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佟貴妃得到隆科多傳來的消息,僅僅隻是看了一眼,便扔到了一旁。


    錢嬤嬤看著不為所動的佟貴妃,沉吟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娘娘真的不準備理會三爺了嗎?”


    佟貴妃挑著眉頭看向錢嬤嬤道:“理會他做什麽?”


    “這本就不關本宮的事,隻不過是礙於本宮還需要佟家做後盾,這才願意屢次為他出手,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哪裏還需要我的幫忙,不是已經有皇上為他做主了嗎?”


    “都說人有親疏遠近,皇上對他倒是真親近,真照顧,反而是本宮這個貴妃,從頭到尾都未曾入過皇上的眼!”


    錢嬤嬤聞言一怔,原本想要勸說的話在這一刻全部都收了回去,微胖的身子顫了顫,隨後跪了下來:“老奴妄言,還請娘娘恕罪。”


    “嬤嬤還是起來吧!你會開口也是為了本宮著想,畢竟本宮在這後宮孑然一身,著實離不開佟家的支持,但離不開不代表就一定要受他們控製。有些事能幫本宮便幫了,有些事明知會惹得一身腹,本宮憑什麽還要為他們犯險?”


    “還是你覺得,本宮事事都替他們做了,他們就能記本宮的情,然後為本宮謀上一條後路不成?”


    錢嬤嬤整個人猶如被雷擊中一般,說不出半個字來。


    佟家若真是這般恩義,佟貴妃不會入宮多年都沒有一子半女可以傍身,先不說佟貴妃本人如何,就說他們,為何不勸,難道他們說了,佟貴妃一點都聽不進去嗎?


    錢嬤嬤突然想起,十幾年前佟貴妃想要抱養一個孩子時,佟家倒是有意為她促成此事,可是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背地裏卻一點力都不出,等到皇上問起時,便全成了佟貴妃自己的想法,這樣的回答何其傷人,又何其可笑!


    佟貴妃看似不爭不搶,實際上骨子裏強得很,若是沒先征得她同意,這事就算對她有好處,她也不記好,甚至鑽起牛角尖來,可以推翻一切。


    錢嬤嬤看著佟貴妃臉上那淡然的表情,以及毫不在意的態度,心中暗自搖頭。


    她倒是希望佟貴妃能想開,也希望佟家能體諒佟貴妃一二,最好是雙方能和解,可卻是越鬧隔閡越多,以至於到了最後,雙方都不願意說一句真話。


    佟貴妃看著一臉沉默的錢嬤嬤,抿了抿嘴唇,話語裏帶著一絲了然道:“嬤嬤,本宮貴為貴妃,縱使沒有一兒半女,可隻要不逾矩,以後總歸是不愁吃喝的,反而是佟家,總是這般上躥下跳的,一旦沒了皇上相護,本宮倒是想看看佟家還能不能保護這份風光?!”


    不是她小看佟家,而是她太明白人性這個東西,半點經不起考驗,他們這些血脈相連的親人都能鬥到這副六清不認的地步,換上愛新覺羅家那總是以江山為先的男人,難不成還期盼對方會心軟不成。


    錢嬤嬤想著那些太妃們過的日子,眼中一澀,險些流下淚來。她連忙垂下眼瞼,不讓佟貴妃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低聲道:“是老奴想岔了。”


    “不,不是嬤嬤想岔,是我太過相信這血脈親情,才使得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把算盤打到我頭上,若無法也就罷了,可明明有辦法,他們卻嗇於冒險,任由我去承擔所有的風險。”


    “娘娘……”錢嬤嬤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卻無從開口。


    佟貴妃有別於平日裏的滿不在乎,神色哀傷,頗有些淒涼地道:“嬤嬤可知在及笄那日,我滿心歡喜地預想著自己的未來,甚至期盼著以後,可結果呢,我進宮了,說是探親,可實際上是為了什麽,我們心知肚明。”


    佟貴妃至今都還記得,她那位好姐姐開口之時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她的確問過她願不願意?


    可她話裏話外都在暗示她以家族為重,就好似能讓她入宮,還是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一般,更讓她覺得絕望的是家人統統都站在她那邊,無一人真正考慮過她的感受。他們隻會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你來我往,不留半點退路,她倒是想說不,可最後卻不得不答應入宮,那個時候她隻覺得整顆心都泡在冷水裏,涼了個徹底。


    佟貴妃幽幽地道:“我一直告訴自己,我要相信他們對我感情,就算迫不得已,他們也會為我考慮幾分,而不是簡簡單單地把我當成一個替人生育的棋子,湊數的嬪妃,可是我太高看自己了,也太高看他們了,而現在我一點兒都不期盼了。”


    “我不想再為所謂的家族犧牲自己,也不想再為了家人的讚賞委屈自己,為難自己……”


    錢嬤嬤看著佟貴妃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那淚水仿佛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往下掉,可她卻哭得悄無聲息,若不是她正麵瞧著,壓根就不可能發現她在哭。


    錢嬤嬤對這種無解的狀況很是無奈,她無法定論到底誰對誰錯,畢竟世家貴女最好的歸宿就是進宮,並非佟貴妃是這樣,其他妃嬪也是這樣,沒有所謂的願不願意,隻有宮裏的主子看沒看中。


    隻可惜,佟貴妃不理解,佟家人也未給她想要的關懷,以至於滿心悲憤的佟貴妃鑽起牛角尖來,越鑽越深,越深就越是偏激,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勸慰。


    錢嬤嬤不懂佟貴妃的滿心怨憤,卻也明白她的傷心,所以她隻是靜靜地聽著,候著,等著她慢慢恢複平靜。


    很快,佟貴妃便拭去淚上的淚痕,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徑直吩咐道:“嬤嬤把這東西處理了,至於佟家之後再傳來的消息,若非涉及到本宮,都不用匯報,直接燒了。”


    “老奴明白。”


    錢嬤嬤原本想著佟貴妃不管這事也成,反正有皇上在,隆科多再怎麽不好,也不至於丟命!


    眼瞧著佟貴妃一臉疲憊的神情,錢嬤嬤低聲勸了兩句,然後喚人進來伺候佟貴妃梳洗午睡,至於她自己則領命出去打聽消息,畢竟鬧成這樣,不說知己知彼,至少不能眼瞎耳聾。


    隆科多沒有收到宮裏的消息,還發了一回火,砸了滿屋的擺設,這換成從前,佟老夫人他們肯定是要過來關心的,至於大房二房那邊,雖未分家,但也互不幹涉,特別是鬧過李四兒那等事後,三房人之間除非事關家族存亡,別說互相關懷了,就是見麵都沒少。


    麵對此等境遇,隆科多壓根就沒有自我反省,反而怨天尤人,甚至怨恨家裏人統統跟他做對!


    門外候著的福安見狀目光微閃,同身旁的人打了聲招呼之後,便轉身離開,朝著府外走去。


    佟府裏頭,很少有人願意招惹隆科多,若說以往的李四兒是個瘋狗,那麽現在的隆科多跟瘋狗也沒什麽兩樣,院子裏侍候的人,一個不小心不是被拖出去打扳子,就是被發賣,下場都好不到哪裏去,而近身伺候的,如福安等人,縱使受斥責,那也有幾分體麵,所以基本上不會有人願意得罪他,就像現在,福安的舉動明明不對,卻無一人敢多嘴。


    正是因為如此,佟府原本圍得跟鐵桶似的府邸,很快就變得跟篩子一樣,再無秘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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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可不知道宮裏宮外都一副風起雲湧的架勢,他雖說並沒有親曆親為帶著人走街竄巷抓人收集證據,但是一整天下來,卻也疲乏,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不敢有半點耽擱,誰讓時間不等人,萬一遲了一步,讓人銷了證據,抹了痕跡,他怕是真後悔吧!


    駐京衛的人換成從前,肯定不會這麽配合,但之前發生了太多事,再加上胤禛是親王,又是康熙親任的人,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挑釁,所以僅僅隻是一天的時間,該抓的,該拿的,統統都被帶了過來。


    胤禛見狀,點點頭,隨即讓人把這些人拖下去連夜審問,而在這些人被抓之後,京城各處都有了新的動靜。


    京城某處宅院內,隱隱約約的光線映照出屋內的幾個人影,還沒看到裏麵,就從不斷重疊的影子就不難看出屋裏是怎樣激烈的爭吵場麵。


    屋內四個中年男子各站一方,表情或憤怒,或猙獰,再不就是一臉老好人的模樣,站在一旁不斷地和稀泥。


    “好了,都別吵了,現在是爭吵責怪對方的時候嗎?你們可別忘了,在這外麵,雍親王可是虎視眈眈地盯著咱們呢!”


    “那你說要怎麽辦?當初我就不同意行刺,是你們再三保證會萬無一失我才同意,現在呢,人沒死,事情也鬧大了,甚至還搭上了好不容易再培養出來的幾名死士,可以說功虧一簣。”被拉到一旁的胖男人甩開老好人模樣的男子,怒吼出聲。


    而見著他這副模樣的高個男子一聽著這話,直接懟道:“別裝得好像你很無辜,刺殺隆科多的時候,你可比誰都積極!”


    眼瞧著吵成一團的幾人,端坐在正院上的沉穩男子,表情頓時黑得快要滴出墨來。


    “都給爺住口!”


    他的一句話讓屋裏爭吵不斷的幾人瞬間閉上的嘴,雖然都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好歹沒像之前那樣醜態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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