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極好,秋高氣爽的季節,暖風熏得遊人醉。


    一個湖心亭,幾道輕紗翻飛。


    一人一茶,優雅閑逸。


    透過輕紗,隱約可見絳紫色的身影,卻看不清半分真容。


    風烈與辰宿對視一眼,緩步朝著湖心亭走去。堤壩兩岸柳枝蕭瑟,遊人卻不減。所幸有青墨持劍守著,不許人靠近湖心亭半步。


    見著是風烈與辰宿,青墨隨即轉回亭內,壓低聲音道,“三爺,是風烈和辰宿。”


    “讓他們進來吧!”磁性的聲音,帶著幾分雲淡風輕。


    “是!”青墨頷首。


    這才縱了兩人進去。


    “三皇子殿下。”風烈與辰宿雙雙心裏。


    “二皇兄約我在此,自己卻不來,是何道理?”開口的,正是三皇子蕭東離。


    辰宿上前,雙手將一封信遞呈,“二皇子不便前來,還請三皇子海量。這是二皇子給您的信,請您務必幫忙。”


    語罷,辰宿稍稍抬了一下眉眼,去看眼前這個淡薄一切的男子。


    一襲絳紫色的寬敞袍子隨意係著腰扣,墨發悉數披散下來,隻在腦後束了少許。兩鬢散發被風微微撩起,露出他左邊額角,自後腦發髻延伸過來的,精致無比的鏤空赤金額飾。劍眉朗目,黑長的睫毛半垂著,斂盡眸中瀲灩。


    若刀斧雕刻的五官,在波光嶙峋中,顯得何等精妙無雙。


    唇,牽起迷人的弧度,卻也不去接那封信,顧自把玩手中的軟鋼絲,“還是有話直說吧,我不喜歡繞彎子。”


    辰宿回過神,自嘲般笑了一下,而後點頭道,“二皇子想請您去一趟丞相府,探病!”


    “探病?探誰的病?”蕭東離輕笑。


    “自然是相府千金----上官靖羽。”辰宿壓低了聲音。


    “二皇兄何不自己去,讓我去,怕是不妥吧!”他起身,麵朝湖水背對著辰宿。


    辰宿抬頭,望著他雙手負後,陽光下落著頎長的身影,不由的眸中一顫。想了想才道,“三皇子與二皇子情同手足,該理解二皇子的難處。未及成親便前去相府,多有不便。”


    “皇兄是怕相爺生疑吧?”蕭東離沒有轉身,隻淡淡然的開口。


    聞言,辰宿笑了笑,“不知三皇子,肯不肯?”


    “舉手之勞,自然要答應。”蕭東離道,“不過我這廂應下來,將來若有閑言碎語,皇兄可要擔待些,莫要怪我。”


    “那是自然。”辰宿忙道。


    音落,蕭東離轉身。


    陽光從他背後映射過來,將他的赤金額飾映得光芒璀璨,直教辰宿不敢直視,急忙挪開視線。


    手上一空,蕭東離已經接過辰宿手中的信件,“這信,我就留下了。”


    “二皇子已經備下厚禮,還望三皇子代為轉呈。”辰宿從袖中取出一份禮單遞上。


    蕭東離揚唇,笑得恣意。但見他直接走出亭子,隨手將信件丟給青墨,負手前行,“去相府。”


    身後,辰宿與風烈對視一眼,如釋重負。


    *


    端坐馬背,風過發端,赤金額飾在陽光中熠熠生輝。半垂著眼簾,濃密的羽睫迎風搖曳。蕭東離略帶不悅的蹙眉,墨畫般的眉頭凝成“川”字。


    丞相府,近在咫尺。


    事實上,皇帝諸子,三皇子蕭東離的容色是最好的。隻可惜其母身份卑微又早逝,蕭東離便早早的離宮。


    偏生他是個不安分的,離宮後便遊曆江湖,竟習得一身高深武藝。


    即便如此,仍不得皇帝青眼,如今也不過是個放養的皇子,無權無勢,樂得自在。


    青墨行於馬下,扭頭望著高高在上的蕭東離,不覺低道,“三爺,這般大張旗鼓的去丞相府,是否有些招搖過市。萬一傳到宮裏,教人做了文章豈非不妙?”


    “我受二皇兄所托去相府,自然要讓所有人看見。何況……”他低頭曬笑,“我有言在先,若有什麽閑言碎語,教二皇兄莫要怪我。”


    “是。”青墨不多言,微微點頭。


    抬著禮品,騎著高頭大馬,蕭東離名正言順的走進相府大門。


    阿靖……


    三皇子再不濟,也是皇子,對皇子不敬便如同對皇帝不敬。然則今兒個不巧,蕭東離偏挑了個上官鳳不在家的時辰。


    這個時候,上官鳳還在六部未歸。


    府內的姨娘身為女眷,到底不是當家主母,自然不便見客。而上官寧靜身為府中長子,成日在外頭廝混,也不曾歸來。上官致遠又去了福源鎮,丞相府一時間竟無人接待蕭東離。


    管家急急忙忙派人去找上官鳳,再去後院尋這些姨娘,趕緊想個辦法。


    芙蕖朝著前堂探了一眼,快速的朝著鴻羽閣奔去,一進門便氣喘籲籲道,“小姐,三皇子來了,說是受二皇子所托前來探病。相爺不在,姨娘們都沒轍呢!”


    上官靖羽正在喝茶,聽得“三皇子”三個字,咻然起身。手一鬆,指尖的茶壺蓋子突然落地,碎得不成樣子。


    “小姐,怎麽了?”芙蕖一怔,急忙俯身去拾撿碎片。


    “三、三皇子……在哪?”便是極為簡單的一句話,她卻覺得自己費盡了周身氣力。他來了……竟然來了……


    心裏的疤,仿佛正在逐漸開裂,慢慢的溢出血,最後鮮血淋漓。渾身上下所有的氣力都瞬間凝固,有一股氣就停駐在胸腔之內,吐不出,咽不下。


    她定定的站在那裏,像失了魂的布偶,紅了眼眶,疼了心窩。袖中雙拳緊握,身子緊跟著輕微顫動。


    賦興樓該出現的時候,他沒能如期出現。


    此刻不該出現的時候,他來得何其突然。


    讓她……措手不及,甚至沒有一點點心理防備。


    “小姐,在正廳呢!管家伺候著,但相爺未歸……家裏沒有主心骨。”芙蕖捧著碎片,驚覺上官靖羽的麵色煞白如紙,心下一顫,“小姐,你哪裏不舒服?小姐你臉色……”


    “我……我沒事!”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駭然回過神,“跟管家說一聲,讓三姨娘和四姨娘過去,他們都是有子之人,也算能當家。”


    芙蕖頷首,“好!奴婢馬上去。”


    音落,上官靖羽便聽得芙蕖快速離去的腳步聲。


    腳下一軟,她瞬時跌坐在凳子上,身子冷得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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