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的西門迎恩門外有處十裏長亭,登州城的百姓士紳、文人雅士送別的地方。當然和各地用於送別的十裏長亭一樣,這登州的十裏長亭說是十裏長亭,隻是說他是個送別的亭子,未必便是正好離登州城十裏。登州西門外的這處十裏長亭其實裏登州城隻有五六裏。


    鍾浩是來登州辦差的,在登州認識的人不多,這今日來送行的人自然也不多。除了登州高麗館的勾當公事孫立帶著幾個屬官和高麗國使者金至向帶著副使前來送行外,並沒有別人來送行。


    本來孫立和金至向都以為鍾浩會隨著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一起進京呢,沒想到鍾浩這麽急著要回青州。其實鍾浩這隨著高麗使者一起進京,肯定能在這大宋和高麗重新恢複宗藩關係的這件事情中,獲得更大功勞。畢竟這高麗使者是鍾浩救回來的,而若是隨著高麗使者進京的話,多拋頭露麵幾次,這自然能讓上邊的相公們看到他,自然功勞也就大了。


    不過鍾浩對這事兒實在沒什麽興趣,主要是他覺得自己就算積極參與其中,也未必能得到什麽太大的獎賞,實在沒有必要去為了這些許的功勞,放棄自己休假時間,放棄和親人團聚的時間。


    鍾浩如今年紀輕輕已經是正六品下的將作監少監了,身上還有銀城縣男的爵位,這在這個年紀的官員中已經很出挑了。大宋文官官場是非常講究資曆的,鍾浩如此年輕已經做到如此級別的官位,怕是已經是很是罕見了。就算官家對自己賞識,怕是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給自己升官了。再說,真要給自己升官,對自己也未必是好事兒。年紀太輕,做到太高的官位,也未必駕馭的了,說不定還會惹人非議。


    因此,鍾浩覺得這次在大宋和高麗恢複宗藩關係的事情上的功勞,其實要不要,對他關係都不是太大。再說,就算鍾浩不跟著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一起進京,這次大宋和高麗建立宗藩關係的事情中,也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功勞,畢竟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是鍾浩救回來的,這是別人抹殺不了的。


    金至向其實是盼著隨著他們一起去東京的。畢竟他們在東京人生地不熟的,而且手中也是空空如也,除了自己的官憑印信和蓋有高麗國璽的國書,什麽都沒有。金至向覺得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到了東京,想要結交一些大宋官員還是很有難度的,畢竟一無人脈,二無錢財。若是鍾浩隨著他們進京,能夠幫忙指點和引見幾位大宋朝廷的相公們的話,那自然會讓他們輕鬆很多。


    不過如今人家鍾浩非要盡早回青州和家人團聚也無可厚非,畢竟也是來登州好幾個月了,而且人家還在休假中,金至向就算非常想要鍾浩陪著一起去東京,也不好提出來,因為這個要求實在有些過分了。


    於是金至向隻能很是不舍的與鍾浩依依惜別。金至向這有些不舍確實是真的,鍾浩對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是有救命之恩的,說起來他跟鍾浩也算是患難之交了,他們一起在遼東裴多羅部避過難,兩個人這一陣的相處也是很是投緣。


    金至向握著鍾浩的手,很是不舍的道:“文軒,一路保重啊,明年春天早日回東京啊,說不定那時為兄還在東京呢,到時一定記得再去找為兄我聚聚啊!”


    鍾浩見金至向真情流露,也有些微微意動,很是誠摯的道:“仁方兄放心,等一過完年,小弟就會去東京,到時仁方兄肯定還沒離開東京呢,小弟到時請仁方兄去家裏做客,仁方兄可不要不給麵子啊!”鍾浩在東京也是有宅子的人。如今已是十月底,等金至向他們一行高麗使者到東京,怕是就十一月多了。這商談大宋和高麗兩國恢複宗藩關係的事情,其中定然有許多的事情要談,定然不會很快結束的,等他回了東京,金至向他們還沒走,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鍾浩說是到時邀請金至向去他家裏做客。


    金至向笑道:“為兄頗為期待啊,倒是若是還在東京,一定少不了要去文軒家裏叨擾一番!”


    這時,孫立也來同鍾浩告別。


    “鍾少監一路保重,後會有期了!”


    這鍾浩這次救回了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而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這次是來大宋商議恢複宗藩關係的,而一旦大宋和高麗恢複宗藩關係,這登州高麗館的地位也會有所提升,孫立這個勾當高麗館公事自然也會被重視,因此孫立也是很對鍾浩頗有些感激之情。


    “金兄、孫兄,後會有期!”


    一番依依惜別之後,鍾浩朝金至向和孫立拱手告別!


    ………………


    鍾浩用得車子依舊是驛站的車子,而駕車的人自然還是張十三和柳風。


    鍾浩這趟差事兒算是完成了,這張十三和柳風他們的任務自然也算是完成了,是以隨著鍾浩一起回程。當然,他們這次不會在青州停留了。鍾浩到青州停下之後,他們還回繼續趕路回東京。


    至於鍾浩這次帶來的那個鴻臚寺派給他的譯使李光旭,這次則沒有隨他們一起回程,鍾浩讓他隨著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一起回東京。


    鍾浩之所以把這譯使李光旭安排給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是因為這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雖然都會漢語,但是大宋和高麗的一些風俗和人情肯定會有所不同,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雖然會說漢語,但是一些大宋的風俗和人情,或是一些特殊的風情,這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未必能夠了解,而這登州高麗館連個譯使也沒有,讓這李光旭陪著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一起去東京,路上也好照應一下。若是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有什麽表達不清的地方,李光旭也好代為轉達。


    而且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進京的時候,定然會有登州派出的不少人馬護送,李光旭跟著金至向他們這一行高麗使者一起回京,也比和張十三、柳風他們一起單獨回京輕鬆一些。鍾浩還是很為手下著想的,雖然這譯使李光旭隻是他的臨時手下。


    如今差事兒終於完成了,可以回家跟佳人團聚了,鍾浩心情還是很不錯的。輕車快馬,一路向西,很快便到了萊州。


    鍾浩到了萊州,自然記起呂希哲來了。想起自己回程時,答應他會去拜訪他的。


    不過鍾浩想想,自己這次去登州,足足花費了四個多月的時間,而呂希哲是來參與家族祭祖的,怕是參加完了這祭祖儀式,他在萊州待不了多久就會離開了,這時候估計早就走了,自然還是不要費功夫去萊州城去打聽東萊呂氏的宅第了。


    行行複行行,從萊州到青州,鍾浩他們又走了四天。


    到了青州,鍾浩自然不用再去驛站了,張十三和柳風送鍾浩進了青州城。


    當鍾浩乘坐著馬車從青州東門海晏門進入青州城時,一股熟悉的感覺迎麵而來。那高聳的鼓樓樓,那寬闊的大街,那熱鬧的店鋪,都是那麽的熟悉。


    鍾浩已經完全把青州當成了他的家鄉,漂泊在外,總一股割舍不斷的東西在牽著他,這裏有他的親人,有他的朋友,這裏有他的很多寄托……


    大車行在海岱大街上,鍾浩不禁在心裏暗暗的道:終於回來了。


    ………………


    鍾浩被隍城島海潮幫劫持後,張十三和柳風回到登州高麗館當時有些手足無措,覺得鍾浩很有可能遇害了,應該通知一下鍾浩的家人。是以,讓登州高麗館給富若竹他們送來了鍾浩被海潮幫劫持的消息。


    當時,富若竹受到登州高麗館送來的消息後,登時萬分著急。好在她沒擔心多久,隨後富若竹便又收到了鍾浩安全的消息。


    鍾浩在海潮幫取得了海潮幫大當家的蔣雨涵的信任,隨後讓海潮幫的眼線給登州高麗館送去了信,說了自己是安全的。張十三和柳風怕富若竹但是,是以立即讓人給富若竹把鍾浩的信件送到了青州。


    可是到如今鍾浩走了四個月了,除了那次他給自己寫得那封信,就再也沒有別的消息,富若竹不禁心又懸了起來。


    一個多月前,富若竹聽崔家傳來的消息說,隍城島的海潮幫和秤砣島的倭人海盜、高麗海盜聯合襲擊了登州文登縣城。緊接著朝廷調集大批水師艦船和官兵,對於隍城島的海潮幫和秤砣島的倭人海盜、高麗海盜進行圍剿。


    直到現在,富若竹沒有鍾浩的任何後續消息,隍城島的海潮幫又受到大宋水師圍剿,她很擔心鍾浩會被戰亂波及。她可不知道鍾浩早就不在隍城島上了!


    自從聽到大宋水師對隍城島海潮幫進行圍剿的消息,富若竹已經有一個月沒有睡好覺了。


    鍾浩走後,富若竹在這沒事總是喜歡跟婉兒和姨母學著做各種菜肴和飯食,並且學得很是不亦樂乎。但是自從她聽到大宋水師對隍城島海潮幫進行圍剿的消息,最近對這學做各種菜肴和飯食,便沒了興趣,整日有些神遊物外,她實在是有些擔心鍾浩的安危。


    今日富若竹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發呆呢,忽然聽到自己相公輕輕的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不過富若竹沒有在意,依舊坐在那出神。因為她這一個月來已經無數次在夢裏夢外,聽到自己相公回來喊她的名字。可是每次都不是真的,她已經對此有些疲於反應了。


    “若竹”。富若竹聽到這一次相公喊她的聲音大了一些,而且似乎就在身邊,聽起來是那麽真實。


    富若竹情不自禁的回頭,見到一個麵龐有些黝黑的青年站在自己身後,不由得癡了,這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自己相公鍾浩是誰?!富若竹怕這是自己的幻覺,猛地揉了揉眼睛。睜開一看,見鍾浩還在,不禁淚流滿麵。


    鍾浩放下手中的包裹,上前幾步,將富若竹擁入懷中。輕輕的道:“若竹,想死我了!”


    富若竹緊緊的擁著鍾浩,生怕他再失去,把頭埋在他的懷中,輕輕的抽泣。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好半晌兒,富若竹才止住哭泣,抬起頭來,看著鍾浩道:“相公,你黑了!”


    鍾浩心道:今年這最熱的四個月。自己都在海島上風吹日曬的,能不黑嘛!不過鍾浩卻笑嗬嗬的道:“黑點好,黑點省得人家再說我是小白臉!”


    富若竹破涕為笑道:“嗯,黑點顯得相公更有男人味了!”


    “我以前就沒有男人味嗎?”


    “以前像小白臉!”


    “呃……”,鍾浩不禁無語!


    富若竹則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不過富若竹的笑著笑著,臉上便是一紅,隨即嗔道:“浩哥哥,你壞死了!”


    “啊?!”鍾浩不禁一呆,有些不解。


    隨即富若竹滿麵含羞的嗔道:“你那東西,硬硬的頂著我了!”


    “嘎?!”鍾浩大汗!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了,富若竹怕是誤會了,自己腰間係著淩風劍呢,怕是劍柄頂著富若竹了。


    想明白了的鍾浩,不禁笑道:“這頂你的可不是相公那東西!”說著,鍾浩解下腰間的淩風劍放在桌上。


    富若竹一見,不由臉更紅了,趴在鍾浩胸膛上更加嬌羞不已。


    鍾浩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若竹是不是想那什麽了?!放心,今晚相公一定好好滿足一下你!”


    “哎呀,相公你壞死了!”說著富若竹拿粉拳擂了幾下鍾浩的胸口。


    不過富若竹用粉拳擂了幾下鍾浩的胸口,隨即便放又恢複了抱著鍾浩的姿勢,她實在太想自己的相公了,實在舍不得鬆手!


    鍾浩和富若竹似乎有些生怕失去彼此,在那裏緊緊相擁了好久都舍不得分開。直到婉兒的一聲滿含喜悅的驚叫,這才讓他們一下分開。


    “娘親,浩哥哥回來啦……”婉兒跑向食鋪裏後,她的聲音依舊在在院中回蕩,餘音嫋嫋,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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