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的戰書,就像草原人的性格,簡單直接,明日,太陽三丈高,雙方騎兵決戰,一萬草原勇士,會割下強盜腦袋敬獻天神。


    “戰!”


    仇教練在戰書加個字,讓傳令兵射給敵人斥候,然後才在瞭望台上升起綠色令旗,召集五個標長商討戰鬥方案,卓越帶護衛大隊長參會,親衛隊長列席旁聽。


    迎戰,五個標長全讚成,連護衛隊長都踴躍請戰,簡短商議後,決定各標出兩巡騎兵,淩波五巡全部參戰,再抽選一千護衛,其他人留守營地,防備敵人趁勢攻擊。


    三千對一萬,各標長爭先恐後要做前鋒,仇教練見狀舉起潛龍令,軍官立正待命。


    “草原人精於騎射,兵力更是我們幾倍,一萬人出戰,後麵還有兩萬多,這一戰不求消滅敵人,而要挫傷他們銳氣,揚我學兵軍威,各標決不可輕敵。”


    草原騎兵是烏合之眾,學兵好不到哪去,十五巡騎兵分屬八個標隊,護衛更不必說,一千人來自十幾家貴族,沒有經受血與火錘煉,用一盤散沙形容也不為過。


    “卓越速去選騎術好的護衛,一千人分成兩隊,你與燕大隊長各帶一隊,做好出戰準備。”


    軍機不可輕泄,打發走卓越等人,仇教練繼續安排。


    “我帶五巡騎兵和護衛主攻,王標長率步弓兵留守,你的兩巡騎兵配屬給左右營,兩營主要任務是策應掩護,依托弓弩穩住陣型,等我率隊殺回,從追兵左右出其不意橫穿過去,然後迅速脫離戰鬥。”


    “高垣會後傳令,將機弩分給左右營各五十架。”


    軍令如山,有潛龍令震懾,各標長沒爭到先鋒主攻,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營,高垣想探口風,讓仇教練罵走:“兵無常勢,沒見敵人布陣,我怎麽部署反擊,滾蛋。”


    調兵選將更換裝備,學兵進入戰前準備,親衛隊二十多個軍官,根本不需安排,高垣幾句話說完,看望過被俘的兄弟,跑去找工匠頭閑聊,臨戰身心放鬆是槍爺爺教授的訣竅。


    黎明,高垣起床查哨,營地靜悄悄,明哨警惕地喝問口令時,暗哨已端起短弩,敵人偷營讓學兵護衛嚐到苦頭,草原人並不是隻會揮舞馬刀蠻來,營地外巡邏隊再不敢吊兒郎當閑轉。


    一圈轉下來,東方泛白,起床的號聲響起,高垣走進馬廄,一絲不苟地給烏雲梳理毛發,直到聽到開飯的角聲,才戀戀不舍將頭貼在馬腦袋上,低聲呢喃道:“烏雲,這不是訓練,咱倆都要活著回來。”


    戰前軍官照例檢查裝備,兵刃衣甲馬具,各隊長逐人檢查,巡長在各隊抽查,親衛隊聚集中軍帳前,黑色騎甲血紅色披風,戰時督戰隊的標誌。


    “隊長,敵人騎兵出營。”


    李子輝帶斥候哨匆匆趕來,一聲稟告拉開戰幕。


    重步兵在弓兵掩護下,扛著重盾長槍出營列隊,輕步兵緊隨其後左右護持,五百步兵在營前結陣,王標長手提長刀巡視,待重步兵豎起盾牆,長槍如林斜指前方,兩旁輕步兵長刀閃著寒光,防守陣勢穩固下來,舉起令旗向後揮舞。


    “出營!”


    仇教練一聲令下,五巡騎兵快速通過營門,在重步兵陣型後一字排開,一千護衛緊跟著出營,在中軍稍後左右排開。


    “傳令:五巡學兵為中軍,隨我向中央突擊,兩隊護衛,在中軍突進後,從兩翼直接發起衝鋒,戰鬥目標:穿透敵陣,告誡護衛隊不得戀戰,要盡快在敵後集結。”


    “遵命!李子輝、常雲飛,傳令!”


    高垣指派兩名哨長充傳令兵,以期引起護衛隊重視,敵人在遠方開始布陣,戰鬥即將開始,沒有時間跑去叮囑卓越了。


    太陽升起,朝暉鋪滿草原,一萬部落騎兵,衣甲五顏六色,擺出草原人習慣使用的錐形陣,黑鴉鴉看不到盡頭,伸展開來足有裏許寬。


    重步兵完成掩護騎兵列陣任務,在王標長帶領下返回營地,六百學兵一千護衛呈品字形,與一萬騎兵直接對陣,左右營兩個六百人騎兵隊負責警戒側翼,說是三千對一萬,真正的交鋒要看中軍六百精銳騎兵。


    仇教練心情矛盾,有心不讓高垣出戰,沒有合適的理由,他更不會答應,騎兵展開衝鋒,到時誰也顧不上誰,留在身邊於事無補,狠下心來分配任務。


    “高垣,帶上親衛,指揮秦如風的騎兵巡,充當全隊前鋒,撕開缺口衝進去。”


    “遵令!”


    戰時沒有商討,一切都是命令,高垣留下兩哨親衛,帶其他人打馬跑向缺編的騎兵巡。


    “你們也滾,老子何用人來保護!”


    仇教練盡可能幫弟子,趕走兩哨親衛,抬眼遙望草原騎兵已緩緩移動,扭頭看向瞭望台,兩麵綠色旗幟豎起來,表示左右營已嚴陣以待,再看學兵隊深吸一口氣,高垣站在騎兵巡隊前,先鋒巡先鋒哨,他選擇做全隊的尖兵。


    “先鋒隊,出戰!”


    高垣聽令催動戰馬,烏雲邁開四蹄一馬當先,常雲飛和李子輝緊隨左右,親衛隊和騎兵巡預備衝鋒,等他們離開幾百步,仇教練帶騎兵放馬跟進。


    控製住烏雲速度,高垣揚起長弓,抽出三枝利箭,草原勇士號稱騎射無雙,短兵相接前便看看誰射出的箭多,誰射得更準,他一直未曾放鬆箭術修練,隨著煉氣突破,勉強可以三箭齊發,這一仗正好用來試手。


    草原上響起滾滾馬蹄聲,雙方騎兵不斷接近,已能清晰看見衣甲,高垣放聲高喊:“放開馬力,衝鋒——”


    “殺——”


    學兵的喊殺聲方發出,草原騎兵張弓搭箭,向天空斜射出第一輪長箭,密集的箭雨隨之落在衝鋒隊伍中,弓騎兵攢射,對於有鐵甲和軟甲兩層防護的學兵,夠不成多大威脅,可輕騎畢竟沒有全套護甲,還是有戰馬中箭,將馬背的學兵甩出去,在亂蹄下翻滾逃生,能否活命半靠能力半憑天意,騎兵全速衝鋒,騎手根本無法控製戰馬避讓。


    未等箭雨落下,高垣雙腿緊夾馬腹,烏雲踏雪放開速度,如黑雲朝前翻滾,高垣撥開幾枝流箭,弓弦聲響,三枝長箭帶著尖銳的風聲射出,看都不看目標,飛快抽箭引弓。


    李子輝射出一箭,還未來得及再張弓,草原騎兵第二輪亂箭已升空,怒罵一句摘下長槍,揮舞著格擋流箭,發射速度趕不上草原弓騎,學兵紛紛收起長弓,半伏在馬背上催馬疾行。


    高垣一弓三箭,兩波六箭射翻三人兩馬,引起對麵草原勇士注意,第二輪射箭時前隊直射他和親衛,看著直飛過來的長箭,高垣左手長弓右手長刀,十餘年的苦練再無保留,將馬頭前的箭枝盡數格開,其中三箭力量強勁,高垣都覺手臂發麻,幸好人和馬絲毫未傷,可身後傳來慘呼聲,看來有親衛中箭,一股無名火再也難以按捺,高垣張口咬住長刀,右手又多出三枝長箭。


    草原騎兵隊伍錐尖上,三名神射手未能如願射翻敵人,剛將長箭搭上弓,高垣的利箭迎麵射來,有人鐙裏藏身急忙躲避,另兩人自恃武力揮弓格擋,隻覺手臂一痛硬弓隨之斷裂,眼中最後的景色便是那少年帶著怒火充滿不屑的笑容。


    再次抽出三枝長箭,高垣不急於發射,目光緊盯那名藏身馬腹的敵人,這三人臂力強勁,不除去對身後的學兵威脅太大。


    “弓騎繞向兩側,直射!”


    雙方隊伍接近,敵人指揮官厲聲下令,做錐尖的前隊突然向左右分開,草原騎兵裝備遠較學兵差,竟然不願直接精銳對撞,想憑仗騎射消滅學兵。


    敵人兵力占優勢,不料還會躲避鋒芒,讓他們分開,兩翼的護衛隊未必擋得住,仇教練暗喊失策,草原人的戰術遠比想象中靈活,此時來不及調整隊形,站在馬鐙上揚刀高聲呼喊。


    “全速衝鋒,咬住敵人,殺——”


    瞭望台上,王標長發現敵人陣型變換,仇標長揚刀給出信號,雙手鼓錘急速落下,數十麵戰鼓同時擂響,向全隊發出攻擊令。


    按照事先部署,等中軍衝進敵陣,護衛隊才出動,可戰場形勢突變,攻擊令提前發出,卓越和燕隊長幾乎同時抽出長刀,喝令護衛放馬前行,護衛隊員沒將草原人看在眼裏,短暫緩衝後喊叫著全速發起衝鋒,卓越和燕隊長控製不住節奏,被動帶著親兵疾行前進,以免護衛隊失去指揮亂了陣型。


    前鋒,藏身馬腹的神射手聽令伏上馬背,正揚聲喝叫前隊繞行,高垣三箭離弦,目標不是射手而是胯下的戰馬。


    “投槍!”


    草原人第三輪弓箭攻擊,直射學兵前鋒,高垣收弓拔刀,嘶喊著發出命令,近百把長槍,借著戰馬前奔的慣性,向對麵草原騎兵投去,剛撥轉馬頭的騎兵,頓時人仰馬翻,後麵的射手不覺慢了幾分,害怕直射傷了自己人。


    先鋒隊射箭和躲避,速度無形中放慢,後隊騎兵在仇教練怒罵中加快趕上,與前隊首尾相連,六百騎兵合陣,高垣成了錐尖。


    “殺——”


    高垣的喊殺聲運足內勁,震得身後李子輝和常雲飛耳中嗡嗡直響,傳遍六百學兵隊伍,仇教練不及細想,收起刀緊隨高呼:“收弓——,騎槍——投!”


    五百長槍從先鋒隊頭頂飛過,草原騎兵頓時亂作一團,高垣抓住戰機,左手輕拍馬臀,烏雲長嘶聲如黑色的閃電衝向敵陣,長刀帶著氣勁揮舞不停,馬前第三輪亂箭全數斷裂,讓身後護持左右的李子輝和常雲飛沾光不少,劈飛漏網長箭,高喊殺聲緊追上來,親衛隊見狀殺聲一片,兩軍很快短兵相接,草原人再難發揮弓箭優勢。


    草原騎兵後隊,一名身穿鎖子甲的中年漢子,目光死死盯著高垣,號稱騎射無雙的草原勇士,竟然比這名敵人先鋒少射一波,而他還是一弓三箭,十二枝長箭射翻七人三馬,兩名射雕手讓直接射死,另一個躲避時成了亂槍下的冤魂,間接死在他手中。


    騎射無雙,這稱號該屬於誰?鐵甲頭領絕不容人挑釁尊嚴。


    “傳令,讓重騎兵圍上去,一定要割下他的腦袋,為射雕手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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