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一向聽話的壽為何會突然破棺離我而去,原來是你?”尹白霜那張冷俏的小臉如布寒霜,如看一個可惡的盜賊。  百裏安忙斂容道:“我於鬼山遭逢妖難,承蒙尹白霜姑娘身邊所養的小鬼所救,司塵不勝感激。”  尹白霜眉宇一凝,隱隱見煞。  百裏安意有所感,立即道:“是姑娘自己告訴我你的名字的,姑娘說我是朋友,可以喊你的名字。”  他可不想落得嬴袖那樣的下場。  這時,嬴袖終於抬起了頭來,目光震驚地看著百裏安,瞳色晦澀幽深:“是你?”  尹白霜神色稍斂,眉心的煞氣隱退,似是回想起了什麽,但臉色依舊不善,矢口否認道:“我從未認你做朋友。”  百裏安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小棺材上,輕聲念道:“壽。”  小棺劇烈一震,棺材板被一個鮮紅的舌頭掀翻,圓頭圓腦的小鬼滋溜一聲冒了出來,目光還頗為惱怨地瞅了尹白霜一眼,似是不滿她在百裏安麵前將自己收起來。  尹白霜身體一僵,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嬴袖也傻眼了。  百裏安招小狗似的道:“過來。”  沒有肉骨頭,也沒有大包子。  壽胖腦袋一甩,三步並作兩步並且直接手腳並用哈赤哈赤地奔了過去,雙手揪住百裏安的衣領,掛在他身上可勁兒撒嬌打滾。  捏著空棺材的手掌在微微顫抖,尹白霜黑白分明的冷冽眸子看到這一幕,頓時漫起了一片軟軟的霧氣。  自尊心卻讓他強撐尊嚴,緊繃著麵容。  百裏安唇角不動聲色地微翹了一下,湊近一邊臉頰給壽:“親我一下。”  壽頓時喜笑顏開,吧唧親了他一下,開心得三根毛飄啊飄。  尹白霜終於崩不住了,指節都捏得泛白,眼眸微紅地跺了跺腳,咬牙道:“壽你給我回來。”  壽在百裏安懷中咯咯直笑,充耳未聞。  烈焰而燒的熊熊火樹瞬間冰封千裏,四野寒意大盛。  尹白霜腰間塵封的寒止劍都忍不住自行出鞘一寸,自她足下,寒冰一路蔓延至百裏安的身下,將他整個小腿凍結在了山地間。  百裏安麵色不變,絲毫不懼。  她寒著小臉,步步逼來,伸出手指戳了戳壽軟軟的屁股蛋兒。  壽扭過胖胖的腦袋來,前一刻還笑得月牙彎彎的大眼睛一下子就睜圓了,還不耐煩地揮了揮短手。  前一刻還雷厲風行,一身戾然殺機的尹白霜這一下差點沒直接哭出來。  距離她很近的百裏安瞧見她竟是不顧身份形象地癟了癟嘴,也朝著他這個方向湊近那張昳麗的容顏,咬著一口哭音,極不甘心地道:“壽,你過來。”  壽一梗脖子,老傲嬌了,不僅不理她,還示威般地又吧唧一下,狠狠地在百裏安另一邊臉頰上也來了一口香的。  小眼神那叫一個得意。  這回可是氣得尹白霜直接將寒止劍都給仍在了地上,伸手就去抓這隻小鬼頭。  小鬼頭生得賊精明,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小屁股靈活扭動間,就化作一片陰霧竄到了百裏安的頭頂上坐著。  尹白霜收勢不及,兩隻手直直地撲在了百裏安的胸上。  少年沒有胸肌,但勁瘦緊致的胸膛手感不錯。  壽捧腹大笑,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後頭了。  尹白霜凝起秀眉,目光惱怒。  百裏安渾身僵硬,視線上移,看著那雙在眼前晃蕩的白嫩腳丫子。  心道這熊孩子也不知是哪個混賬不正經的長輩教出來的,真是皮緊欠收拾。  蹲在一旁的嬴袖逐漸石化,眼底盡是沉痛與費解。  這一家三口打打鬧鬧的既視感是鬧哪樣?  這裏還有一個人呢!!!  “咳。”百裏安後退兩步,低下腦袋,壽便從他的頭上滑落到了尹白霜的手臂間,一本正經道:“尹白霜姑娘放心,我為人正直,從不奪友人所好。”  出鞘一寸的寒止劍無聲地收了回去。  尹白霜眼眸微眯,將壽重新收回小棺中,眼底的霧氣說散就散,她冷笑一聲:“那夜我喝了酒,不過是一時醉言。”  百裏安微微一笑。  她再次警惕,手掌壓棺,後退兩步,又接著道:“即便是醉言,我說話算話,你既然能得我主動告知你名字,你便勉強算得上是我的朋友了,我不傷你,所以你也不許搶我的東西。”  百裏安笑道:“我本就是送壽回來的,從未想過要搶他,姑娘放心。”  尹白霜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將小棺收好,目光將他打量了一下,道:“你倒是與空滄山那會兒大不一樣了,短短數月時間,竟是從求道修成了拓海。”  她平靜地道出了驚駭世俗的一件事。  嬴袖震驚出聲,匪夷所思地看著百裏安:“你數月之前竟是求道境?!這怎麽可能?!”  他不出聲還好,一聽見他的聲音,尹白霜稍有緩色的麵容又再次陰寒了下來,冷冷的凝視著他:“你的意思是,我的感應有誤?”  “我不是這個意思。”嬴袖急忙解釋:“隻是自古以來,人間無數天才修境,從未有過數月之間連跨兩中境之說,我初次聽聞,隻覺過於匪夷罷了。”  百裏安看得出來嬴袖對尹白霜心存愛意,隻是尹白霜卻是對他不假辭色,甚至有時候連個眼神都奉欠。  比起嬴袖變著法找她交流,她卻顯得極為厭惡,甚至連接話對談的興致也無,倒是多看了百裏安兩眼,蹙眉問道:“你為何會在這種地方,話說你背上的那個人是……十方城的方歌漁?”  百裏安點了點頭,道:“仙陵城大考在即,我是作為方歌漁的客卿修士而來,幽鬼郎禍亂人間,我與她特來此地誅殺此鬼。”  聽了這話,尹白霜意外地挑起眉梢:“你捉拿幽鬼郎?”她仿佛聽到什麽極為好笑的事:“我原以為,從本質而言你與幽鬼郎有何不同?不知你是以怎樣的身份,來這裏降妖除鬼的?”  百裏安身體驀然一震,明亮的雙眸下透著幾分心涼的意味。  他一直都知曉自己是何身份的。  隻是被眼前之人再次點醒的時候,也不知為什麽,百裏安心中莫名地空茫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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