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之中。


    陸離環顧四周,提議道:“先去浴室看看?”


    事實上,二樓並非一片死寂,他能夠聽到,裏麵有滴水的聲音傳出。


    雖然老爺子覺得陸離來曆神秘,但從未見到他出手,因而忍不住再次叮囑道:“走吧,要是遇到返魂屍,你先用射釘槍削弱它,給我創造一擊致命的機會。”


    “知道。”


    話落,陸離徑自向前走去。


    若非使用手槍造成的動靜太大,容易暴露行蹤,他更希望給老爺子表演一出槍槍爆頭的戲碼,給自己加分。


    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


    亞伯拉罕曾說,這些返魂屍體內爬滿了嗜血線蟲,隻要有一條鑽進體內,就會被轉化。


    因此,對返魂屍了解不多的陸離,心中既自信又謹慎。


    當步入浴室之後,他單手舉著射釘槍,另一隻手按下開關。


    燈亮了。


    光線透過簾子,隱約能看到裏麵的狀況。


    見裏麵沒有黑影,亞伯拉罕鬆了一口氣,轉而戒備起身後。


    可是,陸離依舊不敢掉以輕心,緩緩邁著步子,靠近被簾子圍住的浴池。


    他見過艾瑪,不僅如此,甚至與之打過交道——


    當初探索機艙的時候,為了查明乘客的死因,自己特意找了一個紅衣小姑娘,進行現場勘驗,而她,正是艾瑪。


    個頭很小,身高不足一米。


    “警官,你在幹什麽?”


    話落,亞伯拉罕再次拔出拐杖中的薩杜之劍,盯著浴池。


    “要是沒猜錯的話,這間公寓裏躲著兩頭返魂屍,一大一小。”


    陸離一邊解釋,一邊從側麵貼近目標,口中低語道:“小的那頭比同齡人矮很多,不足一米,很有可能就躲在浴池裏麵。”


    說完,他一把掀開簾子,手指搭在扳機上,舉槍欲射。


    可惜,裏麵空空如也。


    隻見浴缸內飄著一隻小黃鴨,水則被鮮血染成了淡紅色,有腥臭味從中飄出。


    與此同時,有腳步聲和呼喚聲從樓下傳來:“阿諾特先生,我是疾控中心的伊弗博士。”


    他怎麽來了?


    陸離心生疑惑,自己都甩開官方機構單幹了,怎麽還能遇到這個家夥?


    念頭急轉之間,伊弗博士已經來到了二樓,恰好看到站在浴室內的老爺子和陸離。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他下意識的喝問。


    可惜,陸離並不買賬,言簡意賅道:“查案。”


    “開什麽玩笑,機場警隊有權力搜查受害者的住所?”


    “博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疾控中心早已出局了吧。”


    然而,陷入爭執的兩人都沒有看到,一個沒有呼吸、臉色青白、穿著粉紅色睡衣的小姑娘,正透過門縫偷偷的看著他們。


    老爺子同樣沒有察覺到異樣。


    但是,他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對陸離說道:“爭執、猜疑,這些東西,正是血祖所希望看到的。”


    聞言,陸離不再搭理伊弗博士,繼續將注意力放在浴缸附近,同時抬手擰動水龍頭。


    不多時,水流滴答聲消失了。


    一旁,有心探聽消息的伊弗博士盯著老爺子,追問道:“什麽是血祖?一個專有名詞嗎?”


    “用你能夠理解的醫學術語來說,它是零號病人,一種古老的生物,以吸食血液為生。”


    此時此刻,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伊弗博士竟然沒有反駁,默默聽著。


    畢竟,世間沒有比親眼所見更具說服的東西了,就在離開醫院之前,他親手解剖了變成怪物的雷德芬機長。


    嗜血、毫無理智,能夠噴射像蛇一樣的器官去攻擊他人。


    而病變遠遠不止這些。


    機長的脖頸處出現了皺襞,那是人體劇烈升溫、無法散熱導致的。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那根刺舌狀的詭異器官。


    它粗壯有力,可以輕鬆擊穿厚木板,但是,這種違背正常認知的東西,每一刻都在消耗宿主體內的能量,並釋放出大量的熱。


    除此之外,機長還失去了小弟弟、心、肺,以及其它器官。


    總而言之。


    這是一種人類從未見過的寄生機製,它改寫了正常生物的運行機製,不惜榨幹宿主,而目的僅僅是為了那根刺舌狀器官。


    “博士,現在可不是閑聊時間,更不是發呆、想心事的好時機。”


    說著,站在兩人身前的陸離從口袋拿出一把鑰匙,在血水中攪了攪,很快,一些沉在水麵下的長發浮了上來。


    很顯然,小女孩艾瑪在洗澡時,徹底變成了返魂屍。


    出於某種原因,也許是長時間的呼喚得不到回應,阿諾特先生內心焦急,不得不進來看看。


    緊接著,悲劇發生了,在他貼近詢問的時候,一根刺舌從女兒口中吐出,正中動脈,其中,絕大部分的血液被小艾瑪吸食,一小部分染紅了浴缸中的水。


    而伊弗博士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大偵探陸離的猜想。


    他走過來,從血水中撈出一個米老鼠發卡,說道:“我在遇難者遺物名單上見過這東西。”


    “另外,昨天夜裏,阿諾特先生還特意打電話過來,感謝我將他的女兒送回家,而我當時正在聖塞巴斯蒂安醫院。”


    至此,再無任何懸念。


    世界觀受到衝擊的博士決定加入進來,拍攝一些視頻,去警醒高層人士。


    雖然陸離覺得所謂的高層根本靠不住,但他還是隨手拋出一隻銀匕首,並對伊弗叮囑道:“返魂屍畏懼白銀和陽光,而現在已經沒太陽了,這東西你拿著防身吧。”


    坦白來說,伊弗和諾拉兩位博士都有著各自的缺點,但,不可否認,他們都是好人。


    跟自己一樣。


    陸離一邊想,一邊端著釘槍走出浴室,朝最近的一間臥室走去。


    那裏麵隱約有音樂傳出。


    很輕快、充滿童趣,令人不禁聯想到聖誕節。


    很快,三人行至門前,老爺子低聲提醒站在前麵的陸離:“小心行事。”


    陸離點點頭,輕輕推開沒有關嚴的房門,同時舉起射釘槍,將手搭在扳機上。


    惡臭味與血腥味撲鼻而來。


    膽子最小的伊弗博士瞳孔一縮,往後退了兩步。


    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讓房間內不至於漆黑一片。


    一隻小音樂盒正在播放音樂,聖誕老人騎著麋鹿,來回旋轉。


    在它旁邊,一個小小的,頭發稀少近乎禿頂的女孩,緩緩轉過身來。


    眼神空洞,像是死了一樣。


    不,她本來就是返魂屍!


    要是換個場景,伊弗博士會以為這是個偷吃糖果的小姑娘。


    可是,她嘴角並非黏著糖漿,而是鮮血,至親之血。


    “這架勢,還挺唬人的。”


    陸離皺著眉,大步朝艾瑪身邊走去,想要看看返魂屍有什麽能力。


    緊接著,他見識到了。


    一根布滿黏液、爬滿了線蟲的刺舌從艾瑪口中吐出。


    因為它的身體太小,無法提供太多能量給寄生在體內的怪物,那根可以分岔、布滿尖刺的舌頭隻向外刺了三英尺,大約一米,就聳拉下來了。


    “就這?”


    見狀,陸離都懶得撤步,微微偏了下身子就輕鬆躲開。


    而聞到血肉氣味、淪為野獸的艾瑪,向前邁步,並再度吐出刺舌,可能是太過心急,腳步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警官別浪費時間了。”


    亞伯拉罕眼角不斷抽搐,他從未見過如此不怕死的人,像逗狗一樣,戲弄返魂屍。


    可,即便是剛剛轉變的返魂屍,也能在兩秒之內完成一次捕獵,為何陸離能做到如此輕鬆?


    下一刻,老爺子來不及多想,直接拔出薩杜之劍,衝了上去,口中吟誦道:“我的劍刃閃爍著銀色光輝!”


    白色血液飛濺。


    一顆頭顱滾落在地。


    在錄視頻的伊弗博士能夠清楚地看到,艾瑪眉心處,插著一根銀釘,深入腦髓。


    短短數個呼吸的時間,一場完美配合就落下帷幕。


    連負責收尾的亞伯拉罕都感覺難以置信。


    其實,他連補刀都算不上,因為,那根銀釘已經將返魂屍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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