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廷對於新科進士分派差遣是很看重的,其目的自然是為了鍛煉這些新科進士熟悉政務的能力。


    按朝廷規定,三鼎甲的差遣一般都是通判諸州的。當然,狀元的職官是比榜眼和探花要高上半級的。十名甲科進士中的其他七人為兩使幕職官。


    所有甲科進士以外,第二甲進士為試銜大縣丞、簿、尉,第三甲試銜判司簿、尉。


    所謂試銜,就是未正式授銜的實習官。所以甲科進士以外,都是要實習三年,才能正式授官的。這新科進士的三年首任官,其實主要就是實習,大部分時間是在看,而沒有具體的職責,不能掌權押印。而前十名的甲科進士則是直接授官,在起步上便算早於其他同年三年了。


    不過,無論是甲科進士,還是二甲、三甲進士這第一次任官,都是隻能擔任佐貳官、幕職官或者分屬官,不能任主官。像影視劇中那樣,一個新科進士得中後,直接外放一縣縣令的情況,在大宋是不可能的。


    當然,大宋朝廷的這個政策也是很負責的一個政策。這些新科進士,除了那些“鎖廳試”出身的進士,其餘的大都沒有什麽政務經驗。就算是那些考鎖廳試的進士,在以前也大都是擔任一些閑職或是雜職,都沒有作為主官的經驗。是以,朝廷讓這些新科進士一開始擔任這些佐貳官、幕職官和分屬官也是一種負責任的政策。


    徐峰和沈括都是二甲進士出身。二甲進士一般都是任大縣丞、簿、尉。這大縣一般都是上縣或是望縣,邊州地區倒是很少有上縣或是望縣,是以他們其實不太可能去邊州。


    至於鍾浩是甲科進士,但非三鼎甲,是以應該會被派為兩使幕職官。這所謂兩使,便是指得轉運使和安撫使。鍾浩做這兩使幕職官倒是很是駕輕就熟,以前他便是河東安撫使司的管勾機宜文字,隻不過他以前是自己嶽父這河東安撫使自己聘任的,不是朝廷委任的正式幕職官罷了。這基本上是後世事業編和公務編的區別。


    潘旭聽鍾浩他們三人說起這差遣分派,不由的問道:“要不二哥我幫忙找人給你們打聽一下你們的差遣?”


    其實潘旭的老爹潘懷亮,怕自己閨女跟著沈括去一些苦寒之地吃苦,特意想找人幫沈括打點一下,讓他分派一處好地方的。不過沈括對這分派之地不是很在意,這審官院分派差遣,又都是些文官把持,這潘懷亮打聽了一下,發現不是那麽好辦,是以也就作罷了。要知道這些新科進士可是很多都被京城大戶人家“榜下捉婿”的,這若是都去打點這分派差遣的事情,那這審官院就難做了。是以每到這時,審官院的主官和屬官等都會閉門謝客,謝絕請托。


    鍾浩笑道:“反正還有七八日便公布了,到哪去任職都是定了的,就不用打聽了,這打聽到也是無益。”


    潘旭笑道:“也是,去哪做官不是做。”


    沈括說道:“其實去哪真是無所謂,若是去那些邊州之地,我也無所謂。我研製的那些玩意兒,說不定更有用處。隻不過怕是芊芊隨著去的話,要受苦了。實在不行的話,要是真分派到邊州之地的差遣,就讓芊芊留在京城。”


    潘旭笑道:“芊芊也是這將門女兒,並不是那種嬌弱不堪的女子,去邊州倒是沒什麽好怕的,你們這新婚燕爾,好的蜜裏調油似的,估計她肯定是要隨著你赴任的。你要是留她自己在京城,估計她是肯定不同意的。”


    徐峰在旁道:“既然到哪都無所謂,今日咱們就隻談風月,不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啦。”


    鍾浩眾人聽了徐峰的話,都是笑著附和道:“正是應當如此。今日人家林行首和花行首在這呢,咱們隻是談些俗事,未免太焚琴煮鶴一些了。”


    潘旭笑道:“就是,就是,今日隻談風月,隻敘情誼,不能談那些俗事。”


    當下一眾人聊起最近東京城內的風月雅事來。


    林語晨作為潘樓的花魁頭牌,潘旭作為有名的紈絝公子哥,這東京城內這鍾浩和徐峰他們離開的這一年發生的一些風~流趣事自然是了如指掌的。雅間裏的眾人就著這些風~流趣事,飲酒暢談,吟詩作對,很是盡歡。


    眼前這四位有三位是進士,這文采自然是好的。林語晨去年傳臚大典之後的禦街萬民樂表演,憑借這那一曲《木蘭花詞.人生若隻如初見》大是出彩。這曲唯美的《木蘭花詞.人生若隻如初見》詞作,也被傳為經典,廣為被文人士子和閨閣仕女們喜歡。林語晨巴不得這三人能再留下幾首詩詞呢。是以,對他們也是極為熱絡,把眼前幾人用誇得極為舒服。


    聊得盡興,喝得歡快,今日雅間中的四個客人都很是盡興。


    很快,酒酣之際,潘旭便提出請林語晨唱上一曲,請花小蝶舞上一舞。


    一襲煙籠梅花百水裙林語晨聽到潘旭的請求,不由的秀眉微蹙,有些很是抱歉的道:“奴家最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唱曲了,這半年來一直沒有什麽好聽的詞曲,這沒有好聽的詞曲,奴家對這唱曲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啊。”林語晨臉上雖然表現的很是鬱悶,但是心中已是竊喜。她巴不得鍾浩他們請自己唱曲呢,那樣她正好趁機求詞。這三個進士才子的詞作,隨便一首其質量就不錯。她今日來見他們,心裏早就存了求詞的意願。這是潘旭請她唱曲,正好給她求詞的機會了。


    潘旭此時早就喝到酣處,一聽林語晨的話,不由的毫不在乎的道:“我這幾位兄弟個個都是進士及第的才子,做首詞作還不手到擒來,就讓他們現場給林行首做上一首妙詞,讓林行首有曲可唱便是。”


    今日穿了一襲青色的石榴裙,顯得異常活潑可愛的花小蝶在旁附和道:“就是,別的不說,鍾公子那一首《木蘭花詞.人生若隻如初見》便是絕美的詞作。眼前這三位進士老爺都是驚才豔豔的才子,姐姐還怕沒有詞作唱曲嗎?!”


    林語晨聽了潘旭和花小蝶很是幫忙的話,不由心中更喜,她那一雙如煙的雙眸欲語還休,望著鍾浩三人很是期待,又有些患得患失,生怕他們三人拒絕。


    鍾浩見了林語晨那會說話的大眼睛眼波流轉,裏麵充滿了希冀,自然不忍拒絕。但是他自己又實在做不出好詞,又不願總是“借用”後世先賢的詞作,是以鍾浩隻能默不作聲,望向徐峰和沈括二人。


    徐峰見鍾浩望向自己,不由的笑道:“文軒你不要看三哥啊,三哥我可沒有你那出口成詩的本事,最近也沒做得什麽得意之作。再說,三哥我的詞作,怕是輕易入不了林行首的法眼。今日這作詞之事兒,還得你來做啊。”


    沈括也笑道:“為兄不擅長詩詞,文軒你是知道的。今日這要聽曲的話,隻能指望你了。”


    鍾浩不由苦著著回道:“你們這兩個當兄長的倒好,這時這麽麻利兒的把這事兒都推到小弟身上,關鍵是小弟最近也沒有做得什麽詞作啊,小弟好久都沒有作詞了。”


    徐峰聽了鍾浩推脫的話,不由半是玩笑,半是吩咐的安排道:“那就立即現場做上一首曲詞。嗬嗬,如此春暖花開的良辰,又有林行首和花行首這樣的美人相伴,你應該詩興大發才是啊。”


    潘旭可是記掛著聽林語晨唱曲呢,聽了徐峰的話,不由的附和道:“就是、就是,以文軒的本領,就是現做的詞作也定然是極佳的,就不要推辭了。”


    花小蝶也是在旁脆聲道:“鍾公子你那次那首《木蘭花詞.人生若隻如初見》還不是當場做就,一樣是經典之作。大家都等著你的詞作呢,你真得忍心讓我們大家都失望?!”


    得,看來非做不行了。鍾浩見了眼前的情景,不由苦笑。自己以前好靠“借”詞作來裝比,如今看來是有些作繭自縛啊。


    當下鍾浩眼見著眾人望向自己,不由的苦笑著道:“小弟是真不擅長作詞啊。”


    林語晨等一眾人聽了鍾浩的話,卻沒有回應的,隻是好幾個翻了白眼的。眾人不約而同的的心道:你不會作詞,誰會啊?!你要是說自己不會作詞,那我們豈不是文盲了?!


    鍾浩見了眾人的表情,不由的無奈的道:“那小弟便姑且隨意做上一首吧,做得不好的話,你們不要見怪啊!”


    鍾浩凝神沉思了片刻,開口道:“在青州時,小弟到時偶有詩意,打算做上一首詞,但是一直未能做成。那今日就以此為契,做上一首吧!”


    當下鍾浩朗聲道:“二月一番雨,昨夜一聲雷。槍旗爭展,陽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頭雀舌,帶露和煙搗碎,煉作紫金堆。碾破香無限,飛起綠塵埃。


    汲新泉,烹活火,試將來。放下兔毫甌子,滋味舌頭回。喚醒青州從事,戰退睡魔百萬,夢不到陽台。兩腋清風起,我欲上蓬萊。”


    這首仙氣凜然的詞作的作者其實白玉蟾。這位白玉蟾是金丹派南宗的實際創立者,金丹派南五祖之一。白玉蟾在道教曆史中並非最出名的人物,在中國詩歌史上也並非最出名的詩人。


    但是,他卻是道教人物中最傑出的詩人,是曆代詩人中最著名的道家,是中國曆史上絕無僅有的道宗仙詩大家。


    這位白玉蟾也是個神仙般的人物,他天才橫溢,慧悟超絕,為文製藝,無所不能,詩詞、書法、繪畫、散文、論文,無不舉世矚目。白玉蟾在世九十六年,傳世一千多首詩詞,有詩入選《千家詩》,他的詩文歌詠山水,記敘故實,宣揚道法,抒發情感,其足跡踏遍半個天下,其詩文也傳遍半個天下。當時熱愛其才情的人很多,有人將其詩文收編成集,如《瓊管集》、《上清集》、《玉隆集》、《武夷集》、《廬山集》等,流行於世。也正是因為此,其詩詞有很多傳諸後世的。鍾浩恰恰對這白玉蟾有所了解,是以無意中記住了他的幾首詞作,這首《水調歌頭》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其詩詞中最為出名的之一。


    這首詞中的二月春雨、青州從事、欲上蓬萊等,倒是和鍾浩的經曆很是契合。鍾浩二月時正好還在青州呢,而且去年也去過蓬萊,說是此詞是他所做倒是毫無問題。


    不過詞作中的本來的建溪春色被他改為青州的陽溪春色,以防徐峰有疑問,再問自己這建溪是哪裏,自己還要多費口舌解釋。


    這首詞作一做出,眾人都是一時無話,不知道怎麽評論。無疑,這首詞作還是很不錯的,寫得很是仙氣凜然,是一首那種描寫閑居野趣、隱世修仙的佳詞。不過這首佳詞若是放在這青~樓中傳唱,似乎有所不妥。這種仙氣凜然的詞作,當做風月之詞傳唱,實在是有些唐突了,也跟風月場所有些格格不入,是以眾人一時無聲,都在想怎麽開口評價。


    過了好半晌兒,眾人才紛紛開口稱讚。


    沈括首先開口讚道:“文軒此詞寫得仙氣叢生、雅趣盎然,當真是一首妙詞。”


    徐峰則調侃道:“以前還未發現,原來文軒也有修仙習道的風骨啊!哈哈,不過文軒這詞作隻是寫寫便好了,可千萬不要真的去修仙習道啊。放著這大好的塵世不享受,卻要‘欲上蓬萊’,當真不可取啊,文軒千萬不要做此傻事兒!”


    鍾浩聽了徐峰的話,不由的苦笑道:“三哥說得是,這滾滾紅塵中雖然有許多俗事羈絆,但是也正是因為有這俗事羈絆,才顯得這人生有意義。這得道成仙倒是沒有煩惱了,可是無欲無歡,就算活千年又有何意義。三哥放心吧,小弟這純屬是無病呻吟,並無修仙習道之意。”


    徐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就算你真要是去修仙習道,我那弟妹怕是也不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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