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狗子和柱子看似一副蔫蔫的模樣,但陡然間聽到官兵喊殺聲,卻頓時似變了一個人。


    二狗子猛然間雙目精光四射,迅速上前一步,不等鍾浩反應,一把解腕尖刀已經抵在鍾浩頸下。


    張十三和柳風眼見鍾浩被二狗子挾持,頓時就要上前解救,那邊柱子卻是一抬抬袖口,二人一見柱子袖子中的物事兒,不禁立即僵住了。


    原來柱子的袖筒中,竟然露出一副黑沉沉袖箭,袖箭的射口正對著二人。如此近距離,機括發射的袖箭,就算他們武藝高強,也是難以躲過的,更別提他們隻是粗通武藝。


    鍾浩此時被製住,還抱一絲僥幸,不禁大聲道:“馮頭領千萬別誤會,在下真的是來買遼東參的。”


    二狗子一把奪下鍾浩手中的倭刀拋下,這才沉聲道:“你是官身,又引官兵來抓我們,哪有什麽誤會,走,上船。”


    說著二狗子手中的解腕刀在鍾浩頸下一用力,同時另一隻手一指旁邊不遠處的隍城島的那艘最大的海船。


    鍾浩頸上被人拿刀逼住,無可奈何,剛才他的頸下被二狗子手中的解腕刀一用力,已經開始滲出血跡!當下鍾浩隻得隨著二狗子登船。


    柱子背身倒退著隨著二狗子,往自家海船方向走去。後退中,柱子的那副袖箭,一直對著張十三和柳風二人!


    張十三和柳風二人僵立在那,眼看二狗子和柱子挾持自己這趟差事兒的上官上了賊船,卻隻能站在那不敢稍動。


    很快有號角聲想起,隍城島海盜停靠在沙門島北島北麵碼頭的三艘海船陸續起錨撤離。


    不知那些官兵到底是真想抓這些隍城島海盜,還是隻想吞了他們運來的貨物,反正聽到官兵的喊打喊殺聲好久之後,那群官兵以遲緩的速度到達沙門島北島北岸的碼頭。


    那群官兵沙門島北島北岸的碼頭時,隍城島的三艘海船自然早已起錨離去。那群官兵隻是對著隍城島離去的海船,胡亂吆喝一陣,放了幾隻件,便收兵去清點隍城島海盜遺落下來的貨物去了。


    眼見此情此景,鍾浩不禁鬱悶了,不是說沙門島的駐軍和隍城島的海盜是互惠互利的關係嘛?!沙門島駐軍讓隍城島海盜在北島交易,這無論是隍城島海盜還是來來交易的海商,都需要交稅上貢,對沙門島官兵也是一大收入。


    怎麽這沙門島駐軍這次就要涸澤而漁,將這些隍城島的海盜一網打盡呢?


    你們想抓海盜就抓海盜吧,怎麽就光把海盜嚇跑,隻顧著搶奪他們的貨物呢?你們想侵吞隍城島海盜的貨物就吞並吧,怎麽偏偏在老子跟隍城島海盜有一些誤會的時候來呢,鍾浩這個鬱悶啊!


    剛才因為打聽到高麗使者消息還感覺到很是幸運的鍾浩,現在不禁感覺到無比的悲催!


    ………………………………


    鍾浩被二狗子押上船後,柱子拿根繩子,把他綁了結實。


    鍾浩忍不住又大呼冤枉,說那些官軍跟自己沒關係,壓根就不是自己引來的。


    鍾浩的申訴少不了的又挨了二狗子幾腳窩心踹,二狗子他們壓根就不聽鍾浩的申訴。


    鍾浩受了些皮肉之苦,便乖覺了許多,他知道開口聒噪少不了還要挨揍,當下很是自覺的不在開口說話。


    二狗子和柱子押著鍾浩,來到剛才鍾浩見過的那個何頭領麵前,向他稟報說明了剛才的情況。


    何頭領望著鍾浩目露凶光,惡狠狠的道:“我們隍城島海潮幫本份做事,從不搶劫大宋海船,也從不去大宋陸上襲擾,這大宋官府竟然還想斬盡殺絕,不給活路,當真是氣煞人也!你小子竟然來搜羅我們的情報,還引官兵來抓我們,當真是欺人太甚,你小子當我們海潮幫是好惹的嗎?我呸!二狗子、柱子,趕緊把他丟海裏去喂魚,以消我心頭之恨!”


    鍾浩不禁大聲呼喊冤枉,辯解到自己並不是引那些官兵來的,而且他對隍城島的好漢也甚是佩服。


    二狗子和柱子哪裏肯聽,兩個一使勁兒,便把鍾浩舉了起來,當下就要把從船舷上扔進海裏。


    鍾浩手腳被綁,扔進海裏自是沒有活路的,當下不禁暗歎:想不到自己竟然以如此悲慘的方式,結束在大宋的生活,實在有些鬱悶啊。


    鍾浩正待閉目認命之時,猛然間聽到一聲嬌脆的女聲嬌斥:“住手,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二狗子和柱子動作不禁一滯,抬頭望去,見到來人,忙把鍾浩放在弦邊,拱手行禮道:“見過大當家的!”


    何頭領也上前行禮道:“見過大當家的!”


    鍾浩聽到那聲嬌斥扭身望去,見到那出聲阻止二狗子他們把自己丟海裏的女子,不禁一呆。


    原來那個嬌叱二狗子和柱子二人住手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和呂希哲在萊州時救得被萊州通判家的紈絝公子調戲的兩個姑娘中的一個,那個年紀大些、也看著性子溫婉些的蔣姑娘。


    那個性子溫婉、被一個紈絝調戲都有些手足無措的蔣姑娘,怎麽成了隍城島海盜的大當家的了?!這實在是比說這世上有鬼還讓人難以置信啊!


    鍾浩不禁感覺很是有些迷糊,當下想揉揉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可是剛想動手,發現雙手根本動不了,這才記起自己手腳都被綁著呢!


    當下鍾浩不由定定望著那位蔣姑娘。蔣姑娘本就身材很是高挑,今天一身貼身勁裝,身披一襲猩紅鬥篷,鬥篷被海風吹起,隨風飄揚,更顯得英姿颯爽。


    隻聽蔣姑娘問何頭領道:“老何,這是什麽情況,咱們海潮幫的規矩你們忘了?!誰允許你們隨意殺人的?就算這人該殺,也要先報給掌刑使,等她批準了才行!”


    何頭領聽了蔣姑娘的話,忙躬身道道:“回大當家的,這人是個官府奸細,事情是這樣的……”當下向蔣姑娘的快速的講述起這件事情的經過來。


    蔣姑娘聽何頭領說完鍾浩是官身、且引官軍來抓他們的情況後,點點頭,來到二狗子和柱子麵前道:“先把這人放下來,我問問他話!”


    二狗子和柱子將鍾浩往地下一頓。


    蔣姑娘看清鍾浩的臉龐,不由的也是一呆,忍不住失聲叫道:“怎麽是你?!”剛才鍾浩被二狗子和柱子橫舉著,是以鍾浩看清了蔣姑娘的麵目,蔣姑娘卻沒有注意到他的麵目。這時二狗子和柱子把鍾浩放下,蔣姑娘看清了鍾浩的麵目後,忍不住大是驚訝。


    鍾浩也忙收回呆滯的目光,擠出一絲笑,很是有些牽強的道:“蔣姑娘好!”鍾浩那次見了這個蔣姑娘之後,感覺很有好感,心中隱隱的很是期盼有緣再次見到她。隻是沒想到他們倒是真的有緣再次見麵了,可是這見麵的場景,卻是無比的詭異和令人意想不到。


    蔣姑娘短暫驚訝失神之後,很快便麵色如常,她緩緩的踱到鍾浩麵前,沉聲問道:“你是官府的人?那些官兵是你引來抓我們的?”


    鍾浩一聽蔣姑娘這話的意思,顯然蔣姑娘雖然和他有那麽一點淵源,在這事兒上卻並不會太講情麵,尤其是當著手下麵的時候。當下鍾浩不禁避開蔣姑娘第一個問題,針對第二個問題大呼冤枉道:“那些官兵真的不是我引來的啊,我要是引來官兵抓你們,怎麽也得等我自己逃脫出你們的控製之後,才會讓他們動手啊!怎麽可能我自己還在你們的人掌握之中,就讓官兵行動呢,那我豈不是太傻了!”


    二狗子在旁對蔣姑娘道:“大當家的,休聽他狡辯。他是無意中掉出這張差遣文書來的,才暴露了身份,從而沒來得及逃脫,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被我製住。”說著二狗子把從鍾浩那裏搜出來的那張政事堂給他出具差遣文書遞給蔣姑娘,接著說道:“況且,他當時還帶著兩個手下,我看得出來,那兩個也都是練家子,怕是說不定當時他們還有活捉我和柱子的想法。”


    蔣姑娘想起那次鍾浩和呂希哲幫自己姐妹解圍時,一開始大概是不打算動手的,所以說他們是一起在驛站住得,想以此讓那萊州通判家的紈絝公子有所顧忌,已讓他知難而退。顯然能住驛站的不是官身,也是官員家的子弟。而如今二狗子說鍾浩有差遣文書,兩相印證,顯然鍾浩應該是官身。當下蔣姑娘微眯著眼,似笑非笑的說道:“你還沒回到我的第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官身?”


    鍾浩見蔣姑娘的神情,怕是她已經認定自己是官身了,當下心中不由的暗暗發苦,自古官匪不兩立,怕是自己接下來要很慘啊。不過,鍾浩也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了,當下隻得硬著頭皮承認是官身並極力辯解道:“在下確實是官身,但是那些官兵真得和在下沒關係啊!你們看看我得差遣文書,上麵是提舉高麗使者接洽事宜。我是朝廷派來登州,接洽高麗使者的,但是因為這高麗使者一直未能如期抵達登州,我隱約聽說他們好像被海盜劫持,所以今日聽說是你們隍城島的海船來沙門島交易的日子,我覺得這來沙門島上的海商、海盜定然很多,是以想來打聽一些關於高麗使者的消息。我真得沒跟那些沙門島官兵勾結啊,我都不認識他們啊!”


    說著鍾浩朝蔣姑娘大聲道:“不信你們馮二狗,我除了問了他一些關於高麗海盜、倭人海盜的事情,還有那高麗使者的事情,我可曾還問過別的事情?!”


    蔣姑娘不禁轉頭看向二狗子,詢問鍾浩的話語真偽。


    二狗子沉吟片刻,才道:“好像他除了向我打探一些關於高麗海盜、倭人海盜的事情,還有那高麗使者的事情,別的好像還真沒問過!”二狗子雖是是跑海的悍匪,不過說話倒是從不打誆言。鍾浩確實沒問別的,他自然不會下作的去胡編鍾浩問這問那的謊話。他們海盜殺人,用不著靠這些言語去陷害,一般都是直接用刀。


    何頭領在旁聽蔣姑娘對鍾浩還非要弄清楚子醜寅卯,大聲嚷嚷道:“大當家的,咱們跟一個官府人費什麽話。自古官匪不兩立,這小子既然官身,而我們是匪,咱們不用跟他廢話了,直接扔海裏喂魚就是了!誰讓官府搶了我們的貨的!”


    蔣姑娘轉身望著何頭領,沉聲道:“老何,你也是我們海潮幫的老人,怎麽胡言亂語,我們海潮幫什麽時候成了匪了?”


    何頭領聽了自己大當家的話,不由一滯。


    接著蔣姑娘更加嚴厲的說道:“咱們祖上本是官軍,雖流落海上,但我們海潮幫一直仍是以軍法治幫。我們自己打漁種地,販賣商貨,從不曾殺人越貨,我們怎麽成了匪了?難道你們很想做匪嗎?你們是不是很想做那殺人搶劫、快意恩仇海上海盜?今天誰給你權力動用私刑,隨意草菅人命的?”


    蔣姑娘一連串的質問,令的何頭領有些麵紅耳赤,吭哧吭哧的說不出話。


    鍾浩見蔣姑娘一連串的質問,竟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不禁有些呆了,這真的是自己在萊州時見到的那個性子溫婉,很是愛害羞、愛紅臉的蔣姑娘嗎?


    蔣姑娘轉身對鍾浩道:“你身上帶有官府的差遣文書,自己也承認是官身,而今天官兵又確實來抓我們,這事兒不是你說不是你引官兵來的就不是了。這事本當家的自會派人去探查清楚,這次官府來沙門島抓捕我們海潮幫的詳情。如果真的不是你引來的官軍,我自會放你走。就算你是官身,隻要不對我隍城島不利的舉動,我們也不會殺你,我們隍城島不是草菅人命的匪幫。可要真是你引來的官軍,你也別怪我們海潮幫辣手無情,敢對我們海潮幫不利的人,我們自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雖然蔣姑娘說的凶狠,不過鍾浩心裏還是安定了許多。鍾浩自是知道那些官兵不是自己引來的,誰知道他們發了哪門子瘋,這時候來抓海潮幫的人。希望他們的人能夠探查清楚,倒是自己性命應該就能保住。


    蔣姑娘轉身吩咐何頭領道:“給他鬆綁,看好他。到了島上,送到沈掌刑那。”


    “這.......”二狗子和柱子聞言,不禁唯有踟躇。


    “這什麽,我這大當家的說話不管事了?這小子身手我見過,一點武藝都沒有,二狗子一個人就能看住了他,給他鬆綁便是!”


    何頭領忙使眼色,二狗子和柱子上前給鍾浩鬆綁。


    鍾浩活動了一下手腳,暗歎:被人綁著的感覺真不好啊!幸好這位什麽海潮幫的大當家的蔣姑娘還念著一點相識之情,好歹還不忘給自己鬆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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