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華宮,華嶽案頭積壓起文書,卷首無不標有密字,督察院奉旨密查擔任軍政職務的貴族子弟。


    “郡主,查閱案卷時發現,軍政部派去監視將校的親衛,相當一部分人履曆有疑點,特別是各營校尉的親衛隊長。”


    令狐清從督察院離任,在翠華宮掛個長史職名,主要任務還是審查呈報清輝郡主的結案報告,給獨孤英提出處置建議,宇文潔笑稱她是提前議政參政做起預備宰相來。


    “不看了,來人,去請宮使和司馬。”


    獨孤英推開桌上案卷,站起來伸個懶腰,氣惱地踢了一腳桌案:“我好幾天沒回家,積壓案卷反越來越多,早知道我分理學部去,事情少還不得罪人。”


    令狐清拉她坐下,倒杯茶遞過去,低聲笑道:“要不又換上侍衛服,溜出去找高垣玩會。”


    “他這幾天忙什麽,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咯咯,不會是——”


    “我所說疑點就在此,梅若雪,任職前履曆太簡略,父母戰死疆場,沒載明姓名、職務和籍貫,她從衛城童營結業,又沒說哪家童營。”


    “你摸摸,額頭快有皺紋了,能不能心疼些,隻說個結論。”


    獨孤英坐椅子上撒嬌,令狐清一指頭彈在額頭,在她縮回頭嬌笑時接著說:“我曾請禦史去軍政部查,讓一句話擋回來,軍事秘密,隨便找個親衛隊長去查,又是軍事秘密,我就奇怪了,一個小親衛隊長,能牽扯到什麽軍事秘密,還是軍政部直接管理,這些人到底從何而來,而軍政部恰是派他們監視帝國最精銳的部隊,無一例外。”


    “好了,有空我進宮去請旨,就從梅若雪入手。”令狐清等她這句話呢,笑了笑就要走,讓獨孤英拉住:“你見過梅若雪沒有?漂亮不,嗯,關鍵是可靠不?”


    “配有些人綽綽有餘,咯咯,少瞪眼,我忙得飯都吃不安寧,哪有空去看她。”


    說話時宇文潔進門,走到獨孤英前笑個不停:“郡主,我打探出一個壞消息,咯咯,不想聽?梅若雪。”獨孤英裝作不在意,令狐清眨眨眼:“我想聽,梅英和梅若雪誰更漂亮,咯咯。”


    “她那比得上郡主,不過呢,就差那麽一點點,咯咯。哼,武藝更不錯,昨天把李長弓狠揍一頓,郡主,你得幫我出氣,高垣肯定是主謀。”


    “你們叫我來聽廢話啊,是不是都閑得慌,走,去練武場。”


    華嶽坐下沒一會就忍不住想揍人,都到什麽時候了還有閑心爭風吃醋,宇文潔擠眉弄眼說道:“大姐,高垣要請溫輕柔的弟弟入營。”一句話就讓華嶽又坐下了,獨孤英和令狐清強自忍住笑。


    “在溫輕柔手中吃得虧還不夠,等等,他去請溫輕柔哪個弟弟,是不是溫輕寒?”見宇文潔點頭,華嶽轉怒為笑:“小垣子眼光挺不錯,清兒,溫家這次要不搗亂,戰後大姐派高垣去說媒,你和溫輕寒真般配。”


    獨孤英和宇文潔想等熱鬧,誰知令狐清臉一紅又揚起頭:“清兒最聽大姐話。”兩人一聽傻了眼,原來小妹早有意,獨孤英拍著額頭叫屈:“你早告訴我啊,把他拉進宮來,你倆不就在一起了。”


    “陛下對溫家起了疑心,他進宮效力會連累郡主,高垣不同,破軍營的兵全是亡命之徒,不在乎多一個會起反心的貴族子弟,而眼下高垣是最不能背叛帝國的校尉,溫輕寒若起反心必死無疑。”


    “小垣子領兵大可放心,耍陰謀詭計鬥得過嗎?”


    “大姐,梅若雪、李長弓和李子輝皆手握兵權,別說一個溫輕寒,我們去一不小心都會讓人算計。”


    姐妹們在翠華宮忙裏偷閑,高垣正和溫輕寒告別:“溫兄,別遠送,要不看到親衛,你會後悔沒出門在外。”溫輕寒望眼在遠處拐角等候的親衛哨,話音不溫不火:“風大雪將停,高兄軍務繁忙,很可惜再難和你每日閑聊了。”


    送走高垣,溫輕寒獨自一人去了後花園,拿起書卻再難讀下去,高垣來意很清楚,可他就是不說出口,想拒絕沒機會,隱晦地點出以前的過節,高垣又說起教官在標營的往事,由不得溫輕寒不聽下去。


    “少爺,有客來訪。”


    “說我不在府中。”


    老管家為難地把名帖遞上去,年節將至,李長弓拜見教官,總不能說姐姐不在家,你去淩波城拜見去,傳出去又會成貴族圈的笑話。


    “請進來吧。”


    李長弓坐下後就道謝:“溫公子,新一巡方入學,教官就帶女隊,淩波城我們幾個偷喝酒,還是教官遮掩過去,要不回營準挨軍棍。”


    話一開頭就滔滔不絕,將溫輕柔帶新一巡女隊的趣事一一說出,溫輕寒遊學萬裏,與姐姐數年未見麵,雖知李長弓在話中添鹽加醋,忍不住還是想聽,而李長弓臉夠厚,主動要留下吃飯:“溫公子,說半天才開了個頭,能否賞幾杯酒喝,下雪不冷消雪冷。”


    一頓酒飯吃過,李長弓告辭:“差點誤事,溫公子,我回去處理些軍務,改天再來拜訪。”


    溫輕寒送客到大門前,門口一堆人,抬著各式各樣的箱子,李長弓從懷中掏出禮單來:“師恩不敢忘,一點心意請公子笑納,從淩波城買來的特產。”老管家接過去一看,沒說謊,禮物說不上貴重,但禮節很周全,朝溫輕寒點頭示意收下無妨。


    “李巡長,家姐如知此番心意,必然會欣喜,多謝了。”


    李長弓走了,溫府重新關上了大門,不久門前來一隊軍士,李子輝穿一身嶄新的軍官服,站台階上下命令。


    “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沒教官訓練,我李子輝哪有今天,聽好了,把這條巷道清掃幹淨。”


    軍士們忙碌起來,聽到動靜的溫府護衛打開角門,帝國軍人來給溫府掃雪?忙跑去搬來老管家。


    “老人家,我李子輝不算好人,但知恩圖報不敢忘,教官於我有恩,小事我就代勞了。”


    老管家無奈去稟報溫輕寒,小姐的學生在府門前掃雪,說是知恩圖報,溫輕寒氣得把書扔出老遠:“知恩圖報?他是在罵我忘恩負義!溫伯,聽說當初郡主力保,姐姐才沒有獲罪,今天有人假借郡主名義收利息來了。”


    “少爺,有些話我早想說,小姐留在標營,戰事結束兩年都不回來,心意如何不用多猜,少爺學成歸來,難道就為閉門不出嘛。”


    “溫伯,走出這個門,我恐怕很難再回來,父母都在封地,爺爺的固執誰也難勸說。唉——高垣,你是逼我做出選擇啊。”


    李子輝身上有傷,站門前隻動口不動手,不時爬門縫偷看,見老管家陪個青年走來,掏出塊抹布就擦拭大門,門往裏一開,他順勢跌倒,老管家忙去攙扶。


    “多謝老人家,刑部下手太狠了,要不是身上有傷,我一個人都不領,這點活用不了幾天。”


    李子輝裝作看不出身份,老管家正要介紹,溫輕寒擺擺手自報家門:“溫府溫輕寒多謝李巡長,請進府用茶。”李子輝忙回禮:“公子莫要客氣,我如今惡名滿京都,就不進去了,免得連累溫府。”


    溫輕寒涵養再好,臉上都有些變色,你知道惡名滿京都,還帶一群人來演戲,不用多久就會傳開,下令射殺貴族家眷的軍官李子輝是溫府門生,溫府要想擺脫嫌疑,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姐姐推出去,說她早就與家中脫離關係。


    “既然如此,溫伯,多準備些熱茶。李巡長,輕寒多謝你的美意了。”


    溫輕寒扭頭回府去,老管家歎口氣去準備茶水,李子輝扔掉抹布,朝拐角處探出頭的李長弓揚拳頭,你花錢去求見人家,老子讓他自己跑出來,看誰的主意高明。


    高垣離開溫府去了軍令部,今天運氣不錯,軍令大臣破例接見。


    “想預支軍費!”軍令大臣一聽來意就趕人,營地還沒準備好,兵都拘押著呢,領軍費花哪去。


    “大人,既然赦免了罪名,就得發軍餉,再說就要過節,不能讓我的兵與犯人吃一樣的飯,營地未好不是我和他們的責任。”


    軍令大臣想了想問道:“直說,得多少?”


    “軍餉照其它營發,費用得加倍給我,身上大多有傷,大人愛兵如子——”


    “滾,奉承話好聽,老子沒空!”


    “要麽給錢,要麽把我也關進去。”


    軍令大臣在報告上簽上名,隔桌子扔過來:“敢亂花一文錢,老子送你進天牢,滾!”


    在軍費司領了銀票,出了軍令部,高垣忍不住發火:“我挨半天罵,領錢得你去,難道怕我攜銀潛逃,校尉你來做,我當親衛隊長!”


    “好啊,走,標下陪校尉去,有火朝軍政大臣發。”梅若雪毫不示弱頂回去,看門口衛兵在笑,高垣臉都紅到耳根了,不覺將口氣放軟:“校尉,尋常將軍都難得見到軍令大臣,許多人想排隊挨罵呢,別不知足。哼,當眾朝女子發脾氣,威風嗎?去打聽一下,帝國有幾個女親衛隊長,獨此一家。”


    高垣不回話上了馬,一路都寒著臉,在軍政部門前停下來,梅若雪真生氣了,怎麽?真要去見軍政大臣,我都說軟話了,還想怎麽樣!當先下馬就要進去,卻發現高垣站著沒動。


    “溫輕寒那就差最後一把火,隻能你來點,進去討要張征召入營文書。獨此一家,別說要不來。”


    “你——”


    梅若雪氣急稱呼出錯,趁高垣沒反應過來,頭一扭進了軍政部,高垣轉向親衛哨長:“帝國真的就她一個女隊長?”哨長哪知道有沒有她人,老實地回答道:“我們沒聽說還有別的女隊長。”


    “唉,梅若雪什麽都好,可惜不是個男的,獨此一家,唯獨我倒黴。”


    “校尉!”


    親衛隊員臉有怒色,高垣捂住額頭:“上了戰場,讓女人保護,我臉往哪放,你們也一樣,記住,遇到危險,男人永遠要衝在前頭。”說完又解釋道:“我要不故意激她,三句話就敢拍桌子,事情能辦成嘛。”


    沒等多久,梅若雪出來了,敬禮後捧過來文書,一句話也不說。


    “我的親衛隊長,任務完成得不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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