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浩今日還想要去鬆林書院拜訪徐山長,太晚了也不好,當下也趕緊穿好衣服來到院中,一出東廂房的房門,正見到婉兒坐在院中的石桌上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而且貌似笑得很是意味深長。


    鍾浩起來這麽晚,不禁微微有些尷尬,心道:婉兒應該對男女之事兒不了解吧,怎麽這笑似乎是看透了自己起來晚的原因似的。


    當下鍾浩也撿過富若竹的理由來,說道:“唉,這一路過來,坐了二十多天的馬車,還真是有些疲勞體累了。這一路上就沒能睡一個安穩覺,還是在家睡得舒服啊,這一覺這睡到現在!哎呀,這老是坐馬車也是了不得,到現在還有些腰酸背痛的!昨日還不曾覺得,這睡了一個透覺,才試出這腰疼的厲害!”


    說著,鍾浩還配合著自己的話,用拳頭錘了錘因為昨晚縱~欲~過~度,而有些酸痛的老腰。以便使得自己說得起床晚的理由,更加真實,也更有說服性,


    婉兒笑著道:“浩哥哥睡得好便行,人家還怕浩哥哥這乍一換地方睡不著呢!”


    呃,貌似婉兒的話,也是剛才和自己媳婦說過的,不過鍾浩也不待想別的,當下笑著回答道:“哪能啊,表哥可沒那麽嬌氣。再說,這一路從東京來青州,我們可是睡覺的地方天天換呢,若是老是到一個新地方睡不著,那還了得。咳,婉兒你不知道,表哥我隨著西軍大軍南下平叛時,都是在野地裏睡帳篷。那家夥,根本就是隨便在地上鋪張氈毯就睡,而且還是十個大男人一個帳篷,睡覺時那呼嚕聲可是真像能震塌天似的,那樣的情況下表哥都能睡著,換個地方還能睡不著!”


    貌似鍾浩說的這話,前麵的那一段富若竹也說過!而且貌似他話中的後一段,說在野地帳篷裏都能睡著,和剛才一開始說得在路上睡不好,有些矛盾啊。


    不過顯然婉兒沒有深究的意思,當下笑著對鍾浩道:“嘻嘻,浩哥哥你隨軍南下,看來是吃了不少苦啊,那婉兒可得好好伺候一下你這為國平叛的大將軍。我去給你打水,伺候你洗漱去!”


    當下婉兒去井邊給鍾浩打了一盆幹淨的井水,鍾浩掬起水,洗了一把臉。被涼爽的井水一激,鍾浩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待鍾浩洗完臉,婉兒很有眼力價的給鍾浩遞過毛巾!


    等鍾浩洗完臉,婉兒笑著問道:“浩哥哥想吃什麽飯,婉兒去給你做?”頓了一頓,婉兒又炫耀道:“如今婉兒可是會做很多吃食哦,你盡管說想吃啥便是,而且人家的手藝可不輸於娘親哦?”


    聽婉兒提到馮氏,鍾浩不禁問道:“姨母去哪了?”


    “還能去哪啊,娘親自然是在食鋪裏忙活啊!這食鋪的生意沒法休息,都是些老顧客,很多都是天天來吃早餐的。要是咱們突然關門歇業,人家今早就沒得吃了。”婉兒笑著回答鍾浩,隨即又道:“不過今天娘親就會跟那些老顧客說了,這幾天要先招呼浩哥哥你,歇業幾天,讓他們這幾天早找飯轍。”


    大宋人注重享受,很多人家早餐都是不開火的,一般都是就近找個小食攤子或是食鋪解決。很多了吃慣了哪家,一般都是會常年在哪吃了。所以,馮氏的這食鋪若是不做通知,突然就好幾天關門歇業了,怕是會被這些老顧客罵的!


    鍾浩聽了婉兒話,當即笑道:“姨母輕易不得空休息,趁著這幾天休息一下也好,不過倒是不用招呼我們。咱們都是一家人,可用不著那麽客氣!”


    婉兒笑道:“一家人是不假,可是浩哥哥你們這不是三年沒回來了,再說你現在可是進士老爺了,娘親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哎,天不早了,浩哥哥你快說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鍾浩見婉兒一副很想展示一下自己手藝的樣子,不禁笑著道:“那你說說你會做什麽吧,不然表哥也不知道怎麽點啊!”


    婉兒聽了當即一副如數家珍的道:“我現在會做的可多了,這一般的吃食基本都會做,比如麵片、餛飩、春卷、糖糕、胡餅、麵條、酥餅、角子,這些我都沒問題!”


    鍾浩笑道:“嗯……貌似很厲害的樣子啊!”


    婉兒催促道:“浩哥哥,你快說你想吃啥?若是不想吃這些小吃,婉兒也可以給你們炒菜去!”


    鍾浩沉吟了片刻,開口道:“你說的這些,表哥都……不想吃!”


    “呃……”婉兒被鍾浩狠狠的噎了一下,她本來還以為自己浩哥哥要說什麽都想吃,難以抉擇,沒想到竟然都不想吃。當下婉兒不禁肩膀一垮,很是委屈的道:“浩哥哥你是不是在東京吃好東西吃多了,看不上這些小吃了啊!”


    鍾浩見婉兒很委屈的樣子,不由的笑道:“浩哥哥不是怕你麻煩嘛!其實這食鋪裏有現成的油條、油果和豆漿,我們吃這個就好了!”


    婉兒很是積極的道:“人家不怕麻煩!”


    這是富若竹也在鈴兒的伺候下洗漱梳妝完了,從東廂房內出來,聽到鍾浩說什麽油條、油果和豆漿的,不禁開口問道:“什麽是油條啊?什麽是豆漿啊?”


    鍾浩笑著對富若竹道:“這是姨母的特色吃食哦,以前若竹你雖然在青州待過,不過怕是沒吃過這小食鋪子的飯食,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嚐嚐?!”


    富若竹聽了鍾浩的話,不禁笑著道:“好啊,好啊,咱們就嚐嚐姨母的這特色吃食!”


    當下,鍾浩朝婉兒笑道:“就給我來些油條、油果和豆漿吧,你也聽到了,你嫂嫂還沒吃過了,讓她嚐嚐鮮!至於你的手藝嘛,我們就明天再嚐。嗬嗬,主要是表哥待會還有事兒,要早一些出去,今天起來的有些晚了嘛!”


    “哦,那好吧!”婉兒答應一聲,去前麵食鋪裏去給鍾浩端這油條和豆漿。不過看她的樣子,稍稍有些不情願。估計是因為今天不能在鍾浩和富若竹麵前,展示其手藝,稍稍有些遺憾。


    這油條、油果和豆漿食鋪裏都有現成的,很快婉兒便用一個大托盤給鍾浩和富若竹端來了一些油條和油果,還有兩碗豆漿,還有幾碟小鹹菜。


    婉兒和鈴兒她們早上一早起來的,自然早就吃過了,是以這個點就隻是鍾浩和富若竹吃了。


    鍾浩還好些,富若竹實在感覺有些很不好意思。


    豆漿油條在後世流行大江南北,自然是有原因,這原因自然是它們配著吃,很是合口。第一次這種吃食的富若竹,對這豆漿油條,還有那油果,還是讚不絕口。


    這早餐吃得雖然很簡單,但是有鍾浩陪著一起吃,又有率真的婉兒在旁生怕她吃不慣,富若竹覺得這早餐吃得卻很溫馨!這小門小戶的日子過著,有時候比大戶人家的日子確實輕鬆自在很多。富若竹有些喜歡上這種平靜溫馨的日子了!


    吃完了早餐,婉兒便來這富若竹進屋,讓她叫她化東京流行的“梅鈿妝”去了!


    鍾浩則進屋去,從東京帶來的禮物中,挑出一方上好的端硯,一副東京“坐隱齋”製作的圍棋,還有一隻鈞窯的青花筆洗拿著,出門往鬆林書院去了!


    …………………………


    鍾浩手中的這禮物自然是送給徐山長的。


    鍾浩雖然跟著徐山長學習的時間並不長,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而且在此期間,大多數時候還都是在率性堂領了課業回家自習,隻有每月初六、十六、二十六三日才會去聽徐山長講課!但是徐山長為人仁厚,品高德重,絕對是那種一旦相處,便會讓人油然對他生起敬重的的那種人!


    別人的讀書人一般從小就有許多老師,小時候發蒙時有塾師,長大了有業師,在書院裏又有很多老師。但是鍾浩想想,貌似他自己的老師就徐山長,這大宋這講究儒學師徒傳承的年代,是很不常見的。


    對於這唯一的一位授業恩師,鍾浩還是非常尊敬的。


    徐山長授課確實也是令人印象深刻。他雖然為人嚴謹,但是講課時,風格卻很是風趣,頗能調動學生的興趣。而且其講課的內容也是深入淺出,很是能搔到學生的癢處,讓學生不知不覺便接受了其觀點。


    徐山長學通儒、道、釋三家,除了對儒家經典很是精通外,對釋家、道家也是頗有涉獵,而且頗能融會貫通,其講課時往往能旁征博引,從釋家、道家中找到經典來支持其儒學觀點,很是引人入勝。


    當然,這很多東西都是事後回味時想到的。


    其實,當時鍾浩在鬆林書院時,主要就是為了圖個鬆林書院學生的身份。在青州這鬆林書院學生可是能代表一個讀書人身份的,而且還是書讀的不錯的讀書人。因為鬆林書院可是很難考進的。


    那時,鍾浩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考中進士,因此聽徐山長講課,大都隻是單純的聽聽,應付一下學業,從來沒有深思過。這後來想想,才發現徐山長講得很多東西,不光對科考,就是對為人處世也很有幫助的,不禁對那時沒有認真聽講有些微微後悔!


    鍾浩知道徐山長為人嚴謹,持身甚正,一般送禮他都是不會收的。但是鍾浩覺得文人大都好雅物,這些端硯、筆洗、圍棋都算是雅物了,雖然價錢不算便宜,但也算不得太大的大禮。鍾浩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徐山長的學生,在考中進士後了,為了答謝授業恩師,送給他這麽幾件不算太貴的禮物,他應該不會拒絕的。


    從家裏出來,鍾浩提著禮物,一路漫步而行,往鬆林書院所在的南陽城雲駝大街走去。


    走在青州的街道上,一股很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雖然隻在青州城生活了不到兩年的時間,但是鍾浩早已把青州城當做了自己在大宋的故鄉,他對這青州城很是有些依戀的味道。


    走到海岱大街的萬年橋時,鍾浩望著如畫的南陽河風光,忍不住在橋上駐足了欣賞了一會兒!


    如碧綠玉帶般的南陽河依舊在緩緩的流淌,金黃的陽光灑落在綠波蕩漾的南陽河麵上,兩種鮮亮的色調相互映襯,美不勝收。


    南陽河中不時有調皮的魚兒躍起又落下,讓平靜的河麵上形成一個個漣漪,漣漪中的河畔綠柳的倒影不禁有些波動,波光粼粼而動,虛虛實實的讓人看不真切。


    遠處有幾隻畫舫遊船在河麵上漫遊,畫舫遊船上不時傳來一陣陣絲竹之聲,顯然是有文人雅士在南陽河攜美閑遊。


    萬年橋造型優美,孔間迎水麵橋墩為三角形,其上各雕石龍首一個。橋麵東西兩側欄板浮雕都是“二十四孝圖”、“鬆鶴同春”、“張良圯上遇黃石公”等故事和圖案,每塊欄板的浮雕都很精致,而且各不相同。橋上的每根欄杆的望柱頂端,也都雕飾著寶瓶、獅子等石雕,很是精美。


    鍾浩以前沒有這份閑心,還沒發現這萬年橋上的雕刻如此精美,今日一見這精美的浮雕,不由的又在萬年橋欣賞了一番這座精美的浮雕。


    有時心境不同,看到的景色便著實不同。心情好時,看什麽景物似乎都充滿了靚麗的美!


    一進鬆林書院的大門,迎麵見到的還是那兩株相對而植的、樹幹粗有兩人難以合抱的、幹矮枝闊、虯枝斡旋的漢代古鬆。那兩株古鬆依舊是挺秀青鬱,茂盛繁勁,仿佛千年的時光,十紀的經曆,在其身上隻不過滄海桑田的倏忽一瞬。


    每次看到這兩株千年的古鬆,鍾浩都是一番同樣的感慨: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而人之匆匆百年,在這兩株見證千年的古鬆麵前,似乎跟朝菌、蟪蛄實在沒有什麽區別啊!


    古鬆旁邊依舊是那一塊上麵用圓渾流暢、筋骨俱備的楷書鐫刻著王文正公的那篇《矮鬆園賦》的厚重古樸的石碑。


    鍾浩在這古鬆和石碑前駐足片刻,便往徐山長起居的地方而去。


    從典雅的鬆林書院前院穿過,走過二門往東,又從東跨院的垂花門穿過,便來到徐山長起居的拿出修竹環繞的精舍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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