    “別想著她了,”宋小五抱起了米姐兒,還給孩子做了個鬼臉,逗得米姐兒哈哈大笑,“這世間啊,世事最是無常。你看就如這院子,前幾年還是我家的,如今卻是婉兒姐姐請我來做客。前日看了婉兒姐姐藏的一篇詩稿,委實大氣到驚人,其中有兩句我是最愛的,便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說起來,你自己又是怎麽回事?”</p>


    宋小五上上下下打量了韓月琴一番。</p>


    “我呢,是因為進過幾日樓子,名聲上不太好看,一般人都避著我。那些肯納我的,卻都是衝著我這張臉和婉兒姐姐關係來的。可你又是怎麽回事?打去年落水後病了一回,竟也打扮了起來。多少家上門求你,竟也一個都看不上眼!再過兩年,你也是老姑娘了!”</p>


    韓月琴知道宋小五是真心為她好,但是她心裏的那些事哪裏能說得出口,偏如今孟小婉每次後宅聚宴,也都叫了她來。多少人如今想夠著張府的大門都夠不上,便是縣裏父親幾個同僚家的孩子也開始酸起她來了。</p>


    洛三姑娘也在座,耳朵裏聽著宋小五與韓月琴的說話,手裏卻貪看著七八張詩稿。</p>


    這些都是孟小婉這裏收藏的張信之的真跡。</p>


    適才她與月昭、徐娘子以三敵一,與孟小婉手談了一回,隻她輸得最少,便能借一張回去臨摹。</p>


    她已經躊躇了頓飯功夫,手上的幾張卻是一張都舍不得放下。</p>


    這日的宴會,太守家的孫夫人也來了,正與孟小婉一左一右坐著說話,其餘婦人都遠遠的坐在下首,微笑著看她們兩個在談。</p>


    孫耀與張哲都是從四品,但是孫夫人卻隻是六品的安人,低了孟小婉的恭人兩個級別。故而往日不太說話的孫夫人,不得不時不時的幫孟小婉暖場子,這就是官卷中的潛規則。</p>


    孫夫人正好歎了一句。</p>


    “咱們這南邊不消停,北方那邊也不知何年何月是個頭,偏又是災年,我家夫君這幾日頭發又白了好些,看著就讓人心酸。還是你們家張大人好,在家修養,任事不管,隻陪著你們母女。”</p>


    孟小婉聽到這話,卻是微微遲疑,因為她想到了張哲對此事的判斷。</p>


    “可估摸著,也快安定下來了吧!”</p>


    孟小婉的話,是真的引起了孫夫人的興趣,自南吳錢禍之後,天下誰人不知張信之的能耐?這個話怕不就是出自那位張大人的口中。</p>


    “我隻是聽他隨口一說罷了,內中緣故我一個婦人哪懂得那許多?”</p>


    孫夫人等人應酬過了也就散了去,隻有宋小五、沉大娘子、洛三姑娘和韓月琴被留了下來,加上月昭和徐娘子,一群女子聚在一起辦起了詩會。</p>


    這些人裏,唯獨洛家是皇商,對於天下戰事變換最為敏感。洛蘿綺忍了許久,終於抓住一個機會拉住了月昭。</p>


    “月昭,可是你家郎君說的北方戰事要停?”</p>


    月昭放下手裏的毛筆,仔細一想,也覺得這事不用太過瞞著。</p>


    “郎君確實說過,咱們江南去冬少雨,北方草原上也是過了一個旱冬,今年的水草定然大不比從前。如今正是秋高馬肥之際,為了不讓部落裏婆娘孩子在冬天裏餓死,胡人們怕是要南下了。”</p>


    “他們一南下,首先倒黴的就不就是代國、陳國和衛國麽?如此一來,他們果然是要撤兵了的。”宋小五也聽到了月昭的話,幸災樂禍的笑了一句北方三國。</p>


    沉氏拍了拍胸口:“也幸虧咱們大鄭不與那些胡人接壤,不然每年來一次也是煩人。”</p>


    洛蘿綺想了一想,卻反駁了她嫂子的話。</p>


    “嫂嫂怕是忘記了,咱們也與胡人們接著壤呢!”</p>


    韓月琴反應很快:“莫非說的孤懸西北的雲上郡?聽說那裏路途太遠,罕有人至呢。”</p>


    “何止是路遠?”洛三想起了家裏管事們說的各地風俗,其中就有雲上郡的內容,“咱們大鄭隻有一條古道通往西北,這一路上人跡荒蕪,多沙少水。這條古道周邊唯一有水草的地方,還有四五個胡人部落在此遊牧。朝廷與代國都奈何不了他們,故而去雲上郡是最苦的差事。”</p>


    代人其實也知道胡人們的習性,他們早就準備撤軍了。九月十一,所有代國精騎撤離了慶郡,隨後毫不留戀的放棄了柯山關。</p>


    九月二十日,太子上奏大捷!代人已經全部被“驅趕出了燕北道”。實際上是代國調動了所有的出征部隊急速回國,就連已經搖搖欲墜的橫山郡都顧不上了。</p>


    胡人們是真的在南下!</p>


    代人有馬走得最快,衛國人的腳板也是走得飛起,唯獨陳國軍隊因為被南宮堵著歸途,是三國中退兵速度最慢的。</p>


    “這一次,胡人們的胃口還真不小~!”首輔孫格正將一封奏折遞給了次輔李大年看,“月山郡回報,說是就連西北古道荒原的三部也對咱們示好,表示願意承擔往西北去的商人和使者的安全。隻要我大鄭不參與其餘與代國的會戰即可。”</p>


    李大年看了奏折之後,卻想起個事來。</p>


    “多年不問,我都差點把雲上郡這塊地給忘了,二十多年無太守,真乃奇地啊!指派的太守,要不就是稱病,要不就死在了這幾個部落手裏。要不然咱們這次趁機派個太守去。”</p>


    顧鑿沒看奏章,去先替朝中百官告起了饒。</p>


    “李大人這是看誰不順眼了,竟要把人放到那個地方去?還請大人手下留情罷。”</p>


    孫格正知道這是顧鑿是說笑,都不在意。</p>


    “好歹是個正四品的位置,能力不夠的去了也是送死,能力夠的去了卻是生生冷藏了人。再議吧!”</p>


    李大年忽然拿起了一封奏折說:“如今還有人在替張信之鳴不平,他這些同鄉同年倒是一個比一個膽大。這張信之人在江湖,卻隱隱有了同年領袖的架子。”</p>


    “那就索性把張信之調往雲上郡,讓他在那裏好生靜養一回,這個官職也算給了朝野一個交待了。”</p>


    孫格正點點頭,顧鑿卻不說話,李大年就翻開了一個小本子,將這事記了在了上麵。</p>


    張哲的三個月休假終於到期了,可他還想著繼續請病假。</p>


    請假的折子還沒出門,朝廷的文書就到了。</p>


    “遷張哲為雲上郡太守~!著次年十月初十前到任......,”接了文書的張哲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就把他給起複了?</p>


    直到他查了關於雲上郡的資料。</p>


    死地!</p>


    所謂雲上郡,不過是一郡兩縣之地。</p>


    這個雲上郡是一百八十年前,正逢草原內亂,大量被擄掠到草原的中原百姓紛紛逃出草原。有一部分中原百姓準備從西北古道撤往中原,卻被荒原四部阻攔在古道西北不能回歸,就聚集在了一處山穀生活,百年下來才有了雲上郡。</p>


    這個雲上郡是諸國都承認的大鄭領地,隻是太守卻不常到任,有好幾任太守都是告病在家一直到老死,都沒踏上過那古道一寸。</p>


    </p>


    很明顯,這是為了平息一部分人的物議,才將一個死地的職位推給了張哲。從四品,還是邊郡主官,上馬管軍下馬管民,這樣的職位隻要不是去雲上那都是好差事。</p>


    “明年十月前到?還早著呢,”張哲摸著下巴盤算了起來。</p>


    沒過幾日,張哲帶著張三七、耿良幾個都趕到了老雷頭喂馬的地方。那十六匹母馬都進入了待產期,張哲很期待本地的母馬與現代的尹犁馬、蒙古馬能產下什麽樣的馬駒?</p>


    首先是一匹花斑白馬開始發動,五六個馬夫在一邊幫著它。張哲等人等了半個時辰,這第一匹馬駒總算是落了地。</p>


    “哈哈,是匹公馬!”張哲其實不會相馬,隻能指著小馬駒的下麵找話題。但是耿良、謝倫幾個都是軍中出身,一眼就看出這個馬駒竟是一種全新的馬種,絕對於它母親不一樣,不是騎乘馬!</p>


    又過了一天,第二匹生下來的是匹紅馬,也是一匹“小男孩”,然後是第三匹、第四匹,在十月開始的七天內一共有十五匹馬駒出生,隻有一匹馬駒因為胎裏帶著病,沒幾天就走了。</p>


    張哲認真的觀察了好幾日,他發現尹犁馬與本地騎乘馬生下的馬駒,健康活潑,體型近乎完美;而蒙古馬與本地騎乘馬生下的馬駒,則極為的安靜。</p>


    “郎君想要騎它們,須要等上一兩年才行,”老雷頭眼裏幾乎把這些馬駒當成了自家孩子。</p>


    “不急,”張哲搖搖頭,“這些馬裏的公馬繼續留著做種馬,等我們到了西北之後,你再去大娘子處取了銀錢多買些母馬來,郎君我要辦一個大大的馬場!”</p>


    “去西北?真去!”張三七用肩膀推了推張哲,“雲上郡太守,不都是躲在家裏養病麽?”</p>


    “他人視雲上郡為苦地和死地,可偏偏我卻認為此處大有可為!”張哲看上去倒是極為樂觀,他把耿良幾人也招呼了過來,“過了年,咱們就要動身往西北去。一路上的物資不須你們幾個操心,你們趁著還有一段時間,把親兵隊的百名名額招滿。記住,我隻要本郡人!最好是獵戶出身。”</p>


    轉頭張哲又找到了張五六。</p>


    “五六叔,過幾日你暗中派人把桃林和秀山自家的土豆紅薯什麽的往西北送,年前辛苦您一趟,去西北找個點把東西都屯在一起。多帶些人手和官票,這一路可要注意安全。”</p>


    張五六笑了笑:“郎君隻管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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