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甲護住要害,秦如風等人傷勢並不重,失血過多才導致昏迷。


    檢查過後高垣鬆口氣,這才想起派人追凶,那還能有什麽結果,好不容易找到暗門,從暗藏的樓梯地道鑽出來,眼前是行人如織的繁華街道,刺客影蹤杳然,連追查的方向也毫無頭緒。


    重返三樓雅間,地上多了幾具屍體,青樓老鴇、翠華頭牌姑娘和服侍的丫鬟,親衛隊找到時都變得冰涼,刺客是冒名頂替,動手前就殺人滅口,沒留下蛛絲馬跡。唯一的線索就剩下秦如風等人的口供,可現在個個昏迷不醒,也不是救醒詢問的良機。


    標營四年,除過軍事訓練就是學習各方麵知識,查案緝凶也曾涉獵,可畢竟不是專業,更談不上任何經驗,等令狐巡察的人趕來,房間早讓親衛隊翻得一片狼藉,查勘現場成了走過場。


    整隊學兵衝進青樓,城主府巡差以為是聚眾鬧事,會同巡邏的軍士將他們團團包圍,看到重傷的學兵和青樓幾人屍體,任由高垣再三解釋,帶隊的捕頭依舊喝令放下兵器,要將親衛隊繳械帶回訊問,刑部巡察的人亮出令牌也不管用。


    “我再說一遍,盡快封城追查刺客,僵持下去會貽誤良機。”


    繳械絕不可能,兵器對於軍人來說既是夥伴也是榮譽,高垣縱然下令,親衛隊員也未必服從,他的威信還達不到那種程度,唯有忍氣再次提醒帶隊的捕頭。


    翔雲郡各府各城隻聽從郡王府命令,清輝帝國各部無權幹涉地方事務,這便是帝國直屬郡府與郡王封地本質上的區別,數千年沿襲下來,翔雲郡官員對帝國的忠誠僅僅表現在口頭,而對於郡王府才是死心塌地效忠。凶案發生在積翠外城,屬於城主府管轄,帶回現場可疑人員是巡差權利,帶隊捕頭豈會將學兵放在眼裏,之所以再三警告,還是顧及帝國郡主臉麵。


    高垣態度強硬,一再拒絕繳械,讓巡差和軍士起了怒火,這積翠城何時輪到你們指手畫腳。


    “最後一次警告,再不主動放下兵刃,視同武力拒捕!”帶隊捕頭舉起長刀,巡差軍士的刀槍指向學兵,一場武力衝突一觸即發。


    “亮弩,準備自衛!”


    秦如風等人傷勢急需治療,刺客也要盡快追查,標隊入城式還有太多的事等待處理,巡差的阻攔和警告,讓高垣也失去耐心,不想繼續糾纏下去,既然落下武力拒捕的惡名,那就帶人強行離開。


    今日第三小隊值星,李劍帶隊跟隨而來,刺客沒抓到,反讓一群巡差挑釁,京都貴族早就怒火滿腔,郡王封地果然目無帝國法紀,竟敢無視刑部錦衣巡察令牌,這事鬧得再大親衛隊都占理。聽到高垣自衛命令,李劍露出真實的身手,幾步跨出人已到了帶隊捕頭麵前,左手鋼弩上,三枝閃著藍光的短矢正對他咽喉,矢尖相距不到兩尺,右手反握長劍斜垂地麵,隨時準備攔截巡差軍士救援。


    二十把鋼弩,六十枝毒矢,指向外圍巡差和軍士,一隊親衛隊員背著秦如風等人,另四隊一手執弩一手持刀,緊緊護在高垣周圍,隻待令下便扣動弩機衝出圍困。


    巡差和軍士的臉色紅中帶青,麵對藍汪汪的毒矢,誰都不敢輕舉妄動,短距離射出的弩矢,無人能夠躲過,何況帶隊捕頭一照麵便讓學兵挾製,李劍的殺機毫不掩飾,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和疑凶逃犯打了多年交道,捕頭一眼便看出這個學兵真敢拒捕殺人。


    “不要衝動,我派人去通報燕校尉。”


    死亡威脅下,捕頭做出正確的選擇,盡管來得太遲,但總算沒有讓慘劇發生,高垣聞聲暗鬆口氣,方才迫不得已冒險一搏,捕頭真要堅持繳械,對方是執法的官員,他也不敢下令殺人。


    “大人,我留下等燕校尉,讓我的人護著傷員離開,他們急需救治,您看是否可以?”


    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捕頭雖非本意,畢竟做出讓步,高垣見好就收,語氣變得誠懇,話音露出懇求,給足捕頭麵子。


    捕頭見慣各色人等,何嚐不知眼前這親衛隊長是給他台階下,假裝為難沉吟一下,隨即大度地發令:“你們還是孩子,看在父輩是帝國英烈份上,不與你們一般見識。讓開路,讓他們帶人走,不可耽誤傷員治療。”


    “多謝大人。李長弓,你帶人回營,李劍留下。”高垣給李長弓擺個眼色,示意他盡快離開,李長弓心領神會,揮手領著四哨人離去,李劍帶一哨仍護在高垣身邊,鋼弩依舊端在手上。


    李長弓等人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默算他們已經出城後,高垣再度開口:“大人,適才救人心切,不該冒犯虎威,還望您見諒。”捕頭不知他為何道歉,冷著臉一語不發,高垣用行動打消他疑慮:“李劍,讓你的人收起短弩,按大人命令,隨我去城主府接受訊問。”


    “哈哈,好一句接受訊問,你是想讓城主府難以下台吧。”燕子飛爽朗的笑聲響起,樓門口多了一群軍人,帶隊的捕頭趕過去施禮,燕子飛望眼他邊往前走邊解釋說:“標營學兵依軍法管束,他們縱然犯法,也得由民部學兵司判決。他若去城主府接受訊問,你們勢必背上幹涉軍政的惡名,軍地互不幹涉是帝國鐵條,到時郡王府也得承擔幹係,這個惡名可是有封地的貴族,人人心底最大的忌諱。”


    “參見燕校尉。”高垣行過軍禮,一旁的捕頭驚懼不安,險些釀下大錯,差點上了這小子大當,郡王的忌諱,那是他小小的捕頭敢觸及的黴頭。


    “燕校尉方才說笑,大人秉公執法,我們敬佩不已,怎敢冒犯城主府,以後還得大人們照顧,豈會不知好歹不分尊卑。”


    “方才是我心急,一時失去冷靜,高隊長是郡主的親衛,不是我積翠城巡差可以盤查的人,還請多加包涵,莫要驚擾郡主。”


    捕頭這回夠聰明,聽出高垣話中不知好歹是在善意提醒,郡主身份尊崇,區區城主府豈能與之相比,尊卑有別,以下犯上惹下禍患,到時誰也保不住。


    “大人言重,你我都是執行公務,郡主隻會知曉大人大力配合。”


    “高隊長果然年少有為,以後如有所需盡管開口,在這外城我還有幾分人緣情麵。”


    “往後說不得要勞煩大人,高垣先行謝過。”


    高垣恭恭敬敬給捕頭敬禮,四周圍觀的人聽不清雙方言詞,見狀以為他在服軟,看向捕頭的神色不乏敬佩,這樣一來更是給足捕頭臉麵,先前的不快一掃而空,連聲表態絕對配合親衛隊緝拿刺客。


    雙方化解誤會,燕子飛的親兵驅散圍觀人群,三人另找間房坐下,聽過高垣簡述刺殺結果,分析半晌得不出答案,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


    “高隊長,按說此案是軍方管轄,我不該多話。蒙你賞我薄麵,有句話不吐不快。”捕頭姓查,聽後沉吟一會方才遲疑著開口。


    “查捕頭,這裏隻有我三人,有話直說,不必顧忌。”燕子飛位高權重,又是統籌積翠城軍務的老侯爺嫡子,一句表態足讓查捕頭放心,感謝過後接著將話說完:“這場戰爭學兵在明處,重大舉動難逃敵國奸細耳目,查案緝凶也非所長,若是允許地方巡差捕快插手,或許見效更快,大家畢竟吃這碗飯,人人都有些手段門路。”


    高垣聽罷起身施禮,態度誠懇地感謝:“查大人,上陣殺敵學兵義無反顧,說句大話,兩軍對陣淩波標隊絲毫不懼,可這防範刺客緝拿殺手,這些天讓我們焦頭爛額,實不瞞你,昨夜我一宿未睡,至今想不出可行的防護方案,還望大人看在郡主麵上,出手幫我度過難關,高垣日後絕不敢忘記此番相助的恩情。”


    淩波標隊裝備禁衛衣甲,明眼人都看出來,在這場戰爭中,就是郡主公開的衛隊,而標隊親衛隊長,絕對是郡主最信任的心腹,軍職不高權利不小。雖說翔雲是郡王封地,官員直接效忠的對象不是帝國,但翔雲終究不是藩國,軍事民政依然要聽中樞安排,能靠上太子府瑛郡主這棵大樹,日後前程無疑多了可靠保障,此時賣給親衛隊長人情,日後收獲的可就是光閃閃的官帽,連燕校尉也與這年輕的隊長平起平坐平輩論交,一番誤會到讓查捕頭反看透中央與地方權利誰大誰小,怎會放棄高垣主動拋出來的繡球。


    “城主府前些天就在排查可疑人員,日後我會安排人緊盯著,能不能找到凶手不敢打包票,但至少讓他們難以安睡,時間長了自然會露出馬腳,到時軍地聯合出手封城大索,讓他們插翅難逃。”


    “至於入城式保護郡主,高隊長,你何不化明為暗,郡主隻要在升旗時露出身份便可,路途上大可拉下麵甲,標隊人人如此,刺客怎能分辨出哪個是郡主。你們護旗哨不是有五人嘛,路上輪流執掌戰旗,幾十裏路,誰也不會讓郡主一人扛旗,那樣反而顯得不尊重。”


    術業有專攻,查捕頭一番話讓高垣心花怒放,對啊,到時讓學姐和燕寧替換掉護旗哨那兩個實力較弱的貴族親衛,五個人個個身手卓絕,師姐更是絕世妖孽,別說來幾個刺客殺手,就是武師出手也能鬥上幾個回合,足夠讓標隊和守軍包圍上來,這裏是清輝的地盤,有十萬守軍上萬學兵,我幹嘛非要將護衛重任獨自攬在親衛隊身上。


    難題有望解決,心情放好人也變得慷慨,高垣大聲吩咐李劍準備酒宴,說是為方才的失禮向巡差們賠罪,燕子飛在一旁有意幫他張羅,查捕頭和手下恭敬不如從命,守軍、學兵和地方巡差化解了誤會反擰成一股繩。


    高垣此時絕對想不到,一時的高姿態和慷慨解囊,為他以後帶來多大的便利和好處,讓梅英每每笑他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不是本事大純屬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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