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府的這一場款待新姑爺及其新科貢士好友的酒宴,一直持續到未時過半才終於結束。


    潘府的酒席結束後,鍾浩和徐峰告辭離開,不過潘府的新姑爺沈括被留了下來!


    他那兩個大舅哥聽說他精通格物之術後,對他很是殷勤,非要拉著他長敘。他們都是頗有商業頭腦的,想好好掏掏自己妹婿的底,看看其研究成果中,那些比較有商業開發價值。


    如今大宋的這些將門,都有許多的生意。大宋開國之初,太祖趙匡胤收了這些將門的祖輩的兵權,讓他們在家安享富貴。自然也就對他們有許多優待,在這做生意上,也是給了他們很多特權,因此大宋的這些將門,普遍都是豪富。特權商人,哪有不賺錢的啊!


    當然,不但沈括兩個大舅哥想讓他留下,他的嶽父老潘也有些事情要和沈括商量。沈括的的老爹早就去世了,現在的一家之主,也就是其長兄在杭州,所以這成親的事情隻能沈括自己做主拿主意了。


    這結親六禮中的納彩,今日算是完成了了。可是還有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親迎這些事情需要進行的。既然沈括的婚事自己能做主,老潘自然要留下他,和他商量一下。


    當然,老潘不但留下沈括商量事情,就算商量完了,他也不準備讓沈括走了。


    剛才在席間,他聽沈括說起來現在借住在王安石府上。這王安石是沈括的一個遠方表親,論起來算是他的一個表兄。


    老潘覺得既然成了自家女婿,沒理由還讓他借住在一個遠方親戚家啊。


    …………


    鍾浩和徐峰出了潘府,又去了貢院那,打算親自去看看榜。


    雖然席間他們三人已經都聽老潘說了他們的名次,鍾浩高中別頭試第五名貢士,沈括是別頭試第三十六名,而徐峰則是中了正試的第六十名。老潘一捉住他們時,剛問明白了名字,便已經讓家丁去把榜來看明白了。


    不過鍾浩和徐峰總是覺得不親自去看看,心裏有些不踏實。


    兩人來到貢院前的榜單前時,這裏早已沒了上午放榜時的熱鬧。隻是偶爾有幾個舉子過來看榜。


    不過看那幾個舉子還沒開始看榜便一副失落的樣子,估計他們大概上午也都看過了,隻是有些不甘心,大概是再想來確認一下。


    鍾浩和徐峰各自在別頭試和正試的榜單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說實話,鍾浩現在雖然麵上還很平靜,但心中早已是心花怒放。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能中式啊,而且竟然還中了這麽高的名次。雖說省試的排名不是最終的排名,但終歸名次高了也是一種實力的證明,也是一種榮耀。


    自己來大宋這些年,一共讀書的時間不超過一年,還真沒怎麽準備這科考,實在沒想到竟能得中。


    鍾浩到現在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鎖廳試的考生水平實在太水啊?!不然自己這種二把刀水平的,怎麽能考這麽高的名次。


    不過他也是這麽一想,並沒有當真。這次考鎖廳試的考生有一千多人,就是隻有一百人是有真才實學的,怕是以自己的正常水平也難中第五。


    更別提這鎖廳試的考生其實大部分還是有真才實學的,隻是很小的一部分是水貨。


    鍾浩不禁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能高中如此高的名次的!自己的那詩賦文章水平,自己寫出來都覺得粗疏不堪。


    不過紅紙黑字的榜單在那貼著,顯然並非有人在跟自己開玩笑。


    鍾浩當下隻能歸結為自己的運氣好了,除了這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能中。自己那考題中,唯一覺得還拿著出手的就是最後那三篇策論,不過科考取士想來是詩賦為重的,鍾浩不太相信,自己能憑著那幾篇策論被取中。


    鍾浩覺得自己回去應該好好去拜拜佛,感謝漫天菩薩保佑。嗯,也得感謝主考官王拱辰,這最後的排名,應該都是他排的。


    鍾浩其實對於這個進士身份,並沒有那麽大的在意。他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他也這個年代進士的那種巨大榮耀感,並沒有那麽深刻的感同身受。


    鍾浩之所以一看到榜單,感到非常的激動,主要是覺得自己和富若竹的婚事再也沒有了不確定的因素。這下他可以安安穩穩的等著成親了。


    遙想當年,從第一次在陽溪湖的湖心島見麵時,鍾浩見到富若竹一襲潔白的貂裘站在那搖曳多姿的梅花間的那驚鴻一瞥。再到元夕夜,遇到富若竹站在那掛滿花燈的大樹下,那驀然回首,佳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絕美剪影。這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都讓鍾浩對他和富若竹的親事有些迫不及待。


    好在如今自己終於得中進士,自己那泰山老丈人再也沒有任何理由不讓自己和富若竹成親了,鍾浩想及此處,自然是興奮不已。


    正試榜單前,徐峰見到自己的名字,也是渾身戰栗,興奮不已。多少年的寒窗苦讀,在這一科終於得到回報。這一朝得償所願的快感,真得讓人興奮不已。


    …………


    鍾浩和徐峰回到楊府後,楊懷玉已經等了他們好久了。


    楊懷玉已經知道他們兩個都已經高中了,自然替他們高興,很是恭喜了一番。


    楊懷玉笑道:“今天你們去看榜,這一天沒見到人,一定是被人家榜下捉婿了吧。快說說,被誰家捉了?怎麽樣,你們的立場還堅定吧,沒打算停妻再娶吧?”


    鍾浩笑道:“反正我是沒成親的,就算被人捉婿,同意了這婚事,也不算停妻再娶!這三哥要是同意了捉婿的婚事,那才是停妻再娶!”


    徐峰嘿嘿奸笑道:“其實今日在潘府,一見了潘小姐那俊俏的模樣,風~流的身段,我還真有些動心。若不是礙著存中占了先,我還真有些想答應了。唉唉,說起來還是存中奸詐啊,平日看著挺憨厚,關鍵時候卻知道先見上一見那小娘子,再做決定。”


    鍾浩笑著調侃道:“也幸虧三哥你沒想到先見上一見人間潘小姐。你要是真見了,萬一動心,再答應了這親事兒。怕是日後不用徐師動手處置你,隻是蘇嫂嫂就能把你打得後悔不迭!所以,存中兄算是救了你啊!”


    徐峰一想起蘇小桃的恐怖殺傷力,不由的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還真是有些慶幸了。


    楊懷玉在旁邊聽著,聽他們說起潘小姐,不由的問道:“這麽說,你們是一起被潘家捉了去?那存中兄可是和潘小姐定了親事兒?”


    鍾浩笑道:“正是,存中兄如今已是潘家的乘龍快婿了!”鍾浩知道潘家和楊家早就沒有什麽別扭了,而且據潘旭說,他跟楊懷玉還是打小一起廝混的玩伴,是以也就直說和潘家的事情了。


    楊懷玉聽了鍾浩的話,不由的目露同情道:“存中兄日後怕是慘了,這潘芊芊可是武藝很強啊,怕是比我家那折可樂都厲害上幾分,嘿嘿,存中兄日後怕是再也不能和我們一起去尋歡作樂了!否則怕是會被打得很慘啊!”


    鍾浩聽楊懷玉這麽一說,不由的想起沈括好像就是以很怕老婆聞名,而且好像他還是家暴的受害者,據說總是被老婆打得很慘。


    不過記得曆史上他的夫人並非潘家的千金,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改變了沈括的一些命運!


    但顯然這個改變又被曆史自動做了修正,因為沈括依舊沒有擺脫家暴的威脅啊。


    而且這潘芊芊武藝如此厲害,怕是對沈括實施起家暴了,沈括會更慘啊。


    所以,準備的說,沈括的遭遇不但沒有改變,還很有可能加重。


    想及此處,鍾浩不禁一臉戚容,他很為沈括的未來擔憂!


    這事兒不知道算不算和自己有關。不過想起反正沒有自己的話,曆史上沈括也要受到家暴,鍾浩心下有稍微心安理得了一些。


    徐峰聽了楊懷玉的話,又想起自己那蘇小桃的武力值,不禁也是一臉悲傷,他對沈括的未來表示很能感同身受,以為他已經造沈括一步,感受到了一個武力值強悍的媳婦的壓力。


    楊懷玉的未婚妻折可樂也是武藝高手,雖然如今折可樂跟他還比較融洽,但是他依舊對徐峰有些感同身受,因為他以前可是沒少挨折可樂的打。


    當下三人對望一眼,集體為沈括默哀,當然也是為自己祈禱。


    …………


    三人又聊了一會,天色便已經暗了下來,楊懷玉拉著二人出去找地方為他們慶祝高中進士。


    來到街上,鍾浩發現今夜的東京城,到處是一片的喧囂熱鬧。


    今夜的東京城內,各處酒樓瓦肆和秦樓楚館中,都被今科的舉子們占領。


    這一群處於青春躁動期的年輕人,終於在漫長的征途後,走到了一個終點,無論是及第還是落榜,今日總算有了結果。


    高中貢士的自然頓時身價百倍,需要向人炫耀,那酒肆青~樓中自然少不了他們的身影今日的各家酒樓瓦肆、秦樓楚館中,他們都是那聚光的焦點。


    那金榜落第的,自然沮喪至極,這種巨大的反差,使他們渴望異性的撫慰。於是酒樓妓館中的鶯花事業,便迎來了最繁忙的光景。


    好在東京城本就風月無限,風~流場所、煙月作坊何止千家?


    朱雀門東邊麥秸巷,西邊之殺豬巷,狀元樓外保康街,舊曹門外之南北斜街、牛行街,馬行街、鷯兒市東,西雞兒巷;還有景德寺前之桃花洞、再往北之薑行後巷,都是京中有名的風月場所。


    這其間的鶯鶯燕燕、紅粉曲娘何止數萬?更有那數不清的幽坊小巷,燕館歌樓,舉之不盡……遍布東京城中每一處。


    除了專門的秦樓楚館外,酒樓也是妓女們活動的主要場所。


    京師的各大酒樓,大門前都縛彩樓歡門,夜幕降臨,華燈競上,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時常有幾百名優妓,環佩叮咚,倚站在雕欄旁,望之宛若神仙。搔首弄姿,眼波瀲灩,巧笑盈盈,等待酒客呼喚。


    還有那些下等妓~子,不呼自來,自薦於客人酒宴前唱曲佐酒,自然更是多如牛毛。


    最誇張的是,就連皇城根的禦街上,此刻各家秦樓楚館、酒樓瓦肆內也正在歡宴不夜天。


    …………


    一陣又一陣,一段又一段,從青~樓酒肆的優妓們口中傳來的作樂聲、市民的歡笑聲、絲竹管弦之調、暢懷痛飲之音,竟然飄過夜空,傳入深宮大內,也傳到了官家趙禎的耳畔。


    最近官家趙禎在晚上批閱奏折總是時常感覺有些困乏,喜歡在批閱一會奏折後,便在宮中四處走走,用散散步活絡一下筋骨,清醒一下頭腦!


    趙禎覺著殿外的那冷風可是使人清醒,也可以使人冷靜,使他能保持一個較好的精神狀態。他是一個負責的官家,知道處理國家大事,需要保持一個比較清晰的頭腦。是以,總是處理一些事情後,便來散散步調節一下。


    此刻,趙禎正走到銀台門前,聽到不斷傳來絲竹的樂聲和歌妓的曲聲,忍不住問道:“這是何處作樂?”


    王漸輕聲答道:“這是民間秦樓楚館的作樂聲,每科貢院放榜,東京城夜晚總是喧囂無比。”


    “嗬嗬,都把秦樓楚館開到皇宮外麵來了!”趙禎聽了王漸的話,不由的失笑起來道。


    王漸聽了官家的話,不由的輕聲道:“官家放心,明天老奴就去跟開封府說,取締了他們。”


    趙禎搖頭道:“幹嘛要取締?他們又沒礙著朕什麽事,何況,朕覺得還能讓這冷冷清清的深宮,多幾分熱鬧感覺呢。”


    趙禎說著一指銀台,道:“走,上去看看,去上邊望一下宮外的景象。”


    “官家,夜裏冷,上麵風大。”王漸勸道。


    “把披風給朕披上就是。”趙禎不以為意的道。


    見官家堅持要登上了銀台看一看,王漸無奈,隻得從一個小黃門手裏接過那件貂絨披風替官家披上,然後隨著他登上銀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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