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喘息聲在驚慌怒吼的嘈雜聲中格外清晰。


    一名兩鬢斑白的修士赤紅著眼,像是一隻磨牙吮血惡獸,重重喘息著抹去臉頰上的鮮血,目光激動而瘋狂地死死盯著那朵從殘草之中生出來的藍色小花。


    他整個人生撲上去,像是一隻在荒野之中餓了許久,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將那朵花生咽下去。


    一時間,嘈雜聲詭異得變得無比安靜。


    林征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滿是壓抑著的怒火:“曾之善!那是跟了你二十年的小徒弟!你竟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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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為曾之善的老人對於林征的質問恍若未聞,雞皮打皺似的的那張老臉上浮湧起一抹病態激動的潮紅,他飛快地擼開袖子,看著肌膚上那可怕的紅斑一點點消退,眼睛驚喜睜大:“退了!退了!真的退了!”


    可憐他那徒兒而一截兩半地倒在草地裏,死不瞑目。


    在曾之善驚叫聲中裏,那些身種屍蟲劇毒的人們死死盯著地上那死不瞑目的屍體,眼冒綠光,那副模樣,瞧得林征毛骨悚然。


    曾之善用事實證明了鳳巨所言非虛。


    眾修士們雖然並未如同曾之善那般火急火燎地出手殺人,但一雙雙森然的眸子也在眼眶之中不住打轉,掃視著周身的同伴。


    似是在對比實力的強弱,準備尋一個好殺之人用以祭花。


    “瘋了!瘋了!你們這群瘋子!”林征如何看不懂他們那樣的眼神,一時間怒不可遏!


    怒吼之間,林征忽然感受到腰間左側傳來一陣惡毒的刺痛感,電光火石之間,他反應極為迅敏,起劍朝著腰間橫格擋出,叮的一聲金屬交擊聲。


    在他手掌陣痛間,低頭回首,便看見一個矮小各自的侏儒修士滿麵歹毒地將手中一把棱刺暗器用力抵在他的腰間,尖銳的那一部分已經紮進肉裏。


    傷口不深,可是那處傷口卻一派僵麻,全無知覺了,顯然是喂了深毒。


    雖說比起場間的眾多修士來說,林征歲數不大,比起這些老一輩的前輩修士們來說,他的確是個很好捏的軟柿子。


    可這裏的人都指望著他能夠帶他們離開魔界,林征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對他出手。


    侏儒修士似是看懂了他眼底的震驚與迷茫,那修士不屑冷笑道:“大吼大叫地吵死人了,老子早就看不慣你這個侯門出身的公子哥了,借著有個好頭腦,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如今我等命都快沒了,縱使你有方法離開魔界,老子也活不到那一日了!”


    林征怒吼一聲,劍光大盛裏,他震開那名侏儒修士後,身影在空中急急拉出數道殘影,避開又是幾人齊齊殺來的偷襲。


    見了血後,場麵徹底混亂了。


    除去林征這個好欺的年輕小侯爺以外,場內實力屬於中下遊者皆被那群人當成獵物似地,拔劍廝殺。


    詭異的是,那些中毒之人以及未中毒之人,雖說皆是五五開,可一隻小隊伍內的同宗師兄弟,或是師徒,或是結義兄弟,其中大多都是一人中毒,一人康健。


    這些人尋找目標時,惟恐殺了別人的至親至愛,惹來別人的報複仇殺,幾番權衡之下,竟是生生將手中刀刃指向了自己的親者。


    “哈哈哈!!!”圍牆之上的鳳巨大笑出聲,似是在為自己兵不血刃的高明手段而感到得意暢快。


    他無不猖狂地看著林征,道:“穎悟絕倫的小侯爺?眼下這般,我看你還有何等破解之法啊?”


    被數人圍攻的林征,不多時身上就掛滿了傷,尤其是腰間的毒意不斷侵蝕著他的意誌,如何還有多餘的心思去計算這些。


    他心中迷茫至極,心道難不成今日真的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念及此處,心中不由大悔。


    如若他早些猜到葉書的心思,當初隻身入魔界,又怎會發生今日這些事。


    葉書與魔宗鳳巨勾結,怕是早已包藏了禍心,如今他未取得龍珠,縛困於此,反而叫葉書得到龍珠,屆時沒落的怕就不僅僅是他一個林家侯府了。


    若魔道因葉書而昌盛崛起,他林征將是澤國萬古罪人,百死難贖!


    不能死!


    他絕不能死在這裏!


    一定要阻止葉書!


    可還未容得林征想到完全之策,忽然間火光大起。


    緊接著,一聲聲撕心裂肺地怒吼聲如詛咒般蔓延而起,那些舉劍廝殺地修士們赤紅著眼,神色變得愈發癲狂,可詭異地是,手中的動作絕僵硬地停了下來。


    受人圍攻的林征壓力驟輕,他咳出一口鮮血,捂著腹部流血不止地傷口,目光詫異地看著一片幽白火焰之中,琉璃傘麵輕搖,鬼氣森森地白虎吐焰咆哮。


    地麵間,那些半殘的藍色小花觸火即燃,土壤裏傳來小兒痛苦扭曲啼哭的聲音,一根根花草的根莖在陰火之中翻掘而起,像是無數被挑開了經脈的八爪魚般瘋狂扭曲,而後盡數枯萎。


    縱使有修士屠殺了一人,將血瘋狂塗抹上去,也難阻凋零之勢。


    火勢蔓延極快,頃刻之間,圍牆內的鮮血、內髒、屍蟲、野草藍花,如同都被淨化一般,幹幹淨淨,露出一層不染的地表。


    鳳巨得意地笑容驟然僵住。


    一隻硬瘦修長的手穿過火焰,輕輕揉了揉陰靈白虎的腦袋,百裏安抬首一笑,道:“尖刀去以腐肉,便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護法大人覺得呢?”


    人人爭奪的救命之花沒有了,那群修士怒紅了眼睛恨不得衝上來吧百裏安生撕了去。


    林征恨不得拍手叫好,大呼妙得很呐!


    如此以來,此境中的救命花草沒了,可圍牆外頭卻多得是。


    這群一心想要獲得他人庇佑,自己保存實力用以保命的小人們,卻是被逼得一點辦法都沒有,不得不出力轟開這圍城。


    “怎麽辦!那解毒的花被毀了,我們要不要衝出去跟那魔頭拚了?”


    “瘋了吧!你也不看看是誰把我們逼成現在這樣,是那魔頭!在這裏,雖然那小子不人性,毀了我們的花草,但他最多也就是見死不救,絕不會加害我們。”說話這人,倒是將利弊權衡得極為清楚。


    “是極是極!我們惹惱了那小子,即便是出去後,他也不會在那魔頭手中保護我們,出去也是個死,我不出去!”


    “我也不出去!靖姑娘與尹小姐既同為天道三子,又是人間正首未來繼承者,有著恒安天下的責任,如今魔宗餘孽在前,自是該以除殺為己任,不殺了那禍端,我死也不出去。”


    吃了藍花解藥的曾之善嘿嘿一笑,沒了性命之虞的他無不幸災樂禍道:“馬行千裏吃草,不想出去,那你們就在這裏等死吧?”


    曾之善行事雖說心狠手辣,可腦子卻不大好,平日裏也就算了。


    可在這般情況下,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們又如何驚得起這般冷嘲熱諷。


    瞧他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討嫌模樣,那群討論激烈的修士們目光陡然森冷。


    這時,躲在陰影處的那名侏儒修士陰聲道:“他服了那藍花,時間不長,想必藥性此刻還體內血液之中。”


    他沒將話中惡毒的用意表達得太明顯,因為那太過於滅絕人性。


    但即便如此,那些想活下來的修士們也聽明白了他話裏頭想表達的含義。


    於是,那些搶先下手殺了人而解了體內赤尾屍蟲劇毒的人們,瞬間好似混入了狼群中的幼羊羔,被一群眼中閃爍著瘋狂與殘暴的人們團團圍了起來。


    前一刻還在心中叫好的林征驀地睜大了眼睛,瞳孔劇烈顫抖,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隨即,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於耳。


    林征慘白著臉,慢慢偏開頭去,喉結不住滾動著,似是惡心至極。


    就連圍牆之上的那位魔宗護法,見此一幕,眼窩之中的兩團鬼火因為愕然而簇然跳躍著,他顯然是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還能發展成這一步。


    他呆了半晌,牙齒哢哢,譏諷笑聲裏隱隱含著興奮:“真是虧了你們這群正道修士斥責我們魔道中人心狠手辣,我看你們這群自詡正義的修士們的嘴臉比起我們的,也好看不到哪裏去啊,哈哈哈!殺得好!殺得好!”


    百裏安雖然看不見,但聽著動靜也知曉發生了什麽,他神情凝肅,眼中漸漸浮現出一縷冰冷的殺意。


    尹白霜側眸睨視,看著蘇靖腰間斬情劍已經出鞘,冷笑道:“我記得太玄宗戒律有一條,不可弑殺同道。”


    蘇靖眉眼冷漠,無情無感:“你何時見我守過太玄宗律。”


    劍鋒雪寒如鏡,倒映出她那雙寶石般深邃的黑瞳,難分悲喜:“更何況,你看他們如今這般模樣,還有幾分像人?”


    素來與她不對付的尹白霜也不得不認可此言有禮。


    人棄之常理,則妖興。


    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人反德為亂,亂則怨災生。


    在人世間作亂的魔物,亦是不乏喪失人性,以怨墮魔的修士。


    食了鮮血灌溉的妖花,這群人戾怨加身,若再放任下去不管的話,怕是也離魔不遠了。


    轟隆!


    白骨為築的圍牆忽然崩塌,白骨骷髏簌簌震落,還未等蘇靖出手,整個沉寂的地宮仿似活了過來滾滾而動。


    忽然間,地宮荒草之中浮遊的魂火陡然寂滅,地底間的裂紋不斷擴散,冰冷潭水的氣息從地底深處湧了起來。


    令人震撼地是,從地麵裂紋中衝湧而出的竟是重重血浪,腥濃的氣息似鮮血般襲人。


    滾滾重浪裏,蒼老虯勁的樹藤好似一隻隻巨莽穿水破土而來,聲勢浩大地結成一棵棵令人震撼的老槐樹。


    血浪奔湧,將趴在地麵間唇齒掛著斑駁血肉的修士們傾覆淹沒,隻聽得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起,那群肌膚上血瘢未消的人們一個個如落燒紅滾燙的鐵水之中,炸成一蓬蓬熾烈的血霧揮灑。


    異象突生,血浪過境極快,衝垮了圍牆,直直淹沒至眾人的腰間。


    尹白霜蘇靖二人正欲禦劍而起,躲開這些不知是何來曆的詭異血浪。


    可未等她們有所動作,便看到不遠處神情迷茫未曾反應過來的林征被那血浪淋了滿頭滿臉,卻不見有任何損傷。


    在細看之下,未曾參與去搶奪曾之善的修士們在血浪之中也是完好無損。


    這些血浪,貌似隻吞噬人性墮落者。


    吞噬了那數十人後,自地脈深處生長而出的老槐樹瘋生不絕,頃刻之間,足有百丈之高,繁葉盛開之時,發出了鐵片盔盔之聲,一片片巴掌大的樹葉皆是泛起了鐵甲般的冰冷光輝。


    樹葉滕根飛舞而起,裹挾著鮮紅的血浪斜斜向西南,結出一道鐵血長橋。


    血浪如焰,映在尹白霜黑沉沉的眼中,說不出的冰冷幽森。


    她不發一語,周身懸現整整百顆棋子,棋子如穿林羽箭,飛梭而去,裹挾著強大的空間氣場之力激射在那座玄鐵血浪的長橋之上。


    下一刻,幽長詭異的橋欄上,遊出無數雙尾銅蛇,如爭餐奪食一般將那百顆棋子竟是盡數吞入腹中,然後吐舌嘶鳴。


    尹白霜麵色一沉:“果然是冥墮橋。”


    聽她語氣說不出的沉重凝肅,百裏安便知眼前情況必是十分的糟糕,隻是對於冥墮橋,他卻是從未耳聞:“冥墮橋?那是什麽?”


    尹白霜深深吸了一口氣,本來就白的麵色因四周魂火驟散,光線陰暗,令她那張側頰看起來更加冷浸浸地:


    “相傳九幽世界,集三千穢陰冷火而自生冥龍,其龍天生雙尾,一尾護心,一尾遨遊,授聽於幽冥酆都太陰大帝講座經壇千年,生出靈智,與神鳥朱雀同為守界之獸。


    隻是冥龍應怨而生,戾氣遠在朱雀之上,為界守護不過百年,戾氣大生之下破界而出,使得冥河橋斷,帝怒,一手生斬其遨遊之尾,重塑奈何之橋。”


    尹白霜看了一眼橋欄上嘶嘶而鳴的蛇海,臉色變得異常凝重,複而繼續說道:“龍生雙尾,離體而同心,遨遊之尾已化奈何,餘下的護心之尾,亦可效仿而之,在冥龍逃離冥界之後,那條護心尾便是世界最為可怕的一道陰器,可取魂勾命,被中幽皇朝稱之為冥墮橋。”


    百裏安沉聲道:“如此,那槐樹化橋,竟是地脈之中的龍尾所化?!”


    尹白霜臉色難看:“倒是低估了葉書此人,他獨身前往,竟真的能夠取得龍珠。”


    龍珠離體,可驚龍複蘇。


    失了龍珠的冥龍將會可怕狂暴到何種地步,尹白霜無法想象,但她清楚的是。


    若冥龍徹底複蘇醒來,今日所有人,都會死!


    尹白霜冷笑一聲,麵上倒也不見任何恐懼之色,似是死亡在她眼前,算不得什麽值得一提的事。


    她看著逐漸陷入沉思的百裏安,諷笑道:“如今可算是好了,因為一個葉書,魔君下達給你的任務是徹底失敗了。


    如何?若是此刻認輸離去,回到魔州王朝,乖乖地與魔君成婚,在她的庇佑寵愛之下,這冥龍強則強矣,是有著滅界之能,可她一個魔君,想要護你小小一隻屍魔,卻也不費什麽功夫的。”


    見她到了此刻還有心情挖苦人,百裏安不由失笑道:“卻也不失為是個好法子呢。”


    話音剛落定,百裏安忽覺側頰如芒在刺,雖說看不見,卻也能夠感受到一雙格外冰冷的視線如寒刀似的在他麵皮上晃晃而過。


    百裏安知曉蘇靖姑娘此人最是厭惡邪魔宵小,他此番自甘墮落的言語怕是真將她惹怒了,以至於叫她也沒能聽出其中的玩笑意味。


    他忙輕咳一聲,道:“我是說笑的,今日局麵尚有轉機,二位姑娘也不必過於憂心。”


    冥墮橋上的雙尾黑蛇紛紛朝著有活人的地方遊竄過來,這些蛇通體漆黑無鱗,身體看似軟極,可就連尹白霜的黑子都無法傷之半分。


    蛇爬到人身上,切膚而過,便留下無數灼爛入骨的痕跡。


    更為可怕的是,縱然等到眾人禦劍而起,驚恐地避開群蛇。


    落空的雙尾黑蛇下一瞬,腹生肉翼,竟是騰飛破浪,速度絲毫不必修士們禦劍的速度慢,頃刻之間便追趕了上去。


    也不用毒牙撕咬,僅憑身軀成批粘附上去,便可輕易腐化修士們身上的護體靈氣,一纏一裹,不消片刻,活生生的一個人血肉如受了高溫的凍油般,融化地不見血肉,隻見白骨。


    詭異的是,血肉之軀連帶著五髒六腑都沒了,那白骨之身卻還係著一身靈魂活氣,在半空之中禦劍死命掙紮。


    一人身上或多或少纏著四五條蛇,那些蛇爭先恐後地揚起尾巴,嘶嘶聲裏。


    分叉開來的兩條尾巴竟是緩緩開出兩朵邪綠色的小花來,那花口張得極大,朝著化成了白骨修士的嘴巴噴吐出一團薄如煙霧的陰冥之氣。


    那團陰氣無孔不入地鑽進了修士們的口鼻之中,他們劇烈的掙紮漸止漸靜,仿佛得了離魂症般,手腳鬆弛聳搭。


    眉骨中心原本潔白的靈魂之色被染成碧綠狀,隨著雙尾黑蛇尾巴劇烈響動,發出某種指令一般,那些修士們一個個如同提線木偶般,歪著頭骨,斜著身子,任由雙尾黑蛇鑽進自己的眼睛口鼻之中,森森然地看著餘下幸存的活人們。


    場麵近乎絕望。


    遊離於血浪之中的黑蛇如線,蘇靖眉眼冷寂,一根纖細雪白的手指不急不緩地抬起,指尖光暈繚繞,變化綻放出一朵微小的火焰蓮花。


    蓮火冥燒搖曳似的在她指尖緩緩旋轉,照亮一方清明淨地。


    四周赤水為那火光一映,水中黑蛇望而卻步,宛若十分忌憚她指尖之物般,不敢繼續向前,在三人周身打了個轉,便舍棄目標,換了個方向離去。


    雪白又單薄的衣裳在水麵間輕輕拂動著,浪風吹得她墨發繚亂,有幾縷落在頰上,竟是襯得蘇靖臉色極其蒼白,由此可見,那縷看似召喚輕巧的蓮火,怕是極為消耗她的身子。


    被圍困於水中的林征也不似旁人那般急著禦劍飛起,他雖麵色難看,卻也不失冷靜,反手將劍插回腰間鞘中,兩隻緊握脖間一枚藍玉,握起一團光亮,飛快召出一把長弓。


    光線在指尖輕拉而長,數支白銀箭羽搭弓上弦,根本無需刻意瞄準,手指乍鬆,四支白銀箭破風而出。


    銀箭未中一隻黑蛇,卻落於四方周身,寒意大起,飛快凝結出四麵厚霜冰牆,將他包裹保護其中。


    這四箭不求威力,隻求自保,林征反應不可謂不快,可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這群雙尾蛇的智商。


    還未等他喘息換氣,腳下左右大地驟然分裂,鮮紅的浪水洶洶奔湧衝了上來,浪水之中,數條張大兩顎嘶咬而來的黑蛇借水而上,正是朝著他的張開的兩腿之間疾馳上來。


    林征臉色唰地一下子雪白了,心道被這怪蛇纏上至多是血肉消融淪為沒有意識的陰物,可這第一口就要將他咬變成不男不女的德行,那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危急關頭——


    “把手給我!”一道冷喝聲自頭頂上方傳來,林征想也沒想地飛快抬起手臂。


    一個冰冷的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一股巨力將他拽裏出水,帶著他騰空而起。


    林征低頭看見兩條黑蛇咬了個空,在水中鍥而不舍地展開肉翼,準備繼續追來,他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緊緊反握住救他那人的手腕。


    那人手掌極冷,手腕極瘦,凸起的腕骨似是還佩戴了什麽冷硬鋒利的飾物,硌得他手掌生疼不已。


    林征正欲抬首去看事何人救了自己,可是一道刺目的劍光飛速掠下,未能看清那人的長相,隻見那劍光看似普通平凡,卻將飛追上來的兩條黑蛇生生斬成兩截落了下去。


    林征大鬆了一口氣,揉著刺痛的眼角正欲感恩道謝,恢複清明的視線裏,瞳孔劇烈收縮,他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那個人眉眼生冷入故,一身青衣殘褪,形容削瘦的上半身裸露出大片漆黑繁複的魔紋,襯得他肌膚格外蒼白,在重重血浪魂光的映襯下,即便是那張臉生得再沒有任何殺傷力,此刻瞧來,也像是個披著人皮的妖魔。


    林征驀地猶如雷電擊身,聲線顫抖,繃到極致:“葉書……”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救下他的那個人竟會是葉書。


    葉書沒有答話,帶著他禦劍來到槐樹枝頭,那棵自龍尾處生長而來的槐樹被他氣息一觸,仿佛受到了某種感應般,紛紛展開枝葉,將他接納包容,好似迎接。


    見此,鳳巨不由大喜:“書兒,你果真將龍珠得手了?”


    聽到龍珠二字,林征心中對葉書殘餘的那抹幻想瞬間破滅,仿佛一下子被人拉進了殘忍的現實中來。


    他麵色大變,奮力甩開葉書的手掌,厲聲道:“我不需要你來救!”


    鳳巨麵色有些不滿:“你救他做什麽?”


    葉書抬起手腕,宛若吃痛般揉了揉腕骨,神情淡淡道:“舅舅,我已經依你之言,取得龍珠煉化入體,我何時能夠見到我的母親。”


    這時,林征才發現他的手腕間係著一條樸素的細麻繩,麻繩上頭穿著一枚凡間廟裏極為常見占卜用的五帝銅錢。


    那銅錢磨得老舊,邊緣粗糙,方才他掌心被硌痛,便是這銅錢在作怪。


    鳳巨一聽他已經煉化龍珠,心中不由大詫,暗道果然不愧是魔宗聖女之子,能夠包容封印門匙的身體當真是非凡,竟連龍珠如此戾物都能輕易融煉。


    他不再糾結林征的存在,嗬嗬笑道:“不急不急,如今你我二人大業將成,先行成事,可莫要為小節所拘。”


    葉書自幼缺愛,在親人長輩麵前,素來溫馴聽話,聽鳳巨這般說法,他也絕不無禮強求,隻平靜頷首說道:“雖說龍珠已取,可冥龍終究為老魔君封印了數十萬年,雖有複蘇跡象,但這個過程未免也太過於緩慢了些,葉書鬥膽,想請向舅舅要一人祭獻催生冥龍複活。”


    “哦?你覺得何人祭獻比較合適?”


    葉書一指百裏安,淡道:“此人。”


    鳳巨倒是不意外他的抉擇,暗道那少年身懷陰玉,與冥龍倒是同宗同源。


    若能夠得他祭獻,怕必是事半功倍,當即爽口應允了:“莫說一人,縱是你要百人千人,舅舅我都給得。”


    誰知葉書也絲毫不同他客氣,淡淡一笑,一手扣住林征命門,道:“那此人的命,我也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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