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樣貌看起來三十左右,看起來很是年輕,但是從他們體內散發出來的拓海境氣息來看,二人年歲,顯然遠遠不止百齡。  舊亭裏的黑石地麵間,隱隱有著幾縷血跡,一名黑衣青年的袖子正垂滴著鮮血,他麵色有些鬱鬱蒼白,眉眼不善地坐在那裏。  舊亭本就擁擠,他卻一人獨坐上位,周圍半米距離無人靠近,唯有篝火上療傷的湯藥滾沸開了,才有人倒出一碗,帶著幾分討好的恭敬獻給他。  這青年隻是看起來像是青年罷了,他如今修為乃是拓海巔峰大圓滿,是這七人之中,實力最強,境界最高的那個。  故而,餘下幾人都隱隱約約於他馬首是瞻。  青年單手捧著這碗翻著滾燙熱霧的湯藥,也不嫌燙,端起一飲而盡,隨即很快便有人替他收了空碗。  繆晨擦了擦嘴角的藥漬,看著簷角下的那串幽藍珠子,在風聲搖曳裏,終於……哢嚓一聲,裂出一道細痕。  聲音細微,卻讓亭內所有人的人心頭一沉。  他們互相對視,亭內的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傷彩。  他們七人並非同宗同源,不過是因為在鬼山之中尋到了一處幽晶礦脈,幽晶是一種十分罕見的礦源,對於修行者而言,用處十分廣泛。  幽晶研磨成粉,匯入筆墨之中能夠入符化陣,威力極窮,有些少數底蘊不菲的修行者,身上都會藏著一兩道添加了幽晶力量的護身道符。  幽晶是開山立派必不可失的礦石,若是今日能夠將這條礦脈盡數挖掘到手,那必然是為自家宗門帶來極為可觀的收益。  因此,七人達成協議,暫時合作,拿下這條礦脈,再以瓜分。  隻是像這樣極珍的礦脈機緣,通常都伴隨著大凶之物用以看守。  他們在開采途中,皆是小心翼翼,精鑿細刻,動作微小難免便有失進度。  繆晨修為不俗,性子又傲,走得也非同尋常修真者修煉靈力的路數。  他是內力通達的體修武者,練就的便是一口浩然玄黃氣,不懼陰力侵擾,自認為在這鬼山一境裏的陰物,奈何他不得,在行動之時自然不與旁人那般束手束腳。  可誰曾想,看守這條礦脈的卻是一隻成年的腐屍妖狼,練就出了不死不朽的妖屍之體,大意之下,腕骨被咬裂,屍毒灌入,一時之間整條手臂都無法再用,亦如壯士斷腕,實力大打折扣。  而狼者,群體居住的凶物。  他們一眾人,礦脈尚未挖掘完,便被成群的腐屍妖狼包圍。  這寒亭並非山中舊物,而是繆晨所有的一件靈器所化的防禦法寶。  一般靈器極為罕見,唯有一流仙門勢力極為出色的內門弟子,方可有幸擁有。  萬象宗雖說早年間距離一流仙門勢力尚稍顯不足,但被東南部的十方中小國境供奉多年,底蘊絕然不低。  再加下近年來宗門內出了一些人才濟濟的體修英傑,多年發展下來,倒也可媲美一些一流仙門的末數勢力。  繆晨在宗門之中地位不低,這次又參與大考爭鬥,是以便被宗門長老賜予了一枚破損的靈器。  眼下,他們便是依靠著繆晨這枚防禦靈器,抵禦住了腐屍妖狼群的攻擊。  以繆晨的實力,加上眾人合力,倒也不難殺出重圍。  隻是他中了妖狼屍毒,手臂受損,實力大減,需要一定的治療時間。  這寒亭卻因有所破損,陣法不全,難以震懾群狼,唯有用那幽晶來補全裂損方位。  隻是畢竟七人之中無人懂得煉器之道,這幽晶無法完全融合至寒亭中來,損耗極大,一夜功夫,他們身上匆忙所采的幾枚幽晶盡數耗損掉了。  這一聲裂響,意味著這一枚幽晶在難以支撐法陣的消耗。  繆晨實力最強,是眾人唯一的期盼,所以到了下半夜,便會從七人之中,挑選出一人來,前往礦石山洞冒險采晶,持續維持防禦亭陣。  腐屍妖狼不會飛行,隻要禦劍快速飛入礦洞之中,運氣不差的話,倒也能夠采來幾枚。  隻是七人並非同心同宗,這采礦一事,自然是輪番著來。  繆晨的肉體程度十分強悍,用以藥物治療,隻需一天一夜的功夫,便可派出體內的毒素,恢複手臂的氣力。  隻是眼下,不過才過去半夜功夫而已。  “到誰了。”繆晨目光環視眾人,目光有些漠然,也有些高傲,因為他是這支隊伍,短暫的領頭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目光一一投放至裏在篝火旁添柴熬藥的少女身上。  很奇怪,能入內城鬼山,成為大考客卿修士著,大多皆是拓海之境。  可是這名少女,卻堪堪突破開元,就連骨齡,也是實打實的雙十年華。  似是感受到了大家充滿冷漠的目光,少女添柴的手臂一僵,麵色逐漸變得有些蒼白。  其實大家都明白,一個開元境的小輩,如何能夠在那腐屍狼群的毒口之中活下來。  腐屍妖狼雖然不會飛行,但腹中卻能夠醞釀毒液,從狼口中噴射出蝕骨的毒箭,射程足足高達百米之遠,在這險峻的鬼山之中,難免要低飛采礦,極為凶險。  開元境不過剛剛掌了禦劍飛行的入門要領,不論是靈活程度,還是靈力的供給,都遠遠不足以能夠讓她活下來。  明白是一回事,可是他們能否理解,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采礦的過程及其凶險,若是因為弱小,便可安於一隅得別人用血用傷換來的安全處境,他們覺得十分不公平。  繆晨目光輕嘲,分明他可以改變這個局勢,可是他並未出聲,隻是冷眼旁觀。  寒亭內的氣氛凝靜了許久,誰也沒有說話。  但他們都在默契地等待著少女起身。  穿著藍白道袍的少女咬了咬唇,神色有些委屈,但她還是站了起來,低著腦袋一言不發地朝著亭外走去。  那位來自景陽宗的青年麵色一動,不顧身旁女子同伴的眼神阻止,攔在了她的麵前,沉聲道:“李酒酒,你是啞巴嗎?他們明顯是在欺負你,為何不吭聲?”  李酒酒抬起一雙倔強明亮的眼,看著這個男人,道:“張曜堂,你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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