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個雪天。<strong>.</strong>--.xin.co漫天飛舞的雪末子,飄飄灑灑的浮在半空中,以一種詩意的姿態撲向大地。夏侯繆縈掀著車簾,任由飄飛的雪‘花’,不經意的拂到她的臉上,微涼的觸感,極快的在肌膚上化開,漫開細致的刺痛,叫人有種麻麻的清醒。


    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夏侯繆縈不由有些沉默。


    她前日曾經答應,今天要去看望尉遲明翊,結果今天一大早,穗兒也不知吃壞了什麽東西,上吐下瀉大半天,她一直在為她忙活著,這件事不知不覺就耽擱下來,等到尉遲明翊的‘侍’從來請她的時候,已是過了晌午……她知道,這樣的雪天,對尉遲明翊體內的濕寒之氣來說,是最最難熬不過的時候,心中不免為著自己竟忘了對他的允諾,而微微內疚,所以簡單收拾了一些必要的東西之後,她便打算坐著尉遲明翊準備好的馬車,去他所住的行館……隻是,甫出府‘門’,便遇到剛剛從外回來的赫連煊,兩個人打了個照麵。夏侯繆縈記得當時,他瞥向她身後的尉遲明翊的‘侍’從時,那種銳利如鷹隼般的眸子,心裏不由咯噔一下,原以為多多少少會是一場風‘波’,但最終,他隻淡淡的問她,要去哪裏,她也隻答要去為一個病人診症……然後,便是一陣拉的極長的沉默。


    猶如暴風雨前可怕的寧靜。


    就當夏侯繆縈以為他會發作的時候,他卻什麽都沒有再多問一句,隻伸出手,替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然後,輕聲說了一句:路上小心,早些回來。


    這樣親昵而自然的一個動作,這樣平實的八個字,卻叫夏侯繆縈胃裏一陣疼痛的揪緊,直到現在,還未消散。


    這樣的赫連煊,讓她如此的陌生。她分不清,為她做著這一切的那個男人,到底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假意。


    她不懂得分辨。更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甚至不敢想象,他這樣轉變的背後,意味著什麽。


    愛嗎?不,這個字眼,太沉重了,那個男人,給的起嗎?她又要的起嗎?


    奔馳的馬車,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行館到了。


    甫推開房‘門’,便是一室如‘春’的溫度,撲麵而來。


    夏侯繆縈看到站在窗邊的那個男子,強忍著僵硬轉過身子來,於是,微微一笑,喚道:


    “尉遲公子……”


    尉遲明翊聲音低沉:


    “夏侯姑娘,你來了……”


    煮的剛剛好的白毫銀針,有清新而幽冽的茶香,緩緩縈繞在空氣裏,叫人心靜的溫暖。


    “在下這樣冒昧的請姑娘前來,希望夏侯繆縈姑娘不要見怪……”


    飄渺茶香,在兩個人之間,蒸騰出一層薄薄的霧氣,尉遲明翊清潤眉眼,微微垂低,在這疊疊霧氣裏,若隱若現。[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夏侯繆縈隻覺心底柔軟的一處,被輕輕觸動。


    “怎麽會?”


    盈潤一笑,夏侯繆縈道:


    “原本我就答應今日來看你,結果一早被其他事情耽擱了,是我失約了……”


    抬眸,尉遲明翊望向她。像是要確認某些東西一樣,然後,夏侯繆縈看到他與她對視一笑。


    心中一動。夏侯繆縈微微瞥開眼眸,停了一會兒,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遂道:


    “讓我先幫你把一下脈……”


    尉遲明翊眼睛抬起,又垂了下去,然後伸出了手。


    冰冷手腕肌膚下緩緩跳動的脈搏,讓夏侯繆縈所有的思緒,都集中在上麵,卻也同時她不由感到有些難過。


    尉遲明翊像是能察覺到,突然開口道: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一句話,倒叫夏侯繆縈更平添幾分澀然。


    “況且,自從你前日幫我診治之後,我已經好了很多……”


    輕淡一笑,尉遲明翊低聲續道。


    夏侯繆縈心底鬆了鬆,也忍不住笑開:


    “那你介不介意我這個大夫,再幫你紮幾針?”


    氣氛一時緩和下來,待準備妥當之後,夏侯繆縈取出帶來的銀針,一一在他身上的要‘穴’施開。


    兩個人,一時無話。


    香爐裏鎮著的零陵香,在空氣裏一點點飄散開來,漸漸叫人寧靜。


    夏侯繆縈思忖著該如何才能快一點將他體內的寒濕之氣拔除,誠然這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就連她也無多大把握。


    尉遲明翊猶疑的嗓音,卻在這個時候響起,說的是:


    “夏侯姑娘……那日為著我的病,你一夜未歸,煊王爺可有為難你?”


    夏侯繆縈怔楞了一會兒,然後才反應過來。


    “沒有……”


    斂去心底的那一絲莫名的尷尬,夏侯繆縈故作輕鬆道:


    “我已經向他解釋清楚了……”


    隻是,說出這句話的她,卻不免汗顏。好吧,她撒謊了,關於前日這件事,她一個字都沒有跟赫連煊提過,而且是故意惹惱他一般的讓他誤會。雖然他也口口聲聲的說派在她身後的暗衛,是保護她的安全,而非監視,但她很確信,她做過些什麽,早就有人向他報告了。


    思緒不自覺的飄遠。連尉遲明翊靜靜的凝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沒有察覺。


    “他待你好嗎?”


    沉沉嗓音,驀地響起,像墜著一塊重鉛,在空氣裏劃過。


    “什麽?”


    夏侯繆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錯愕的望向對麵的男子。


    尉遲明翊感覺到,漸漸回暖的四肢百骸,似乎因著她脫口而出的兩個字眼,複又爆開微微的刺痛之感。


    他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毫無立場相問,但是,他的心,早已先於一切理智,不受控製。


    “來西秦國之前,我曾聽過一些有關十三公主與煊王爺的傳聞……”


    夏侯繆縈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那一抹異樣,隻是微微一愣,旋即釋然。


    “那些傳聞,我自己也聽過……”


    無所謂的一笑,夏侯繆縈倒是渾然不在意,調侃道:


    “呃,若將那些千奇百怪的流言蜚語,串起來,倒是一個不錯的話本……”


    這便是否認了。顯然,麵前的‘女’子,並不想多提那些傳聞。或許,真或者假,都不重要。


    尉遲明翊開口道: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突如其來的歉意,倒叫夏侯繆縈有些措手不及。


    “不會……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並不介意,你也別放在心上……”


    頓了頓,續道:


    “況且……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這句話,是他剛才對她說的,現在,夏侯繆縈特意借來一用,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尉遲明翊望著麵前的‘女’子,她清麗臉容上,盈盈笑意,一點點在她頰上綻開,似雪地裏的一朵‘花’開,明亮而燦爛,清潤的不摻任何的雜質,如同茫茫霧靄裏,那一線璀璨的日光,穿破雲層,照透人心底的一切黑暗與‘陰’霾。


    他突然如此的羨慕能夠擁有她的那個男子。


    繃緊的身子,漫開某種鈍重的疼痛。像是被一記巨石,狠狠碾過一般。


    尉遲明翊咬緊牙關,試圖扶著桌子站起來,不過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卻似耗盡他全身的力氣,光潔的額頭,滲出汗水。


    “尉遲公子……”


    夏侯繆縈趕忙扶住了他。


    “我沒事……”


    尉遲明翊下意識的想要將掙脫她的攙扶,一顆心卻不聽使喚的貪戀著她覆在他身上的那種溫暖,冰天雪地裏,唯一的溫暖。


    “我這副身子,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嘶嘶輕笑,卻充滿悲涼。


    夏侯繆縈心底不由一顫。


    “會好的……你隻是太緊張了……”


    夏侯繆縈一邊安撫著他,一邊小心翼翼的替他‘揉’搓著掌心:


    “放輕鬆……”


    纖細滑膩的指尖,在他的皮膚上,劃下一道道熱流,似痛似麻,原本幾乎已經麻木的身子,漸漸恢複知覺,尉遲明翊隻覺埋在‘胸’膛裏的一顆心,在這一刹那,動‘蕩’如‘潮’,呼嘯著、咆哮著,從靈魂最深處的漫延而上,迫不及待的想要衝破腔子。


    幹燥的掌心,如水浸過,在他的一切思緒之前,尉遲明翊已經不由自主的緊緊握住那雙柔軟的小手,就像是他期待已久般。


    夏侯繆縈隻感覺一股溫涼的肌膚,包裹住她,溢滿不確定的小心翼翼,彷徨,甚至帶些不可抑的微顫。


    下意識的想要掙脫的手勢,就這樣一頓。


    “好些了嗎?”


    夏侯繆縈輕聲問道,握在男人掌心的一雙手,同時滑了出來,覆上他的脈搏。


    自然的一個動作,尉遲明翊卻已明白,剛才是他僭越了。


    “已經好多了……”


    ‘抽’回覆在‘女’子指尖下的手腕,尉遲明翊嗓音微沙,疏淡而有禮。


    夏侯繆縈切脈的手勢,不由有些僵在原地。


    空氣裏有些尷尬的沉默。


    “尉遲公子……”


    夏侯繆縈不知該說什麽,隻覺得氣氛莫名的詭異。


    但這樣的稱呼,卻隻讓尉遲明翊感覺她與他是如此的疏離。


    “姑娘若是不介意,就直接喚在下的名字吧……”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無轉圈餘地,尉遲明翊亦不打算收回。


    夏侯繆縈愣了愣,然後含著“明翊”兩個字,在舌尖滾了滾,終究還是有些別扭,喚不出口。


    “不如我以後叫你尉遲大哥吧……”


    她承認,這個稱呼,似乎更折中些,不那麽讓人覺得尷尬。


    尉遲明翊抬眼望了望,清朗眉目裏,一片浮光,影影綽綽,晦暗明滅。然後,淡淡道:


    “好。”


    這樣一來,夏侯繆縈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


    “夏侯姑娘,今日多謝你替在下診症,天‘色’不早了,雪天路滑,姑娘早些回去吧……”


    溫淡疏漠的語氣,顯是逐客一般。


    夏侯繆縈心中一動。不由望向對麵的男子。


    尉遲明翊卻並不看她。一雙琥珀‘色’的瞳仁,隻靜靜的望著窗外藹藹白雪,眸底幽遠,卻仿佛什麽都沒有映出來。


    “那我明日再來看你……”


    夏侯繆縈開口道。


    卻被尉遲明翊拒了絕:


    “這幾日,在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麻煩夏侯姑娘了……”


    語聲一頓,續道:


    “我吩咐人,送姑娘回去……今日有勞姑娘了……”


    背對著她的身影,聽不到任何的情緒,似話已說盡。


    夏侯繆縈心中一澀,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終,也隻能開口道:


    “那尉遲大哥,你自己保重……若有什麽事情,可以派人到煊王府找我……我先回去了……”


    夏侯繆縈等了一會兒,男人卻沒有回頭,忻長的身形,在偌大的房間裏,卻似形銷骨立的孤單。


    夏侯繆縈沒有再說什麽,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尉遲明翊聽著身後的房‘門’,被輕輕關起的聲音,耳畔回‘蕩’,久久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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