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皇宮端颯門前,等待朝會的文武百官聚成圈閑談,軍部兩大臣托病不朝,細看去大半人分別圍攏在督察使、學部大臣和刑部大臣周圍,其他人三三兩兩散在外麵,與圈中人刻意保持一定距離,不願在朝堂上參與王子紛爭。


    禁衛軍增加了執勤兵力,警戒線放到綠柳匝地的護城河外,騎兵巡邏隊沿河岸來回穿梭,往常供平民百姓瞻仰巍峨皇宮的林***自從國王病重,已禁止任何人通行,皇宮四門分別由禁衛四營把守,每座城門前每天都有一個標隊輪值。


    發現太子妃的儀仗出現在橋頭,文臣武將停住閑聊,有些人看似不經意地脫出了圈子,宮門前頓時一片寂靜,幾乎每個大臣都在心中思索,久病的太子妃今日為何到此。


    兩名宮女攙扶下,太子妃緩緩出轎,掃一眼河邊嚴陣以待的禁衛將士,甩脫宮女的手,嫋嫋婷婷走上橋頭。


    “參見太子妃。”執勤標長彎腰致禮,太子妃腳步一頓微微一笑,輕言細語讓他平身,關切地問:“辛苦了,左營三標,我沒記錯吧?”執勤標長低聲回稟:“多謝太子妃。”


    太子妃笑笑走向宮門,睿王當先率人行禮,英王見狀勉強彎腰,太子妃點頭問候幾聲,站在風中等候宮門開啟,數十名大臣遠遠退開,英王心有不忿,瞥見隨護在太子妃身旁的禁軍,終沒敢上前爭禮。


    宮門打開,太子妃站在原地未動,讓值守太監速去稟報,說要入梅林探視。


    “殿下,端皇妃有懿旨,政務請太子處分,陛下需靜養,諸臣不得驚擾。”


    老太監神色恭敬,腳下卻未挪半步,以端皇妃旨意來阻止太子妃入宮,遠處大臣們聽到後神情各自不同,英王嘴角略含笑容,睿王麵無表情,督察使上前幾步又頹然站住,宮中非糾察之地。


    “太子近月未曾回宮,公公可否通傳一聲,說本宮帶些衣物丹藥來了。”


    “殿下,太子仁孝親伺湯藥,如有所需,自會派人出宮,百官還要入內議政,請殿下移駕。”


    太子妃的心直往下沉,端皇妃果然狠辣,將太子困在宮內,從老太監話中不難聽出,皇宮大概已在端妃掌控下了。


    “既如此,本宮這便回宮去。哦,如今陛下聖體不安,太子又在宮中伺候,宮中事豈能外泄,禁衛軍拱衛皇宮,今日起,議政百官外,閑雜人等莫要進出宮門驚擾。”


    “標下立刻派人入營,將殿下言語稟報將軍。”


    執勤標長退開幾步招來親衛,附耳低語幾聲,一哨禁衛飛跑過橋,翻身上馬朝大營疾馳。


    “太子妃,無陛下聖旨,私自調動禁衛,你意欲何為?”


    端妃下旨封宮禁絕內外,卻難軟禁太子,梅林、平戎殿、觀文殿等要害之處,老國王日常理政常來常往,總管太監和侍衛統領皆是心腹,端妃懿旨行不通。太子未出宮門並非完全失去自由,隻是讓梅林的煩心事羈絆住。


    “英王,本宮怎敢染指禁衛自取其禍,不過略提醒職責而已。端皇妃懿旨,嗬嗬,懿旨,不知陛下何時立下新王後。”


    太子妃說完慢慢走向橋頭,留給文臣武將一個瘦弱的側影,一隊禁衛按刀隨護在旁,直到儀仗起行,百官才收回目光快步入宮。


    平戎殿內太子神色憔悴,孤零零的禦座,近在眼前卻如隔清河,可望而不可及。顯示皇權強盛的王座,在太子眼中如同參天的大樹,曾經賴以躲避風雨,在樹蔭下盡管活得戰戰兢兢,卻無絲毫性命危險,而當大樹轟然倒塌時,樹下的花草受傷最重,天地間又是狂風驟雨。


    “父王,你將英兒送去標營,令她去戰陣廝殺,一片苦心兒臣今日才明白。母後啊,你為何逼迫父王早早把我立為太子,唉,兒臣今日又該如何去做,真要手足相殘嗎?”


    端皇妃去梅林接駕,太子無奈中派人請出嫻皇妃,兩位皇妃唇槍舌戰互不相讓,太子坐在國王床邊獨自流淚,若母後活在人世,後宮誰敢造次,幼時情景曆曆在目,稚齡童子在深宮嬉鬧,偶爾闖進王妃宮中,兩人的笑容看去比母後還要親切,他跑出去老遠,回頭時仍能看到恭送的王妃。


    母後辭世後,太子每次離開寢宮,身旁宮女太監環繞,周圍侍衛林立,王妃尚且不能靠近身前,更何談與兩個年幼的弟弟玩耍,每當內務府送來新奇玩意,總不忘派人送些過去,謝恩時兄弟三人才能趁機玩會,等年齡漸長先後入學,太傅對禮儀看得比官帽還重,兄弟三人半天難得說上幾句話,有時犯錯的明明是他,太傅卻去責罰兩個弟弟,兄弟情意隨時間而流逝,王妃臉上的笑從勉強最終化作淡漠。


    昔日一頓酒宴,皇族近親幾乎全血染湖水,如今朝中的郡王郡主,無不是遠門旁支,獨孤皇家直係唯獨兄弟三人,豈能再自相殘殺,可兩位兄弟步步緊逼,危難又該如何不流血得以化解。


    “太子爺,百官列班了。”


    國王染病不能視朝,大朝會時百官在資政殿外跪拜問安,由太子回以國王安好,然後宣布散朝,在平戎殿和觀文殿內處理軍政要務。太子出了平戎殿,在高林領人護衛下走向資政殿,半路遇到了英王和眾臣,太子不覺一愣,隨之沉下了臉。


    “王兄,父王病重,數月未見大臣,去梅林探視亦是應有之禮,朝會問安何妨挪到病榻前,讓大臣親見父王以安民心。”


    英王口中稱呼改變,無異於公開與太子抗禮,督察使強忍怒火冷眼旁觀,若太子不介意,外臣又何必自取滅族之禍,在資政殿前已快撕破臉,朝中大臣的立場看腳下的位置便能分辨出來,此時英王和睿王各領一撥人,督察使身旁圍成圈,資政殿外還有一群人在等待。


    “眾臣先去列班朝會,此事散朝再議。”


    太子邁步往前走,英王退到側旁笑問:“王兄,大半朝臣皆在此地,你去資政殿領幾人列班?”督察使上前怒喝道:“英王,你無視皇家臉麵,眾臣還分得清誰為君誰是臣。”


    “督察使,誰無視獨孤皇家臉麵,何時輪得到外臣說三道四,來人,將老大人送出宮去。”


    路旁侍衛聞聲麵麵相覷,而幾十名太監已逼向督察使等人,高林一擺手,平戎殿侍衛拔出刀來,將太子緊緊護在中央。


    “太子爺在此,誰敢在宮中撒野,還不快跪下認罪。”


    遠處殿角閃出幾群人,朝大臣們包攏過來,高林見狀大喊道:“護送太子爺和群臣回平戎殿。”聲音遠遠傳出去,英王沒想到他有如此修為,朝呆立路旁的侍衛叱喝道:“還不快去擒拿無禮的奴才。”


    方才還隻是言語交鋒,瞬間便變成了逼宮,睿王見事態發展於己不利,在路旁勸說道:“太子,英王,各退一步吧,別忘了,皇宮已讓禁衛軍團團圍住,誰若敢輕舉妄動,滅族之禍近在眼前。”


    太子聽出睿王話中暗示,令侍衛退到兩旁,沉著臉望向從三麵包圍過來的侍衛和太監,怪不得端妃和英王會突然動手,原來怕禁衛軍入宮護駕,想將他和睿王以及有異議的大臣軟禁在宮中,讓禁衛軍投鼠忌器不敢擅自行動。


    “英王,本太子雖未曾上過戰陣,嗬嗬,獨孤家的子孫,沒幾個像你一樣貪生怕死,動手吧。”太子遇變鎮定自若,英王倒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太子冷笑道:“端皇妃在宮中苦心經營,以為本太子是睜眼瞎子嘛,嗬嗬,以為父王老糊塗了嗎?英王,你在北部兵團督軍,未曾去過前方一次,卻每每上本給親信請功,不惜冒用在前方血戰的將士名義,北部兵團豈會聽你指揮。”


    “千金之子不履險地,為將之道在謀不在勇,我若怕死便不會這麽做了。王兄,禁衛圍了宮門不假,近衛軍團卻已封鎖內城,還是睿王聰明啊,早就讓城衛軍攔截幻劍門弟子入城,嗬嗬,今日事如不想宮內流血,讓郡王公侯趁虛而入,儲君還是貴族院重新推舉的好。”


    睿王臉色變得不大好看,在旁反駁道:“英王兄,城衛攔截幻劍門,出自本王授意,是不想讓宗門中人參與皇家內爭,與你發動兵變豈可相提並論。既然你要用滿朝大臣來當人質,說吧,在何處關押,我們自己走。”


    “嗬嗬,睿王,你沒發動兵變,隻因為沒實力,而非心中不想,若安於做個王爺,又何必暗中攔阻本王行事,嫻皇妃在梅林出頭,別說你至今仍不知情。”


    太子在旁聽兩人互相揭短,看眼睿王歎息道:“睿王,我近月不出宮門,你應能看出來,就因不想讓她和幻劍門攪進宮中事,城衛軍做得好。英王,皇家事莫牽連朝中大臣,大戰方停政務繁忙,你真要為一己之私而置帝國於不顧嗎?”


    “一己之私?嗬嗬,好像你一切都為了帝國,既如此,何不當場自裁以平息幹戈,宮中自然不會生變,眾臣立時便能回部處置政務。監國七年毫無建樹,讓父王離開梅林抱病視朝,皇家事你處置得了嗎?說我在北部兵團無功可言,你在朝中可曾有一策退敵,我好歹曾在風雪中督軍兩年,你卻連京都城門都沒出過,你我二人誰有功於國?”


    太子默然無語,睿王還想化解困境:“英王兄,以往是非功過,如今何必太在意,今日事你究竟想達到何種目的,不妨說出來彼此商量,以免魚死網破讓他人對王座起了非分之心。”


    “今日群臣送父王移駕於母親宮中靜養,朝中政務暫由我三人共掌,等父王病愈自會降旨處分。”


    英王說完眾人沉默,國王若離開梅林,以後的事可想而知,何時病愈隻能去騙三歲小孩,可眼下英王在宮內占據上風,真若刀柄相見,三位王子皆處險境,大臣也要為其殉葬,清輝帝國朝堂為之一空,結局更為不妙。


    “既如此,高林,領路吧,本太子去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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