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人跡罕至,有著數不清的物種,數不清的毒瘴,以及數不清的洞穴。


    月光下,一道人影飄忽於叢林之間,身影快如閃電,飛速穿過層層毒瘴,鑽入一處極其隱秘的洞穴。


    “師父,弟子司空雨夜回來了。”


    山洞內極其陰暗,唯有一簇簇螢火閃爍著幽綠的光,陰森而詭異。那道人影則站立在洞口邊,沒有繼續向山洞中前進,隻是恭敬地對陰影處說道。


    “噠,噠,噠……”


    沉重的腳步聲從陰影中緩緩傳出,司空雨夜連忙謙卑地低下頭,眼中卻有一股異樣的冷漠閃過。


    “哼!三天了,為什麽到現在才過來,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螢火映照中,一隻蒼白的手忽然從陰影中伸出,輕輕扶住一塊凸起的石塊。緊接著,手後出現一張更加蒼白的臉,雙眼泛著暗紅色的光芒,比他的聲音還要更加陰冷幾分。此人竟是逍遙派掌門人。


    司空雨夜頭也不敢抬,惶恐道:“師父請恕罪,當日飲血錐暴露出來,弟子便被赤血宮的人盯上了。這三天,弟子也是經過連番戰鬥,九死一生方才僥幸逃了回來,並不是弟子有意拖延。”


    “是嗎?”逍遙派掌門冷笑一聲,雙眼瞳孔中血光一閃,一股黑氣便向司空雨夜籠罩而去,緩緩鑽入他的體內。


    “咦?居然是赤血魔訣?”逍遙派掌門驚咦一聲,似笑非笑道,“據我所知,赤血宮內精通這赤血魔訣的,當代唯有血魔和血女二人,其中血魔已死,打傷你的可是血女?”


    司空雨夜嘴角微微抽搐,半是苦澀半是憤怒地說道:“師父英明,率人追剿和打傷弟子的人,正是血女。”


    “哈哈……”逍遙派掌門沉聲大笑,幹澀的笑聲仿佛夜梟發出的叫聲,聽來難受之極,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曾經不是戀人嗎?你瞧瞧你,渾身經脈幾乎斷了一半,髒腑也被打得移位,她怎麽就忍心對你下這麽重的手。”逍遙派掌門譏諷道。


    司空雨夜滿麵羞慚,支吾道:“不敢隱瞞師父,當初我們兩人假借相戀,實則隻是相互利用,我固然不曾喜歡過她,她也不曾將我放在心上。此番被她帶人追殺,怪隻怪弟子修為不精,又不及對方人多勢眾,合該有此下場。”


    逍遙派掌門眼中隱含的冷光稍稍解凍了一些,時刻小心提防的神經也放鬆了幾分,冷聲道:“血女能隱忍那麽多年聲名不顯,想來也不是好對付的人物。更何況這裏還是赤血宮的地盤,你沒有她人多勢眾也屬正常,早晚必叫你挽回顏麵便是。”


    “多謝師父。”司空雨夜感激道,深深向他鞠下一躬。


    逍遙派掌門冷冷一笑,望著他的目光滿含譏誚,說道:“好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飲血錐,你沒有讓血女搶走吧。”


    司空雨夜惶恐道:“自然沒有。師父交代給弟子的東西,弟子即使粉身碎骨,也必定會拚命守護其周全。飲血錐在此,請師父驗看。”


    說著,司空雨夜從懷中取出一枚暗紅色錐子,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暗淡無光,卻有著一股驚人的煞氣,被司空雨夜雙手小心地捧在身前。


    逍遙派掌門目中血光再一閃,飲血錐上驟然從尖端處湧起一層血色,瞬間蔓延至整個錐子。隨後飲血錐仿佛化成活物,歡鳴著飛向逍遙派掌門,環繞著他的身體上下飛舞。


    逍遙派掌門抬起手,飲血錐立刻飛向他的掌心,詭異血光隨即漸漸消散。他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著飲血錐,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


    “看來,這一回那血分身被滅,不僅是我受創極重,對飲血錐的傷害也不小。”逍遙派掌門陰沉著臉,心中暗道。


    飲血錐是一件非常霸道的神兵,雖然將它煉化之後威力無窮,但它對於主人的選擇卻極其苛刻。


    據飲血錐中封印的使用方法所說,要想成為飲血錐的主人,必須體內具備最精粹的神血,方才能獲得飲血錐的認可,發揮出飲血錐的最大威力。可是,凡人體內不可能具備神血,自然便無緣擁有飲血錐。


    好在,飲血錐中還記載有一種生血法,能借由飲血錐的神力,在凡人體內誕生出最精粹的神血。隻不過這種方法太過凶險,使用者幾乎十死無生,成功的可能性極低。


    麵對飲血錐強大的誘惑,逍遙派掌門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放棄,可要他嚐試那要人命的生血法,他又沒有足夠的信心和膽量。於是,他隻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飲血錐中另一種歹毒的方法,血嗣之法。


    血嗣之法與那生血法相似,都是以飲血錐的神力在凡人體內滋養誕生出神血,不同的是血嗣之法隻需讓別人替代即可,不用擁有者親自犯險。


    等到血嗣之人體內誕生出神血,飲血錐擁有者便可以自身為橋梁,溝通飲血錐與神血,用神血來孕養煉化飲血錐。而在此期間,每當神血流過擁有者的身體,都能對他的血液進行小部分替換,直至血嗣之人神血耗盡,魂魄崩潰,擁有者便成為飲血錐真正的主人。


    此法極其陰毒,不但要以血之嗣人的神血為自己做嫁衣裳,讓對方承受生血的巨大痛苦與危險,最終還會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過,此法也存在著小小缺陷,那便是如果血嗣之人並非心甘情願,擁有者對於神血便無法掌控。除此以外,在血嗣之人未死之前,他也為飲血錐主人的待選者,可以使用飲血錐的神通,而且與飲血錐的契合度比擁有者更高。


    為了應對這個問題,血嗣之法才會在抽取神血的同時,連同血嗣之人的靈魂一並抽取。而那些被抽取的靈魂碎片,一部分由飲血錐吞噬,一部分則由擁有者融合,從而彌補擁有者與飲血錐的不契合。另一方麵,擁有者也可借此將血嗣之人的性命牢牢掌握在手上,讓對方無法反抗。


    因此,逍遙派掌門當年得到飲血錐後,立刻便開始大肆尋找血嗣之人。各國持續的動蕩與戰亂,造就了大批無家可歸的難民,也恰好為他準備下無數實驗者。


    長達幾年的時間裏,他收集了一批又一批的實驗者,每次都是一千人同時接受飲血錐神力生血,然後再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們的生命是如此廉價,甚至隻需要一頓飽飯,就能讓他們爭先恐後地接受實驗,再痛苦無比的死去,最後還要被飲血錐吸幹血肉精氣。


    直到逍遙子和司空雨夜出現,在經曆過不知道多少萬人的失敗之後,他們終於成功活了下來,並且在體內誕生了神血。然而命運等待著他們的,卻不是浴火重生,而是更加悲慘的死亡。


    正如逍遙子死前對司空雨夜所說的那樣,不管他們在別人眼中是什麽樣的人,在逍遙派掌門眼中,他們永遠都是他豢養的藥人。等到有一天,當他想徹底煉化飲血錐時,他們便是擋住他路的人,便是他們的死期。


    逍遙派掌門仔細感受著飲血錐的情況,其中血氣奔騰,戾氣深重,最根本的部分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可是,其中與他有聯係的神血之力,卻隨著血分身的被滅消耗殆盡,對他繼續掌控飲血錐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他陰沉著臉,心中念頭百轉,苦思解決困境的辦法,最終卻將目光投注在了司空雨夜的身上,帶著一絲期待與遺憾。


    多年以來,他的修為一直停留在假丹境巔峰,並不是他無力結丹進入金丹境,而是因為他在等。


    上天垂憐,失敗過那麽多次,他終於得到成功活下來的血嗣之人,而且一成功還是兩個,令他喜出望外的同時,也產生了更大的野心。


    在他看來,這兩人反正早晚都要死,為何不廢物利用,來成就他的無上神威?


    因此,這些年來,他一直苦苦壓製自己的修為,靜靜等待逍遙子與司空雨夜的成長。


    逍遙子是他的第一個藥人,長年累月的神血與魂魄剝離,不但令他生不如死,也確實讓他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與此同時,他也成就了逍遙派掌門,令他與飲血錐越來越契合,距離徹底煉化也已不遠。


    可惜的是,就在這時,逍遙子被薛劍生殺死了,煉化過程不得不陷入停頓。


    幸運的是,因為此事,司空雨夜心甘情願成為繼任藥人,讓他看到了更加光明的前途。


    “原本還要等他突破到假丹境巔峰,然後我再一次性將他的神血與魂魄完全抽離,輕鬆踏入金丹境中期,成就無上神體。如今卻已是不得不提前了,真是可惜。”逍遙派掌門暗自歎息,他畢竟沒有在體內生成過神血,此番計劃無奈提前,神體便無法隨之形成了。


    他冷冷望著司空雨夜,蒼白的臉上仿佛籠罩了一層寒霜,沉聲道:“此番我的血分身被滅,我也受創頗重,你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了吧。”


    司空雨夜聞言渾身猛地一顫,謙卑低著頭緩緩抬起,臉上滿是驚恐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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