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珞琬站在這裏已經有一會兒了,但無奈她對麵的那個‘女’子,夏侯繆縈,卻隻顧忙著折她手中不知名的物體,連抬頭望她一眼都不曾,就仿佛她從始至終都不存在一般。(.好看的小說-79-


    似猶豫了須臾,容珞琬終究自己坐了下來。略顯蒼白的容‘色’,很好的掩飾了她臉上一閃即逝的神情。


    “繆縈妹妹,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你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柔軟的近乎怯懦的嗓音,從容珞琬口中緩緩吐出,那樣的弱不禁風,猶如夏日清晨池塘荷葉上攢的一顆晶瑩的‘露’珠一般,像是稍大一點的動靜,都會將她給震碎了。


    夏侯繆縈直到此刻,仿佛才發現她的存在。


    抬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夏侯繆縈瞥了瞥對麵的‘女’子,旋即又低下了頭,手上一邊折著小獅子的尾巴,一邊開口道:


    “沒事,珞琬姐姐,我很快就會將這隻小獅子折好的……”


    說這話的‘女’子,清麗臉容上,無辜的神情,猶如不諳世事的幼兒,自在似對麵多年的老友。


    容珞琬將一張嬌嫩如櫻的‘唇’瓣,緊緊抿了抿,什麽也沒有說。


    一時之間,惟有彩紙輕微的的動靜,響徹在偌大的宮殿裏。


    “好了……”


    像是完成一件值得慶幸的大工程一般,夏侯繆縈望著手中被她折的有些四不像的森林之王,笑的一派輕鬆愜意。


    “珞琬姐姐你也喜歡折紙嗎?”


    瞥了一眼對麵的‘女’子,落在她手中折紙的眼神,夏侯繆縈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不如將這個送給你,可好?”


    “確實很別致……謝謝你,繆縈妹妹……”


    嘴上說著道謝之言,容珞琬似乎遲疑了些許,終究沒有伸手去接那隻歪歪斜斜的粉‘色’小獅子,倒是她身邊隨‘侍’的丫鬟,十分有眼力界的接了過來。


    夏侯繆縈仿佛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惟有浮在眼底的笑意,深了深。倒是一旁的穗兒,十分沒心機的冷哼出聲:


    “琬妃娘娘若是怕我家公主在這折紙上下毒,幹脆就別要……”


    容珞琬麵‘色’一變,越發襯得那白皙的臉容,醞出一股楚楚可憐的神情。


    “繆縈妹妹,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仿若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叫對麵的‘女’子相信一般,容珞琬有些手足無措的坐在那裏,猶如風雨飄搖中一朵嬌弱的茉莉‘花’綻放在枝頭。


    “娘娘,你何須跟這種人解釋?”


    她身旁服‘侍’的婢‘女’,顯然十分的替她打抱不平,也算俏麗的臉容上,滿是驕傲與不屑:


    “娘娘你的一切飲食起居,陛下早已經下令,要千小心萬小心,怕的就是有那不懷好意之人想要陷害娘娘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兒……”


    “芷兮……”


    容珞琬卻像是沒有預料到她的丫鬟會這樣為她出頭,一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一邊忙不迭的向著對麵的‘女’子解釋道:


    “繆縈妹妹,你不要怪芷兮她言辭有失……隻是,阿煊他太緊張我了,連帶著我身邊的人,都一並小心翼翼的……”


    夏侯繆縈瞧著她仿若不經意的說到“阿煊他太緊張我了”那一句之時,眼角眉梢藏也藏不住的羞澀與欣喜之情,果然,隻有被寵愛著的‘女’子,才有這樣炫耀的資格。


    微微一笑,夏侯繆縈表示十分的理解,“姐姐你現在有孕在身,赫連煊就算再緊張你百倍,也是應該的……”


    容珞琬像是被她提醒,一雙纖細白皙的‘玉’手,下意識的覆上她的小腹,眉眼之間,盡是初為人母的幸福。


    夏侯繆縈順著她的動作望去,寬大的衣衫,遮住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那裏,有她和那個男人的骨‘肉’,不斷成長著。


    “差不多四個月了吧?”


    夏侯繆縈閑閑捧起一盞清茶,漫不經心的問道。


    容珞琬輕輕撫在小腹上的手勢,似有微微的一僵。


    “是呀……”


    頓了頓,續道,“禦醫說,明年二月份的時候,孩子就會出世的……”


    ‘女’子柔軟輕媚的嗓音,毫不掩飾的,盡是對即將到來的新生命的憧憬。[]


    “那可真算是宮中的一件大喜事……”


    夏侯繆縈語聲淡淡,“尤其是在經曆了之前的那一場戰爭……”


    將碾過心頭的“赫連爍”三個字抹去,夏侯繆縈笑了笑,“想來,這個皇宮,有了這個小孩子之後,一定會熱鬧許多……”


    容珞琬卻是美目一閃。


    “妹妹你也趕快生一個吧,這樣就可以跟我腹中的孩兒一起作伴了……”


    說這話的‘女’子,一雙‘玉’手芊芊,輕輕覆在夏侯繆縈的手上。


    夏侯繆縈迎向她秋水一般的眼‘波’,感覺她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肌膚,一片冰涼。就像是竭力隱忍著某種情緒一般。


    “隻怕赫連煊覺得他有姐姐你的骨‘肉’就好了,並不需要旁人生下他的孩兒……”


    清淺一笑,夏侯繆縈漫不經心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她看到對麵的‘女’子,極輕的鬆了一口氣,麵上卻攢出絲絲焦切的情緒:


    “妹妹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語聲一頓,容珞琬柔柔勸慰著:


    “繆縈妹妹,我知道,你之前跟阿煊有些誤會……那隻碧血‘玉’鐲,想來,當時,阿煊是以大局為重,不希望被兒‘女’情長所左右,所以,才暫時不想要孩兒的……但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我相信,你跟阿煊,一定很快也可以有屬於你們的骨‘肉’的……”


    夏侯繆縈靜靜的聽著她開口,一雙澄澈透亮的眼眸,始終落在她的身上,淡淡的,也瞧不出什麽情緒。


    容珞琬卻下意識的避開與她的對視。惟有一把溫婉的嗓音,聽來如此的誠摯。


    夏侯繆縈沒有出聲,仿佛不知在想些什麽。


    “況且……”


    容珞琬似猶豫了須臾,終於續道,“我聽琰妹妹她說,那碧血‘玉’鐲雖然會令普通人不能有孕,但繆縈妹妹你一向醫術高明,隻要調理得當,一定會再有孕的……”


    這才是她來找她的目的吧?倒也難得,忍了這麽久,今天才來試探她,抑或是那容珞琰現在才將這件事告訴她?


    不過,又有什麽分別?


    “這種事情,也是講究緣分的……”


    夏侯繆縈倒是一臉平淡,興致缺缺的模樣,“有多少夫妻,可能一生一世,都沒有為人父母的福氣……”


    瞥了對麵‘女’子微隆的腹部一眼,夏侯繆縈語聲更緩,像是將每一個字眼,都悠悠的在口腔裏轉一圈,方才吐出口:


    “又或者,有的夫妻,孩兒明明都已經快臨盆了,到頭來,卻偏偏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腹中骨‘肉’終究沒有見天日的機會……”


    凝在容珞琬麵上的蒼白之‘色’,因著她這一番話,徹底褪盡血‘色’,襯得她巴掌大的小臉,在這一刹那,突然有一種妖異的‘豔’麗。


    夏侯繆縈抿了一口杯中的白毫銀針,將一抹淺笑,藏在了飄渺茶香中。然後,輕放下手中的杯盞,柔聲道了一句:


    “所以,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的好,無謂強求……你說,對嗎?珞琬姐姐……”


    抬眸,夏侯繆縈仿佛直到此刻,才察覺到對麵‘女’子,那種近乎怨毒的一閃即逝的神‘色’,語聲一轉,輕快道:


    “當然,珞琬姐姐你不用擔心,阿煊這樣維護你,這又是你與她的第一個孩兒,明裏暗裏不知有幾多人羨慕你的好福氣呢……”


    容珞琬雙手覆住腹部,‘精’致臉容上,卻是早已卸去了一切的情緒,輕軟語聲,仿若自言自語,又仿若是某種宣告一般:


    “旁人怎麽想,我不知道……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我腹中的孩兒,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降臨人世……繆縈妹妹,你能明白嗎?”


    夏侯繆縈卻似乎沒有聽懂她話中的隱喻,淡笑道:


    “我雖然沒有身孕在身,但這種父母愛子‘女’的心意,我也不能同意再多……”


    容珞琬望住她。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一般。


    夏侯繆縈隻做不察。


    “對了……”


    像是不經意間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一般,夏侯繆縈開口道:


    “聽說珞琬姐姐自有孕以來,一直食‘欲’不振,現在好些了嗎?”


    容珞琬垂在衣袖間的手勢,一下子狠狠握緊,任由那尖銳的指甲,深深掐進‘肉’裏,仿佛才能阻止那一瞬間真實的情緒的泄‘露’。最後,她隻是擠出抹溫潤的笑意,柔聲道:


    “已經好多了……有勞繆縈妹妹你掛心了……”


    絕口不提當初夏侯繆縈曾吩咐禦膳房為她送飯送菜的那一場恩怨。


    不提,不代表沒事發生過。夏侯繆縈不介意提醒她一下。


    “想起來,當初妹妹我特意吩咐禦膳房為姐姐你做了些調理氣虛血弱的‘藥’膳給你送去,結果卻被赫連煊誤會,以為我要殘害你肚中的孩兒,不僅將那些飯菜全倒了,‘浪’費了我的一番心意,還將我禁足在這溶月宮一直到現在……赫連煊對姐姐你的這一番心意,當真是叫人動容……”


    容珞琬溶溶一笑,“阿煊確實是待我極好的……”


    說這話的‘女’子,仿若麵對的,並非她心愛男人的另一個妻妾,那樣嬌媚的語氣,毫不掩飾的幸福滿溢。


    聽到這樣的事實,夏侯繆縈也並不覺得怎麽難過。倒更覺得像是在看他人的是非一般。


    “那就好……”


    容珞琬一時之間,拿捏不住她想說什麽。


    而夏侯繆縈卻仿佛突然已經忘記了這個話題,轉口道:


    “雖然說一般懷孕初期,頭三個月是最要小心翼翼的保護的……珞琬姐姐,你現在雖然也有四個月了,但日常的飲食起居,還是要多加留意才是……”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下去,反正,懂的人,自然就會明白她想說的。


    容珞琬麵‘色’細微的一變,相比先前的眉間化開的那一點愁緒,這一次瞧來倒多了幾分真實。


    嬌‘豔’的‘唇’瓣緊抿,容珞琬似乎猶豫著,有什麽話要說,就在這個時候,夏侯繆縈卻吩咐一旁的小丫鬟道:


    “穗兒,去將香爐裏的香燃起來吧……這幾日下雨,房間裏有些‘潮’氣,去去黴味也好……”


    小丫鬟應了一聲“是”,便自顧自的領命而去。


    容珞琬眉目一深,望向對麵的‘女’子,卻見她神情悠閑,仿若方才吩咐的,隻是最尋常不過的一件小事而已。


    垂在衣袖間的雙手,又不自覺的收緊了些。容珞琬掩住想要開口的意圖,隻靜靜的等待著。


    清幽的香氣,很快繚繞進空氣裏,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這種香料……”


    脫口而出,而接下來的半句話咽回喉嚨裏,容珞琬瞥了一眼對麵的‘女’子,似在等待著她的解釋。


    “怎麽了,珞琬姐姐?”


    夏侯繆縈問道。


    “沒什麽,隻是覺得聞著這股香氣很熟悉……”


    容珞琬狠狠壓下心底的不耐與煩躁,不在意般的開口道:


    “不過,一時之間,想不起是什麽香料而已……”


    “哦……”


    夏侯繆縈瞧來不疑有他,還不忘好心的解釋道:


    “這種香料叫做綰‘花’香,有靜心凝神的功效……”


    容珞琬沒有接口,似乎在判定她說的是真是假。


    “姐姐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讓穗兒包一些,送到你宮中……”


    夏侯繆縈道。


    “繆縈妹妹,你的心意,我領了……”


    容珞琬柔聲婉拒著:“隻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宮中原有的香料,若是陡然間更換,怕是晚上容易睡不安枕……”


    夏侯繆縈點點頭,絲毫不以為忤,“姐姐說的極是,是我考慮欠妥……”


    輕笑一聲,像是真的覺得自己這個念頭可笑一般。然後,‘女’子隨手撚起旁邊的一張彩紙,想著折什麽好呢?


    “出來了這麽久,有些累了……”


    容珞琬起身,告辭,“妹妹如果不介意,我先回渺雲宮了,改日有時間,我們再聚……”


    “好。”


    夏侯繆縈也不挽留,甚至不打算起身相送。


    因有孕在身,容珞琬走的很慢。待她緩步行至‘門’口的時候,夏侯繆縈突然決定要折什麽了。


    說出口的話語,卻是完全不相關的另一件事:


    “珞琬姐姐你方才說聞著這綰‘花’香的香氣有些熟悉,倒叫妹妹我想起了另一種香料……”


    容珞琬腳步不由一頓,“不知繆縈妹妹說的是什麽香料呢?”


    抬眸,夏侯繆縈瞥了她一眼,然後,微微一笑,‘唇’瓣輕啟,吐出三個字:


    “蘇離香……”


    容珞琬的心,突然莫名的重重一跳。


    夏侯繆縈沒有看她,垂首,一邊折著手中的彩紙,一邊不經意的解釋道:


    “說來這種蘇離香,跟我宮裏燃的綰‘花’香,香氣十分的接近,若不是經驗老到的調香師,普通人還真是難以分辨它倆之間的差別……”


    “願聞其詳。”


    不知何時,容珞琬已經走回了桌前,在夏侯繆縈對麵重新坐定。


    夏侯繆縈卻仿若未察。


    “我剛才說,這綰‘花’香的功效是靜心凝神,最適合夜不能寐的人……而那蘇離香,則恰恰相反,它的功效是清心散鬱,適宜在‘春’困秋乏之時,叫人聞之‘精’神一振……”


    說話間,夏侯繆縈已經將手中的藍‘色’彩紙,折成了一架簡單的紙飛機。這幼年之時,每個孩童都擁有過的玩伴,不知現在,還能不能夠飛的起來?


    望著手中的紙飛機,夏侯繆縈有些出神。


    “除此之外,那蘇離香還有別的效用嗎?”


    容珞琬突然出聲問道。


    夏侯繆縈像是剛自夢中清醒一般,需要反應一會,方才開了口:


    “也沒什麽了……不過,惟有一點,妹妹倒是要提醒珞琬姐姐你……”


    “是什麽?”


    容珞琬沉沉問道,從檀口裏吐出的這三個字,因為太過急促,竟幾乎咬到了舌尖。


    “這蘇離香,普通人用也無妨,隻是,若是懷有身孕的人,平日裏則最好能避則避……”


    夏侯繆縈說的平淡,如同複述書本上最稀鬆平常的一個事實。


    “為什麽?”


    容珞琬聽到自己開口問道,語聲冷靜的近乎冷酷,“難道它會對腹中的孩兒不利?”


    夏侯繆縈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


    “沒錯……這蘇離香,‘性’寒薄涼,若是有孕之人,長期聞著這種香料,很容易就會令腹中骨‘肉’流產……”


    頓了頓,夏侯繆縈一字一句,續道:


    “尤其是對那種本就氣虛血弱的孕‘婦’來說,這蘇離香,絕對不能碰……”


    夏侯繆縈望向對麵的‘女’子。她看到聽到這番話的她,美麗容顏上,刹那褪盡的血‘色’,那原本嬌‘豔’如‘花’的‘唇’瓣,更是慘白一片;她看到她本能的攥緊了‘花’梨木的桌子一角,那樣纖細修長的手指,竟幾乎摳進那堅硬的木質裏,原本養的水蔥似的指甲,不知不覺崩裂了一大塊,似斑駁的牆皮一般……她看到她‘春’水一樣的眼‘波’,在刹那之間,一掠而過的種種複雜的情緒,然後在瞬間,一切都退去,惟餘灼灼的恨意與怨毒,如熾烈燃燒的火焰一般,燒滿整個濃黑的瞳仁。


    夏侯繆縈突然覺得有些累了。


    “不過,這蘇離香也不是全然沒救的……隻要沒有****聞著這香達半月之久,再加上好好調養的話,是不會對腹中的孩兒造成大傷害的……”


    容珞琬眸中一閃,但那些濃烈的恨意,卻像是烙印在她眼底一樣,並未因此有絲毫的動搖。


    “繆縈妹妹,多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女’子起身的同時,嬌‘豔’臉容上,已恢複成一如既往的溫柔婉轉,仿若適才的一切,從來不曾發生過。


    “時間不早了,妹妹你也該休息了……告辭……”


    這句話說完,容珞琬望了對麵的‘女’子一眼。


    夏侯繆縈心中一凜。


    而一襲淺紫衣衫的‘女’子,卻已是在婢‘女’的攙扶下,走出了溶月宮的大‘門’。她款款的腳步,雖然行的極慢,卻極穩。


    夏侯繆縈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外,突然隻覺一片疲憊。


    手裏的紙飛機,扔出去,在半空當中,盤旋了須臾,終究一頭栽進了角落裏。


    月已西沉。又是一日過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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