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世間罕見的戰馬錯身分開。


    由於是第一合,陸離並沒有用什麽殺招,隻是端平刃口,利用黑鬃馬的衝刺之勢衝了過去。


    但必須正視的是,他已經使用了貪狼戰魂所帶來加成,本以為,即便不能跟張遼鬥個旗鼓相當,也能迫使對方覺醒戰魂,同級一戰。


    可惜,此時此刻,張遼依舊穩坐馬上,身後無任何異象顯化,與尋常將士一般無二。


    “如此,孟明可曾放心了?”


    “哈哈哈哈。”


    聲音遠遠傳來。


    陸離沒有回答,撥轉馬頭再度朝青鬃大宛衝去,從裴元紹那裏奪來的鋒利長刀如春雷乍破,直指張遼脖頸!


    “嗯,氣勢尚可。”


    張遼細長眼睛一眯,再度點評了一句,同時,招式與先前相比,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手臂往前一架,重達千斤的月牙戟抵在身前。


    鐺!!


    一時間,風塵四起。


    音爆聲震得數十米外觀戰的狼騎將領們耳鳴不已,不由得釋放出戰魂抵擋,至於那些湊得比較近的士兵,則捂著耳朵,有條不紊地後撤。


    事實上,縱使其他人再怎麽瞪大雙目,也無法看清戰場中央究竟如何,更無法體會陸離的感受——


    胸中一悶,血氣翻湧。


    可他沒有任何猶豫,雙手握住刀柄往下一搭。


    幾乎是同一時間,張遼手中黑黝黝的長戟杆子微微下沉。


    陸離雖然經曆過幾次生死搏殺,但靠得還是力量、速度、反應能力,至今沒有掌握什麽冷兵器的使用技巧。


    也正因為如此,張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震驚,以長刀對戰月牙戟,本就有些吃虧,現在竟然還敢角力!


    怕不是想死?


    坦白來說,在頂尖武將看來,這都算不上低級錯誤了,換成精於戰場廝殺的士卒都不敢這樣做!


    什麽一力破萬法?


    那是建立在兩者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一方自信可以進行碾壓時使用的招數,而他張遼又不是插標賣首之輩。


    不過,要說陸離輕視自己,張遼也是第一個不信,略作思索,他掃了一眼麵前這張蓄著短須的清秀麵龐,在心中暗道:果然,還是太年輕了,沒有經曆過沙場磨礪。


    一念至此,張遼決定好好教一下自己剛認下的小兄弟。


    而陸離並未意識到局勢即將發生扭轉,他見張遼身體微微下沉,以為能迫使其覺醒戰魂、認真對待這一戰鬥,不禁長嘯出聲。


    下一刻,身後天青色的光芒愈發凝實,而貪狼虛影亦不斷長嚎。


    這下,他總該嚴陣以待了吧。


    念頭剛一浮現,陸離便感覺一股巨力從身下傳來,隻見張遼單手握住戟杆,卻根本不與他角力,隨意找了個角度往上一翻。


    月牙狀的戟刃帶著破風聲砸了下來,生死之間,陸離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其它,趕緊舉起長刀格擋。


    下一刻,一縷勁風從喉管擦過——


    張遼早已料到陸離會如此,在月牙刃落下之前,隨意變招,戟杆再度在掌上旋舞,改用月牙戟的後半端刺擊。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乃至陸離都沒有反應過來,隻感覺脖頸處汗毛乍起,接著,一道聲音從身前傳來:


    “孟明,你敗了。”


    說著,張遼將月牙戟放下,並夾緊馬腹、扯了一下韁繩,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與此同時。


    籠罩在校場上的煙塵開始散去,眾將心中一凜,趕緊抬眸望去。


    隻見陸離愣在原地,表情極其複雜,而他胯下那匹異常神異的黑鬃馬則不斷扒拉著土塊,垂頭打著響鼻。


    差距太大了。


    一如先前與張召較量那般,隻是對象與局勢發生了調換而已。


    就這樣,校場內外安靜了下來。


    士卒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能猜出結局如何,而那些始終觀察戰場的武將僅僅確認一點:


    主將張遼未曾使用戰魂,輕取對方首級(若不是他及時收招,陸離就是一具躺在地上的無頭屍體了)


    陸離太弱?


    一刀敗張召。


    戰魂異象舉世罕見,一看便知那絕非凡俗,他們這些沙場宿將都不敢輕易與之交鋒。


    這個時候,陸離抬頭看著那道在寒風中搖曳的紫色戰袍,長歎一口氣,拱手道:“兄長武藝精湛,小弟自愧不如。”


    不待他說完,張遼便出聲打斷道:


    “先前說與張召的話,莫非還要再講一遍?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天之正也。”


    張遼本就心存指點之意,而今發現了問題所在,自然不會說什麽重話,溫聲說道:


    “遼生於並州雁門郡馬邑,而那裏是四戰之地,為了自保,人人習戎馬、畜牧於野。”


    “待見過丁公、討個出身,你便隨我去雲中郡,等見得血多了,這戰技自然就磨礪出來了。”


    下一刻,不等陸離回應,張遼突然撥轉馬頭,回身看向身後的眾多士卒,揚起手中的月牙戟,長吼出聲:


    “二十年前,塞外胡人便在檀石槐的統治下變得強盛,他們常常南下殺掠洗劫,而某生於雁門,自幼就經曆了邊塞戰亂。”


    “玩伴、忠仆,乃至族人紛紛死於異族刀下,若是不日夜磨煉戰技,哪裏能活到現在?早被匈奴賊子砍下頭顱,拿去做酒器了。”


    “弟兄們,如今匈奴再度叩邊,刺史不顧千金之軀,親率衛隊北上,卻被賊子困於雲中郡,吾等應卯足了勁趕路,天明前抵達九原縣與丁公匯合,北上殺敵!”


    氣勢陡然轉變。


    從鋒芒內斂到氣吞山河。


    此刻,看著不遠處透著濃濃英氣的張遼,陸離心情激蕩,恨不得飛至邊境,與匈奴、雜胡殺上幾場,以此來彌補經驗上的不足。


    “從現在起,各部埋鍋開灶,殺豬吃肉,半個時辰後拔營渡河!”


    “諾!”


    “諾!”


    山呼聲響起。


    見士氣高漲,張遼點了點頭,放下舉過頭頂的長戟,又恢複了那副儒雅溫吞的模樣,轉身道:


    “孟明,從紮營到現在,你已連戰兩場,現在隨我去大營吃些酒肉吧。”


    “有些話正要說與你聽。”


    聞言,陸離立刻收拾心態,將手中的兵器一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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