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抽回自己的手,起身走了。


    “誒……”張部長目瞪口呆的,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念喬已經起身,跟張部長點點頭,跟著走了。


    念喬坐進車子。看見溫欣正拿濕紙巾擦手,嘴裏還在抱怨著,“一直拉著人家的手,最討厭這種人了。”


    那話的語氣隨便得仿佛在抱怨路邊積水弄髒了鞋子。


    保姆車上什麽都有。


    後座上掛著她的衣服跟鞋子,還有各式包包,隨行的化妝師跟助理不在車上,估計臨時將他們撤了下去。


    念喬看著已經拿出鏡子補粉的溫欣道:“謝謝你。”


    她一笑,不以為意,“這也值得謝?”


    念喬道:“謝謝你肯為了我得罪林佑雄。”


    她用的這種戰術,叫她膽戰心驚,但是看到林佑雄剛才看到張部長的胖手放在溫欣大腿上時眸子裏燃起的怒火,她之前心裏的那份擔憂,已經變得完全沒必要了。


    她挺而走險,選了一條必勝的捷徑。


    溫欣臉上笑容變得淡淡的。多少有點淒涼的意思,“反正不得罪他,他也是那樣。”


    溫欣跟林佑雄的關係對外是保密的,從張部長那樣近身侍候林佑雄的人都不知道,就可以看出。


    不公開。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不過這兩個人身份特殊,一個是某界要員,一個是演員,無論怎樣相處。都會叫人傳得繪聲繪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溫欣終於收拾好了自己,合上粉鏡子道:“你自己回去?還是我送你。”


    念喬說:“我開了車來。”


    “那回頭再聯係。”下車前,溫欣對她道:“欠你們喬家的還清了,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能做真正的朋友了。”


    她將粉白修長的手伸過來,念喬在上頭輕輕握了握,笑著道:“謝謝。”


    “再謝我可要翻臉了。”她一笑,說不出的嬌俏可人,揮揮手,關上了車門,看著她的車子走遠了,念喬才轉身去找自己的車。


    --------------------


    屋子裏很靜,舒緩的音樂輕輕揚起。


    梓珊看著躺在那裏的人。他的麵容跟另一個人重重疊疊映在一起,分不清楚。


    梓珊端過杯子喝了口咖啡,苦澀的液體,讓昏沉的神智變得清晰了些。


    椅子上的人動了動,極靜的屋子裏,連針落的聲音都聽得到。因此梓珊很快就發現了。


    他睜開眼,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幾點了?”


    “七點。”


    簡崇明坐起身,“我該走了。”


    他四下找自己的外套,梓珊從椅背上取了他的外套拿過去,“給你。”


    簡崇明接過外套,又想起那個人,她個子不算矮,可也隻到他下巴處,每回正對著他時,總會低下頭,垂著眸,就是不去看她。


    所以每回,他隻能看著她的頭頂,油亮的黑發,發縫分得齊整,仿佛一刀切下去的似的。


    是從什麽時候起,她變了。


    簡崇明說不上來,可能失聲後,也可能是喬家的打擊對她太大,念薇不像念薇,像倒喬念喬。


    倏地,他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以前無論怎麽迷糊,可從沒往這上頭想過。


    他在心裏發笑,這怎麽可能?大概是太久沒有去看她了罷,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又或者,是她不說話的時候,那靜靜的樣子太像她。


    西服上不過兩三個扣子,還那麽大,可就是係不住,手指頭一點力氣都沒有。


    那麽大簡崇明望著窗外漸漸黑下去的天,究竟有多久不曾想起過這個名字。


    喬念喬。


    看著他出神,梓珊眸子裏漸漸浮上一抹痛楚,但很快的就消失不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想老婆呢!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天天都見,還這麽牽腸掛肚的。”


    簡崇明笑了笑,說聲走了,便抬腳往外走去。


    梓珊在後麵道:“下周末我媽跟二姨可能會去你家。”


    他走到拐角處時,她又加了一句,“我也去。”


    她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她說的時候,他已經快走到電梯了,但是她也不在乎,反正我說了,你沒聽見而已。


    ******


    顧家


    淮安好容易哄母親睡著,看著床上安靜睡著的人,他輕輕噓了口氣,推著輪椅退出房間。


    樂靈在走廊上站著,看見他出來,忙過去幫著推輪椅。


    客廳裏,顧衍東在發脾氣,淮安剛才就聽見了,隻是沒吱聲,周康海遠遠的站在那裏,並不敢近前。


    “周叔叔。”


    周康海朝他低了低頭,“少東家。”


    “我爸怎麽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樂靈就自動的走開了,她來這個家不久,但來的那天,府裏的老人特地交待她,“府裏的事,不看,不聽,不說。”


    周康海小聲的道:“東區的一個項目,本來咱們已經勝券在握,好像突然被取消了資格,董事長正在發脾氣呢。”


    淮安哦了一聲,將輪椅推過去。


    顧衍東回過身來,見是他,麵色變得柔和了許多,“你怎麽出來了?媽媽呢?”


    “剛睡下了。”


    顧衍東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你回來後,你媽的病好多了。”


    “再調養兩個月,就好得差不多了。”淮安看了看他,說:“我聽周叔叔說了,一個項目而已,也至於生這麽大的氣。”


    顧衍東道:“我倒也不是在乎這個項目,隻是咽不下這口氣,怎麽就能讓許文遠搶了呢?就憑他?”


    淮安仍舊帶著淡淡的笑意,“你說表哥啊。”


    顧衍東看了兒子一眼,實在沒脾氣,這孩子實誠,拿誰都當好人,可許文遠那樣的,也值得他叫一聲表哥?


    “表哥沒那麽聰明。”他又說。


    顧衍東灰敗的眸子裏突然閃過一道光亮,他很少跟他談工作上的事,對他做的事情也從不插手,如今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還講在了要點上,怎叫他不驚訝,看著他道:“你是這麽覺的?”


    顧淮安笑了笑道:“從小一起長大的,上學那會他除了欺負女同學,什麽都不會做,要說他有這份能耐,我是不信。”


    顧衍東眸子裏露出一抹讚許,點點頭道:“他確實有一個軍師,那個人你也認識,喬念薇。”


    顧淮安眸子黯了黯,不動聲色的道:“是嗎?念薇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聰明了?”


    顧衍東道:“我確實懷疑過,不過……確實是她。”


    “那……父親打算怎麽辦?”


    顧衍東歎氣,“這件事由林副市長親自督辦,他經手的東西,很難再翻牌,眼下咱們隻能吃個啞巴虧。”


    淮安沒說話,目光望著窗子上自己的影子,如今他變成了這個樣子,他花了很長時間,還是沒辦法適應現在的自己。


    “不過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父親又說。


    淮安的目光緩緩自玻璃上重新移至父親臉上,“也隻好這樣了。”


    顧衍東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放鬆下來,雙手撫著他的輪椅扶手,目光炯炯盯著他的臉道:“你回來了,有什麽打算?”


    有什麽打算?淮安想了想道:“我想,去公司替父親打理生意,就是不知道,我這副身子,還可不可以。”


    顧衍東大大的意外,驚喜。


    “我以為你不愛經商,隻要你願意打理的話,公司永遠是你的,記住,我隻有你這麽一個兒子。”他將他擁進懷裏,緊緊的抱著,仿佛失而複得的珍寶。


    走廊昏暗的燈光下,靜靜的立了個人,他從窗子上看著自己,突然看到後麵還站了個人,這一驚非同小可。


    周康海極速的回過頭去。


    她看著他,目光出奇的平靜,隻是微微低了低頭。


    那是跟著少爺回來的護工,平時話不多,幹活挺勤快的,周康海對她隻有這個印象,可是這個丫頭,總是不聲不響的站在那裏,真奇怪。


    --------------------


    阿萍早上一到公司,就聽見一個炸了禍的消息----少東家消失一年後坐著輪椅回來了。


    一整個上午,辦公室都在討論顧淮安的腿,怎麽瘸了呢?


    項目部很靜,幾個負責人都上去開會了。


    少東家回來,難免要歡迎一下,股東們跟中高層的領導都上去開會了,所以辦公室隻剩下她跟另一個助理。


    阿萍自從來了永盛後,很少跟人打交道,這一點,她從前那點毛病倒派上了用場。


    結結巴巴的,不說話也沒人懷疑。


    除了名字,大家更喜歡叫她小結巴。


    阿萍一早就把這個消息傳到了大小姐那裏,不知她怎麽想,可她總覺得不安,顧淮安被顧衍東藏匿了一年,隻為了將喬家神不知鬼不覺的趕盡殺絕,就是為了掩蓋他的作案動機,現在顧淮安回來了,那麽,就是說,他要正麵迎戰了。


    顧衍東已經知道了東區的項目被人背後搗鬼,他很快就能猜到大小姐身上。


    這個時候顧淮安回來,不是宣戰是什麽?


    阿萍覺得手裏疼,這才發現一直握著筆,筆尖刺在掌心,留下一個紅紅的印子。


    中午時,大家陸續回來,宣布了會議的中心內容。


    顧淮安這次回來,直接升任為執行總裁。


    以前顧淮安在公司隻是個閑職,名義上是少東家,其實任何實權都沒有,顧衍東這回讓他做執行總裁,那也就是變相的將權利交到他手中。


    顧淮安一直不喜歡商場裏打滾,怎麽這次倒沒拒絕。


    阿萍揣著滿腹的心思,下去吃飯。


    辦公室的人都已經走光了,她才慢吞吞的出來。


    中午用餐時間,電梯常常是滿的,另一頭的vip專用電梯倒是空的,一連等了幾趟都是客滿。


    阿萍有些泄氣,看了看那頭的電梯,想著撞撞運氣,她應該沒那麽點背才是,必竟剛才聽說顧家父子早就下去了。


    她按了電梯,很快的,看見電梯從41層慢慢往下降,到這一層停了下來,電梯門甫一打開,阿萍就愣住了。


    顧淮安坐在輪椅上,後麵站了一個麵生的女孩,應該不是助理才對,公司的員工都有工裝,她穿便服。


    可能是顧淮安的私人護士。


    顧淮安看見她,先是一愣,然後很快換上和煦的笑容,“是你啊。”


    以前顧淮安總去大小姐辦公室找她,大小姐工作忙,常常顧不上見他,於是他就賴在她那兒,硬纏著她,一口一個好妹妹的叫,怎麽會不記得呢!


    顧淮安道:“我聽說三喬出事後,你來了這裏,想著什麽時候來找你呢,沒想到就在這兒碰見你。”


    “顧少爺,不,少……總裁。”阿萍有些窘,“我……”


    顧淮安寬容的道:“算了,叫什麽都一樣,不是要下去嗎?上來啊!”


    “不,不了,這是總裁專用電梯。”


    淮安道:“跟我還客氣。”


    阿萍望著他一如從前的笑顏,鼻頭有些發酸,記得那時候他送小姐喜歡的蛋糕跟咖啡來時,也會順便帶一份給她,她要是推拖,他也會說,跟我還客氣?


    阿萍跨了一小步,進了電梯,帖牆站在角落裏。


    電梯裏很靜,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淮安笑著說:“聽說你生了個兒子。”


    他連這個都知道,看來他對她早有了解,那她跟大小姐聯絡的事呢?阿萍不禁心裏打鼓,怯懦的說:“是,是的。”


    一緊張,她又開始結巴起來。


    “帶孩子一定很累罷,怎麽還出來工作?”


    “我,我老公賺錢,壓,壓力大,就,就出來了。”


    他平靜著鏡麵裏的自己,那張斯文俊秀的臉,漠明的讓人覺得陌生而冰冷,突然的,他嗤地一聲笑了,“你還是老樣子,一緊張就結巴。”


    阿萍想要笑,可是笑不出來。


    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了,她不由的鬆了口氣。


    他說:“改天到我辦公室,咱們再聊。”


    阿萍退出電梯,“再見。”


    看著電梯門合上了,阿萍的心仍舊砰砰直跳,顧淮安還是從樣那個樣子,隻是他的“還是從前”裏頭有種說不出的平靜,靜得可怕,尤其是他笑的時候。


    阿萍扶著牆,跌跌撞撞的出去。


    地下停車場裏。


    樂靈將他推到商務車前,早已候在那裏的司機跟另一個強壯的助理將他抱上車子。樂靈跟著坐在了他左手邊的位置。


    助理跟司機都在前排,車子穩穩的駛出地下停車場。


    樂靈從玻璃裏注視著他的表情,從剛剛在電梯裏碰見那個人開始,他一直維持著這平靜的麵容。


    但是她直覺的知道,那個人,應該跟她有關係。


    隻有碰見跟她有關的事情時,他才會露出這樣的副神情,淡漠而和煦的目光,笑意溫和,但那不是他。


    就像他平時對著她時的那種小心翼翼又禮貌溫和的樣子,可隻有她知道,那不是他。


    樂靈摸著手指上的創可帖,那一塊澀澀的布料,底下的傷口還微微的發疼,隻是已經不那麽明顯了。


    早上她像平時一樣進到他的房間,給他打針,為了防止肌肉萎縮,他每天都要注射一種針劑,維持肌膚的活力。


    樂靈打那種針已經很熟練了,何況今天他起得非常早,為了第一天上班,特地洗了個澡。


    她給他穿好衣服,係領帶的時候,她突然覺得他板正的樣子很可愛,到現在她碰他的身體,他都覺得不自在,樂靈不自覺的笑出聲。


    他的臉脹得通紅,可是沒有說話。


    樂靈太疏忽了,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回身取針劑給他打針,替他往腿上綁皮筋的時候,想到他脹紅了臉的樣子,不自覺的又笑了一下。


    這回徹底觸怒了他,顧淮安突然一巴掌打到她臉上,“我這個樣子很可笑是不是?”


    “沒有。”她驚恐的看著他。


    “那你為什麽笑?你覺得我很可笑。”


    “不是……”樂靈的聲音帶著哭腔。頭一次見他這麽生氣,她幾乎愣住了,捂著臉,左臉還隱隱作痛,他用了全力。


    眼淚不爭氣的浮上來。


    顧淮安看著她哭,像是突然從夢裏驚醒了一樣,倉皇無措的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顧不上還綁在手上的皮筋,過來扶她。


    樂靈啊的叫了一聲,低下頭,看見那一針戳在了她的指頭上,傷口隻是個針眼,卻足夠深。


    就像今天,她隻挨了一巴掌,可是那力道足夠大到讓她明白了顧家少爺其實不那麽溫和有禮。


    車子繼續在往前走著,樂靈看向窗外,這城市的一切都那麽美好,盡管某些地方足夠黑暗,可並不影響她往下探索的興趣。


    --------------------


    咖啡廳裏,這個時間段客人不多,大廳裏疏疏落落的坐著幾桌客人。


    念喬今天時間寬裕,並不著急,而且難得有這樣一個人在咖啡廳裏的時光。


    東區的項目落成了,她心裏的石頭也總算能放一放了,她以為要等上一陣子,沒想到這麽快,看來林佑雄對溫欣還是看重的。


    餘光瞥見進來的那個人,她緩緩啜了口咖啡。


    “簡太太。”他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的走過來。


    念喬放下杯子,如常的客氣,“許總來了,坐。”


    許文遠在沙發上坐下,念喬掏出合同放到他麵前,順便準備好了筆,“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許總也請履行您之前的承諾。”


    許文遠拿著筆,遲遲沒有動手,而是道:“簡太太別這麽心急嘛?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隻是既然咱們現在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我想,東區的項目下來後,還是需要簡太太多出一分力,在這邊照看著。”


    念喬嘴角笑意無比明媚,“我是簡家的媳婦,在美華“照看”著,你就不怕顧衍東找你的麻煩?”


    許文遠有些挫氣的道:“他早就知道了。”


    念喬睨著他,“你怕了?”


    許文遠嗬嗬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念喬緩了緩語氣道:“其實我也有些猶豫,這次跟許先生合作得這麽愉快,咱們按理說應該是很好的生意夥伴。”


    許文遠忙道:“是啊,簡太太,我真的覺得可惜,您這樣的能力閑在家裏做太太,實在浪費了。”


    念喬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現在的難處,做人家太太再出來替別人做事,麵子上總歸不好看,不過我倒可以暗地裏幫你,就像這次這樣。”


    “求之不得,這樣也好,我們兩個這樣合作天衣無縫,你說是不是?”他樂得合不攏嘴。


    念喬看著他,話峰一轉道:“不過,我有一點擔心。”


    “簡太太有什麽話盡管說。”


    “上次我被綁架的事,許先生知道罷?”


    許文遠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去,戒備的看著她,“知,知道。”


    “那次綁架案一直讓我耿耿於懷,負責案件的刑警到現在為止還在調查,他一直問我,有沒有見到綁匪的臉,其實我倒是沒看見綁匪的臉,天那麽黑,還下著雨。”


    許文遠舒了口氣,“怎麽會這樣。”


    念喬盯著他,笑了笑道:“不過我聽見他打電話了。”


    許文遠剛剛落下去的心又被提了起來,緊張的看著她。


    念喬笑得無比動人,“我那時候隻是啞,可並不聾,許先生是聰明人,接下來的話,不用我說了罷?”


    許文遠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戒備,緊抓著扶子扶手,似乎隨時想要站起來就走,“你想說什麽?”


    念喬看著他眸子裏的自己,笑魘如花,自從父母走了以後,她何時有過這麽舒暢的笑容。


    “許先生放心,我為了幫你出了這麽大的力,我怎麽會害你的,隻是顧家跟我們喬家的恩怨,想必你多少知道一點,我們喬家有今天,全是拜顧衍東所賜,我身為喬家長女,不能坐視不理。”


    “你想讓我做什麽?”


    _________________


    警笛聲在樓下響起,永盛這座大樓裏的人像深森裏的驚弓之鳥,紛紛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跑到窗前。


    警察闖入的時候,阿萍也混在人群裏看熱鬧。


    被帶走的是董事長,好像是關於一宗幾個月前的綁架案。


    同事間傳得沸沸揚揚,簡直是重磅炸彈。


    這真是突然,辦公室裏大家都毫無防備。


    股票大盤從早上到中午收盤時已急挫40餘點,午間新聞爆出永盛董事長涉案被拘捕後,大盤更是一路下跌直至跌停。


    第二天仍舊如此,永盛一蹶不振,這一劫,又偏巧趕在東區項目失守之後,更加雪上加霜。


    好的是董事長出事之前,少東家回來了,所以出了事後,才不至於群龍無首。


    顧淮安在混亂中主持大局,迅速的發表了聲明公之媒體,聲明父親隻是配合調查,相信父親是清白的,請大家一起等董事長回來。


    因為這則聲明,表麵上,永盛似乎平靜了下來,可私底下,各式的流言像暗湧一樣此起彼伏。


    阿萍躺在洗手間給念喬打電話,“大小姐,成功了。”


    “還差一步。”


    念喬掛了電話,望著窗外細密的雨絲發呆,雨水翻起泥土的腥味,冷冷的撲過來,碎雨打濕了睡衣,她沒去管,任由那半邊身子濕透。


    這涼爽的感覺,叫她不忍離去。


    有多久不曾這樣暢快過?


    可是她絲毫不敢鬆懈,許文遠聽了她的話,曉得厲害,才願意先下手一步陷害顧衍東,可那些證據,並不是天衣無縫,顧衍東不是傻子,他底下人辦事極精明。


    這一點,從隱瞞顧淮安的車禍,暗暗將溫欣抽掉,安排鄭榮生跟溫雅進入三喬,再一步步將喬家引向滅亡就可以看出,他做事之縝密,叫她不得不防。


    她隻有在這之前再找到更有利的證據,證明三喬的經濟案是由他一手策劃的,這樣才可以將他策底的打倒,再無翻身之日。


    隻是事情過去那麽久,她手裏隻有手機上那則22秒的錄音,鄭榮生生死不明,這一擊,若不能將他徹底擊垮,那麽下一回,很難再有機會了。


    念喬緊緊握著雙手,指甲深陷進肉裏,可她絲毫不覺得疼。


    隻是在這些複仇的暢快之後,又隱隱有一陣失落。


    即便報了仇又如何,父母已經回不來了,念薇也不可能醒過來了,有什麽用?


    顧淮安跟顧夫人成了那樣。


    她跟顧衍東有什麽不同?


    念喬掙著雙手拿到眼前,仿佛看到了上麵淩厲的刃,閃著極寒的光,這雙手沾滿了鮮血。


    簡崇明從外頭進來,看見窗戶開著,她站在窗邊發呆,空掙著雙手放在眼前,定定的看著,不知那手上有什麽,她身上的絲質睡裙濕了一半,粘在身上,可是她渾然不覺,雙眼發直的看著那雙手。


    他過去叫了她一聲,她沒聽見。


    他過去拉她,突然的確觸嚇了她一跳,她看著他,那驚恐的眼神猶如一隻受驚的鹿,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你怎麽了?”他雙手握著她的肩,發現她在發抖。


    “你怎麽了?”他又問了一遍。


    她怔怔的看著他,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大夏天的,她的身子涼得像塊冰。


    他輕輕拍著她,“沒事了。”


    過了許久,她才終於說了一句,“我害怕。”


    “有我在呢!”斤廳討扛。


    念喬頭一次覺得這麽需要他溫暖的懷抱。他找來毛巾,替她擦幹淨身子,將她抱到床上。


    他去拿被子時,她拽住他的衣角,“別走。”


    簡崇明怔了怔,說“我不走,我拿被子。”


    他拿了被子,輕輕的蓋住她。


    她小小的身子窩在鬆軟的被子底下,緊緊抱住他的腰,卷縮在他懷裏。


    簡崇明看著她這個樣子,將剛剛要問的話重新咽回了肚子裏。


    輕輕拍著她,“睡罷。”


    聽見她的呼吸聲均勻了,簡崇明輕輕從床上下來,替她掖了掖被角,在床上站了一會,確定她不會再驚醒,這才轉身出去。


    四樓書房裏,簡世勳一個人坐在書桌後抽著煙袋,煙絲裏揉了一種泰國香,味道濃鬱,盡管開著窗戶,這味道也久久不散。


    他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她怎麽樣?”


    “睡著了。”


    簡世勳點點頭,又沉默了一會,道:“你對這件事情怎麽看?”


    簡崇明不知道說什麽,腦子裏一直不停的出現剛才他進門時看到的那一幕,她空掙著雙手,驚恐的看著自己手,撲過來對他說,我害怕。


    簡崇明道:“我讓底下的人去查了查,她最近確實跟美華的許文遠走得近一些,加上林佑雄上次莫明其妙的說過的那些話,我覺得應該是念薇做得不錯。”


    簡世勳點點頭,眉頭緊擰著:“是我們疏忽了,喬家出事後,那丫頭一直古裏古怪的,我隻當她心情不好,沒成想她一直想著報仇,難為那丫頭了,顧衍東那老狐狸算是栽在她手裏了。”


    他抬頭看著對麵的兒子,“你怎麽想?”


    簡崇明心裏亂得很,從得知永盛的事到查出這件事跟念薇有關,他腦子裏就一團亂,那麽小小的,柔弱的一個女孩怎麽能做成這件事?


    她不動聲色的隱匿在簡家,安靜的像個影子,她策劃了這件事多久?這一定不容易,可是他竟一點都沒發現?


    從上次威森的那件事,他就該看出她不同一般的能力,可是他竟然疏忽了。


    最要命的是,他的病越來越嚴重了,看著念薇,他滿腦子全是念喬的影子。


    喬家繼承人,鐵麵無情的念喬才能做出這種事不是嗎?可她是念薇啊!


    過了許久,簡崇明才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簡世勳歎了口氣道:“我聽說顧淮安回來了,你覺得喬家出事,跟顧家有沒有關係?”


    簡崇明道:“應該是有關係的。”


    剛才看了她的反應,一定是有關係的,其實在得知喬家出事的時候,在酒店大堂碰見顧衍東的時候,他就直覺是有關係的,隻可惜當時喬家出事,他堵氣在洛杉磯,一點內情都不知道。


    “無論如何,她現在是咱們簡家的人了,你上下疏通一下,顧衍東那隻老狐狸不會善罷甘休的。”


    簡崇明從書房退出來,外頭的雨越下越大了,走廊的窗戶忘了關,一陣陣的冷意撲上來,他隻覺得頭疼。


    口袋裏的手機在響,是梓珊,通知他去複診,他按了掛斷,沒有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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