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覆烏雲,月光寂滅裏,有著鞋底捏碎枯葉的腳步聲遠遠傳來。  烏雲天裂,一道慘淡冰冷的月光如洗,漫漫斜灑人間,照清一張冰冷含著煞氣的絕美容顏。  她手中撐著一把金葉壓花的羅傘,漆黑的君袍在枯萎的花瓣中滾滾拂動,身上墜著華美高貴的珠翠環繞。  衣擺處以金絲繡著千雲萬縷的山河日月,整個人被漆黑的夜色包裹,幽幽冷冷的,像是月光裏遊蕩而來的孤魂野鬼。  此刻女魅魔緋顏的表情是真的像見了鬼。  身體僵停在那裏,一時間坐也不是,起也不是,她麵上的情欲紅潮瞬間褪了個幹幹淨淨,慘白慘白。  她結結巴巴道:“君……君君君上,您怎麽來了?”  女魔君身後的夜風蕭蕭,陰森異常,她麵無表情地看著緋顏身下衣衫淩亂難以蔽體的男子。  周身甚至都可以瞧見肉眼清晰可辨的黑色氣場如妖魔般狂亂而扭曲,看著恐怖非常。  她腦袋微微一歪,深青色的發絲從肩頭傾斜落下,飄舞的沒一根發絲都是森森然的味道。  魔君漆黑的眸子異常青蒼空洞,聲音都是麻木不仁的:“你身下壓著的那個男人,是本座的師尊,你這小魔覺得,本座又為何出現在這裏?”  落在她腳邊的那盞琉璃青燈噗地一聲輕響就烈烈燃燒了起來,幽森的火焰宛若地獄升上來的鬼火。  “自不量力的小魔,這是想成為本座的師娘不成?”說到這裏,女魔君那美異絕倫的臉上已經蒙上了病態蕭瑟的青灰,地獄厲鬼也沒她此刻神情來的駭然驚悚。  饒是並不存在這個世界的方歌漁都感到了一陣頭皮發緊,骨頭發寒。  而聽到阿嬈聲音的劍主,更是羞恥難當。  如此尷尬恥辱的場麵被他那一手養大的逆徒觀得一清二楚,他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地上。  初次下山想借這位仙君大人渡了這次成人禮的小魅魔被那君威魔壓震懾得大氣不敢出一聲。  她身體瑟瑟發抖,眼淚都被憋了出來,兩腿發軟道:“不不不,就是借緋顏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如此妄念,我……我隻是……我隻是見扶夜仙君容貌俊美,求一夕歡愉……”  步步逼來的身影忽然一頓,女魔君睜著一雙無神空蒼的眸子看著她不斷打著擺子的雙腿,怕極她腳下一滑,就這麽直接坐了下去。  她微歪的腦袋越歪越厲害,腳下大地四分五裂的崩開,麵上表情是漠然的,嘴上卻是嗬嗬冷笑一聲:“他是本座的師尊,也是你能肖想的!”  話音剛落,大地傳來一陣劇烈的晃動,幾根尖銳的土刺破地而起,斜斜將緋顏的身體高高貫穿挑起,像是掛鹹魚一般掛在了半空上。  緋顏身體巨疼,但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生怕再次惹怒了她。  要命!  早就知曉這魔君性情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生殺皆在一念之間。  可誰能想到,在這千山萬水之遙裏,遠離天璽白駝山的荒僻樹林裏還能遇上這麽一位。  更重要的是,她從未想過,一個讓魔君恨之入骨,不惜顛覆蒼生的人,即便是她師尊,那估摸著也隻有仇恨了,師徒之名形同虛設,怕是也早已在這場正魔大戰中消磨殆盡了。  即便是她偷吃兩口,這山高皇帝遠的,魔君陛下也無心去管不是?  若她真在意她家師尊,又怎會放任這一路上那些妖魔的欺壓暗算?  如今她殺伐之刃都沒亮,就想同他好生親熱親熱也不算過分吧。  怎地就將魔君這般恐怖的存在給引來了,還二話沒說就將她串成了簽子。  感情這一路上,您都黏在他屁股後頭呢?  雖然滿心腹誹,可命在頃刻之間,魅魔緋顏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聽著那沙沙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阿嬈來到那片花叢旁,伸手一揮,便散去捆縛在他雙腕間的荊棘藤蔓。  “師尊,這場賭約,可是認輸了?”  他不語,偏頭將視線埋入花叢裏,看不清他此刻眼底是憤怒還是屈辱。  見他這副慘淡模樣,她心中最後的一絲不忍與心疼還是留給了他。  阿嬈在他身側緩緩蹲下身子,伸手替他解了勒在唇齒間的發帶,心疼地摩挲著他腕間被荊疼勒出的紅痕。  她柔聲道:“師尊,你便服一回軟,認一次輸,就當讓讓徒兒,以後我還像從前那般好好孝敬你,好不好?”  她好像怕嚇到他,輕聲道:“師尊,那日我說讓你奉我為主的話都是氣話,你不要當真……”  他自然明白這服軟認輸的意味著什麽,要他就此拋下自己的發妻,去求存苟活,他寧可就在這裏讓那魅魔采補了去。  刺入他身體裏的魅毒偏偏又在這個時候摧毀著他的身體與意誌,方才被那女魅魔輕蹭撩撥時還尚且能夠得以舒緩。  如今停了下來,他雖心中鬆了一口氣,可身體裏燒起的那股熱火卻怎麽也滅不下去,渾身上下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噬咬。  他怕自己敗給魅毒那熾烈的欲望,怕克製不住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魅魔一族的毒竟是這般可怕的燒人心智。  他根本就不敢去看阿嬈的眼睛,更沒有勇氣去抬手指在自己徒兒麵前姿態狼狽地去拾衣裳一點點穿好。  阿嬈看著他衣衫敞開的胸膛上汗水津津,又輕聲問道:“師尊很難受嗎,要不要徒兒幫您……”  她皙白的手掌毫無避諱地就這麽探了過去,仿佛為他這麽做都是理所應當的。  隻是當她指尖剛一觸碰到他的身體,他宛若被毒蛇咬中一般,頭猛地就扭了過來,目光濕紅地狠狠瞪了她一眼:“我需要你幫什麽?!手往那伸呢?!”  阿嬈似被這凶狠的眼神給嚇到,手連忙縮了回來。  但很快又意識到,如今兩人之間的師徒關係早已今非昔比,她已經成了天上天下唯一的至尊,為何還要怕他。  “師尊的身子染了魅魔的氣息,我替師尊擦擦。”  她一本正經地說道,取出軟帕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飛快的將他身體擦拭幹淨,然後漠然無情地打出一團火來,將那軟帕燒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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