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好看的小說.訪問:.。79小說網首發


    苦澀‘藥’香,纏繞在整個宮殿裏,像是籠罩著的層層霧靄,揮之不去。


    赫連武宸從夏侯繆縈手中接過熬好的湯‘藥’,滾燙的‘藥’汁,浸的青瓷白釉碗都漫開一片灼燒感。


    抿了一口碗中的烏黑‘藥’汁,苦澀的湯‘藥’,似令秦侯眉目都不由微微一皺,隻嚐了一口,便不肯再喝,雙眸也不知落向殿中的那個角落,暗沉的日光,透過雕‘花’窗欞透進來,折‘射’進他瞳底,掩成一片蓬勃‘陰’影,諱莫難測。


    夏侯繆縈也不催促,隻靜靜的將研磨好的安息香,放入身旁的紫金爐裏。


    一時之間,偌大的乾元殿裏,惟有清冽‘藥’味與纏綿香料的氣息,緩緩流淌。


    靜謐如同墳墓一般。


    “煊兒的傷勢,怎麽樣了?”


    一片沉寂當中,突聞赫連武宸沉聲開了口。即便問的是兒子的傷勢,卻也依舊維持著一國之君的疏淡和威儀。


    夏侯繆縈正在往香爐裏鎮著安息香的手勢,不由微微一頓,然後不動聲‘色’的略了去。


    “重傷引發了他體內的海棠千夜之毒……”


    語聲平平,不著一分喜怒,夏侯繆縈說的僅僅隻是事實:


    “若非解‘藥’已經煉好了,否則,就算那一劍,沒有刺死阿煊,他也活不到現在……”


    聽到這些消息的赫連武宸,滿是風霜的臉容上,並沒有多大的觸動,惟有渾濁的雙目,似閃過一絲浮光,但旋即,便會消弭的霧氣一般,散了去。


    即便明知他與赫連煊,父子之情淡薄,夏侯繆縈真的看到了,卻還是不由的心中微涼。


    “所幸救治及時,阿煊已無‘性’命之虞,隻需好好休養就可以了……”


    夏侯繆縈不知為什麽自己要畫蛇添足的加這一句,麵前這個男人,他真的在乎嗎?


    她不確定。


    赫連武宸卻是目中一閃。


    “孤曾經說過,煊兒能夠娶到你,是他的福氣……你不隻救了他的‘性’命……”


    話到此處,秦侯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端起‘藥’碗,淺啜了一口。


    夏侯繆縈卻不由的望了他一眼。一時不明白他此刻說這番話的意味。隻道:


    “但兒臣寧肯他永遠都不要遭受到這樣的災難……”


    赫連武宸輕歎了一口氣:


    “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況且,他生在皇家,就應該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雖然明知他說的是事實,但夏侯繆縈仍舊不能夠接受,身為一個父親,竟如此漠視他的兒子被人刺殺這件事。(.無彈窗廣告)


    “父王可知道想要害死阿煊的是什麽人嗎?”


    夏侯繆縈望向麵前的男人,同時,不由分說的將那一襲黑‘色’箭袖擎了出來:


    “這是在襲擊阿煊的刺客身上發現的……父王可認得這個族徽?”


    赫連武宸從她的手中接過繡著金弓的布料,被歲月雕刻的滄桑臉容,並沒有什麽情緒:


    “你懷疑是洛妃娘娘派人刺殺煊兒的嗎?”


    這樣的直白,倒叫夏侯繆縈心中一動。


    “兒臣隻知道,事實擺在眼前……”


    拐彎抹角,毫無意義,夏侯繆縈索‘性’直言:


    “偏偏在父王下令出兵南平國這個當口,阿煊被刺殺,童將軍罹患重病,十萬兵權,勢必易手他人……試問,如此一來,誰的得益會最大?”


    秦侯靜靜聽著,不發一言。一雙灰‘色’的眼睛,浮光湛湛,掩住了眸底的一切喜怒。


    許久,卻聽赫連武宸沉沉開口道:


    “隻一截箭袖,也不能證明什麽……”


    一句話,已表明他的立場。


    這一刹那,夏侯繆縈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寒。


    頓了一頓,秦侯已是續道:


    “況且,誰都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得到最大好處的會是爍兒……既然如此,孤相信洛妃不可能在這個風口‘浪’尖,做出這樣不明智的選擇來的……”


    夏侯繆縈語聲淡淡:


    “或者在洛妃娘娘眼中,這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畢竟,父王眼下想要出兵南平國,救回七王弟,除了六王弟赫連爍之外,又能倚助何人呢?”


    秦侯瞥了她一眼:


    “孤又收到南平侯慕淮揚催促本侯出兵的信函……”


    夏侯繆縈心中一動。


    “南平侯這信來的可真是時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與六王弟配合默契呢……”


    她看到,隨著她這一句話,麵前的秦侯,攥在青瓷白釉碗上的蒼老指尖,不自覺的收緊。但轉瞬,他卻輕輕將手中的湯‘藥’,放在了一旁,清瘦臉容上,也已卸去了所有的情緒,寡淡道:


    “繆兒,這樣的話,不可以‘亂’說……”


    平平語聲當中,隻有一番久居高位者,長年修養下來的威嚴。


    夏侯繆縈聽出了他嗓音中的警告意味。她隻是不能理解,明明眼前的秦侯,他自己也對洛妃母子,充滿了防備,為何卻還要處處維護他們?


    除了替那遠在南平國受盡威脅的赫連之外,再無其他的理由。


    意念一動,夏侯繆縈不由開口道:


    “父王,兒臣知道,你擔心七王弟在南平國的安危,你急於將他接回你身邊……”


    語聲一頓,一字一句:


    “但你真的認為洛妃娘娘或者六王弟,能夠擔當此重任嗎?”


    赫連武宸濃眉不自覺的一跳。


    夏侯繆縈知道,自己說到了他最擔心的點上。


    “父王當初之所以將七王弟送到南平國為質,想必也是為著他的安全著想……但是如今,父王就以為放在七王弟身上的威脅,已經解除了嗎?”


    夏侯繆縈嗓音平淡,如說的是最尋常不過的一件事實,但她很清楚,這裏的每一個字眼,都會讓麵前的秦侯,重新細細思量一番。


    隻要懷疑的種子一種下,就等於給洛妃和赫連爍埋下了隱患,那麽赫連煊就還有機會奪得兵權。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實上,她說的正是事實,不是嗎?


    許久,赫連武宸都沒有開口。但他瀲灩的冷眸,刹那掠過的無數浮光掠影,以及緊握的微顫的雙拳,無一不證明著他此刻,內心的‘激’‘蕩’。


    “是煊兒教給你說的這番話嗎?”


    片刻,赫連武宸沉沉出聲道。


    夏侯繆縈迎向他‘射’過來的攝人目光,平平開口:


    “父王,兒臣雖然並非聰明之人,卻也不笨……連兒臣都看得出來的野心,父王你不應該不知道……”


    話音未落,卻被赫連武宸厲聲打斷:


    “夠了……”


    夏侯繆縈噤聲。自她嫁給赫連煊這麽久,她還從未看到過秦侯,發這樣大的脾氣。她能夠清楚的看到,他厚重的眼瞼下,一片夜裏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留下的烏黑‘陰’影;以及眉梢處,不能自抑的顫動,如被寒風席卷著,浮沉的枯黃落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碾落塵埃,化作腳底的一片汙泥。


    在這一刹那,他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剝去了他所擁有的一切華麗的裝飾,他也不過一個垂暮的老人而已。


    縱然貴為皇帝又能如何?終也逃不開生老病死的命運。多麽可悲。


    夏侯繆縈不知道心中是怎樣的滋味。卻也不再過多的刺‘激’麵前的老人。隻道:


    “兒臣也是想到什麽就誰什麽,無意冒犯旁人……”


    頓了頓,續道:


    “雖然,兒臣從來見過七王弟,但兒臣亦希望,他能夠平安無事的回到西秦國,與父王你父子團聚……”


    麵前的赫連武宸,卻已漸漸冷靜下來,抬眸,望了對麵的‘女’子一眼:


    “你真是這麽想的?”


    夏侯繆縈沒有想過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不由微微一頓。


    “這確是兒臣心中所願……”


    一字一句,夏侯繆縈鄭重開口。


    赫連武宸雙目如晦,緊緊的盯在她的身上,這一刹那,竟像是要將她看穿看透一般。


    夏侯繆縈無懼的迎著他的視線。這一點上,她可以問心無愧。


    不知過了多久,秦侯緩緩將目光移了開來。昏黑的雙眼裏,已是一片平靜,瞧不見任何的喜怒。


    “但並非所有的人,都像繆兒你這般想……”


    暗沉嗓音,帶些微沙,幾乎低不可聞。


    說這話的秦侯,目光幽遠,眸底閃爍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麽。


    夏侯繆縈不由的心中一動。一時拿捏不住他的思慮。


    赫連武宸卻轉瞬已斂去了一切情緒,淡淡開口道:


    “時間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夏侯繆縈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見到麵前男人臉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情,就打住了。


    她知道,眼下過多的相‘逼’,隻能起反作用。


    她並不介意等待。


    “是。”


    夏侯繆縈領命,將秦侯喝了一半的湯‘藥’,順手端了起來:


    “兒臣稍後命禦醫將這碗‘藥’熱一下,再端給父王……”


    望了一眼高位上閉目養神的男人,夏侯繆縈退了下去。


    行至殿‘門’口,卻突聞背後有沉暗語聲,徐徐響起,說的是:


    “孤會好好考慮出兵南平國的事情……”


    心,重重一跳。夏侯繆縈闔了闔眼眸,暗自吐出一口氣來。這才發覺,緊握的雙拳,掌心薄汗如雨。


    “退下吧……”


    秦侯卻道。沉沉嗓音,一片衰老的疲憊。


    “王妃娘娘,請跟奴婢走一趟……洛妃娘娘有請……”


    甫出乾元殿的‘門’口,夏侯繆縈已被一素衣宮‘女’攔住,恭聲道。


    微微一笑,夏侯繆縈跟在‘侍’婢的身後,一步一步向長‘春’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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