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沉寂,偶爾有零星的槍炮聲從遠處傳來,但卻與這所學校無關。


    觀察了一陣,麥凱上尉從掩體中爬出來,他猜,敵人應該是被人用匕首之類的東西幹掉了。


    因為這麽濃鬱的血腥味,不可能是德國人撤退造成的。


    但那些屍體都已經被陸離拖進了遠處的樹叢之中,並且,他還用樹葉和樹枝進行了遮蓋,如果不是刻意去搜尋,根本無法發現。


    “這……到底是怎麽了?”


    一名士兵不斷打量四周,試圖順著血跡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可惜,沒有任何發現——


    血跡之間相距很遠,時斷時續,最終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事實上,陸離那種詭異的速度和跳躍能力,連他自己都感覺難以置信,就更別提其他人了。


    “長官,接下來該怎麽辦,向營部匯報,還是回到繼續堅守大樓。”


    “收斂屍體,先埋到花園裏,等戰爭結束了,再帶回本土安葬。”


    事實上,麥凱上尉還沒有想通原因,但糟糕的局勢讓他顧不上多想,隻能按下心思,繼續處理戰事,催促道:“速度都快點,說不定敵人馬上又摸過來了!”


    “是……是的,長官。”


    幸存下來的士兵趕緊走過去,用工兵鏟挖坑、撿拾樹枝。


    “上尉,德國人呢?”陸離從陰影中走出,滿臉戒備。


    麥凱將手中的血漬用樹葉擦幹淨,隨口說道:“死了,但沒有屍體。”


    “你們那裏有人受傷嗎?我記得德國佬扔了一顆手雷進去。”


    “沒有,他們都轉移到了學校頂層。”


    說著,陸離上前幫忙處理屍體,隻不過看上去有些疲倦。


    不過,沒人在意,畢竟長期的行軍與戰鬥讓所有都感覺身心俱疲,要是精神奕奕,那才是不符合常理。


    十幾分鍾以後,在場的士兵圍在墳墓前念起了祈禱詞,另外,麥凱上尉特意從廢棄的箱子上拆了兩塊木板,釘成十字架,插在墳頭。


    就這樣,簡陋的告別儀式結束了。


    聽著周圍的爆炸聲越來越少,有士兵提議道:“上樓休息吧,短時間之內,德國人應該不會再來了。”


    麥凱上尉點點頭,沉聲說道:“走吧,大家輪流守夜。”


    對此,陸離沒有任何異議,可他心中仍有顧慮:亨利與蒙克兩人會不會幫忙保守秘密,最壞的打算就是快速出逃,接下來的時間裏獨自作戰。


    至於貿然暴露能力是否值得這種問題,陸離根本沒有去想過。


    當時那種情況,他不可能親眼看著蒙克去死,哪怕這家夥是校長設定出來的npc、劇情人物,或者一段程序,也不行。


    因為陸離始終堅信,跟自己並肩作戰的人都有血有肉,一如柯南·道爾先生那樣。


    懷著這種複雜的心態,他隨著麥凱上尉等人走進了教學大樓。


    不多時,蒙克迎了上來,指著便攜式火爐說道:“頭兒,我給你燒了杯熱茶。”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有些人沒能回來,笑容逐漸消失。


    “謝謝。”陸離接過茶缸,環顧四周後說道:“米勒他們呢?”


    “在頂層觀察阿納姆大橋的形式,德國人剛發射了三枚照明彈。”


    蒙克察覺到陸離心有疑慮,又低聲補了一句:“亨利中士有些疲倦,從上去之後,就一直蹲在角落休息。”


    “這家夥……”


    麥凱上尉搖了搖頭,搶在陸離前麵說道:“我在樓道口守著,你們都找個地方休息吧。”


    聞言,陸離低頭看了眼軍用手表:淩晨一點四十分,再過五個小時才能天亮,而這意味著,夜能視物的優勢還能保持五個小時。


    一念至此,他端著軍用茶缸,轉身朝樓上走去。


    “我也不困,去天台上守著。”


    聲音傳至眾人耳中。


    麥凱上尉不明所以,隻當陸離得了什麽戰爭後遺症,也沒多問,擺了擺手示意眾人散去。


    學校主體大樓,頂層天台。


    大塊頭米勒單手舉著望遠鏡,觀察阿納姆大橋的局勢——


    從晚上十點到現在,一輛又一輛卡車的德國步兵試圖衝破防線,而a連的守軍則用火焰噴射器將他們點燃,不斷打退敵人的進攻。


    “各位都去樓下休息,這裏我來守著就行。”


    陸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聞言,米勒將望遠鏡遞給他,沒有推辭,說了一句“兩個小時後喊我起來換崗”之後,就領著其他傷兵朝樓下走去。


    而蹲在角落假寐的亨利趕緊起身,顫聲說道:“長官,需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下樓休息吧。”


    陸離知道他在害怕自己,尤其是剛殺了人,那股濃鬱的血腥味怎麽也掩不住。


    “長官,這半包煙留給你了,毯子也是。”


    放下東西之後,亨利快步離開了。


    看著那道背影遠去,陸離默默擦燃了火柴,走到扶手處,一邊抽煙,一邊看著不遠處正在著火的大橋。


    雖說能夠理解亨利的行為,但這種感覺確實不太好。


    此刻,格雷伯恩中尉正在監督所有的士兵撤退到掩體後麵,他臉部嚴重受傷,但仍然待在橋上。


    站在高處看著車輛殘骸螺旋升起的黑煙,陸離心想:這一夜似乎能安靜下來了。


    畢竟,在將那些廢棄車輛清理掉之前,南岸的德國人不太可能發動大規模攻擊,而後方的德國人,估計也需要時間重整裝備、士氣。


    事實確實如陸離猜測的那般。


    在黎明前,戰鬥停止了近五個小時,就好像雙方都正在深吸一口氣。


    這個後半夜,除了留下滿地煙頭之外,陸離什麽事情都沒做。


    而現在,處在陽光普照的最初時刻,荷蘭居民赫雷曼偷偷上了樓,來到能夠俯瞰鄉村大道的一個四層房間。


    在那裏,他看到一個死去的德國兵,躺在種滿鬱金香的花壇上麵,而一旁的草地裏,十幾輛裝甲車列隊整齊,預示著新的戰鬥即將打響。


    赫勒曼拉上窗簾,心沉到了穀底,匆匆一瞥,他又注意到了對麵的那家戲裝商店,夜晚的戰鬥將櫥窗玻璃打碎了,一排排穿著鎧甲的騎士模型倒在了地上。


    這位先生動情地留下眼淚,轉過臉去,他希望,這一幕並不具有預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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