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


    “沒有回來?”重卿一身紅衣依靠在窗前,她精致的眉眼略微抬起,額間的彩蝶翅膀微皺:“竟然沒有回來。”


    “主上息怒。”重卿麵前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儼然是宮裏宮女的打扮,卻對重卿俯首稱臣。


    重卿冷哼一聲:“我真是低估了慕止。藍蝶,她現在身在何處?”


    少女抿了抿唇,彎腰道:“屬下不知,翼城來消息的時候隻說慕止要回天城,但派過去跟過去的人將慕止跟丟了。”


    重卿伸手揪起來眼前少女的衣領:“丟了?你們在路上布下了如此多的陷阱竟然讓人丟了?”


    少女低眼看著重卿的指尖,生怕下一秒便命喪黃泉,顫抖道:“屬下該死,屬下這就去查。”


    “七七如何了?”重卿穩了穩心神道。


    少女的臉色有些發青:“沒有解藥,現在還在昏迷,查不出病因。”


    重卿抬起眼冷笑一聲:“慕止這是不顧太子殿人的生死了嗎?難道是我想錯了?慕止的善心也泯滅了?這麽快,好一個消聲覓跡。”


    “重姑娘,蓮妃娘娘讓您過去呢。”門外叩門聲想起,蓮妃身邊的小宮女清脆的聲音響起。


    重卿臉上表情迅速變回了溫文爾雅。她鬆開眼前人的衣領低聲道:“繼續查,若是追到了,殺了她。”


    少女點點頭,重卿紅衣一揮拉開門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天子殿的邀月宮內,一個透亮的白色身影正躺在軟榻上拿著折子細密的看,他天賜容顏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一雙深邃的狼眸深的讓人淪陷。狀剛宏才。


    站在他對麵的莫言也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大氣都不敢出。


    沈沾墨的指尖挑了挑將折子甩在一邊:“嗯,千城的事情處理的不錯,本宮沒有看錯人。”


    莫言單膝跪地:“請天子殿下降罪,若是屬下能早點回來,便能護在良娣周身,良娣也不會失蹤。”


    沈沾墨嗤笑道:“誰告訴你慕止失蹤了。”


    莫言狐疑的抬起頭:“可良娣分明沒有去邊境,雲隱將人跟丟了。”


    沈沾墨靠了個慵懶的姿勢,這些天的事情太多,以至於自己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來分析慕止的事情,不過比起這些讓他更為心寒的是重卿居然私下對慕止下手。


    沈沾墨輕聲道:“重卿找的替死鬼雖然沒有漏洞,但是絕非是這次下毒事件的元凶。”


    驀然卻不想沈沾墨居然轉移了話題,他低沉道:“屬下覺得。既然已經證實此毒並非蓮妃所下,過多追究也無濟於事,這件事的確多虧了重卿姑娘,那個。屬下有一事不明。”


    “說。”


    “殿下是不是最近對重卿姑娘有點,好了。”


    沈沾墨笑笑:“她哄好了皇上,又解決了蓮妃的事情,還把後宮裏的事情處理的這麽好,表麵做的這麽妥善,我若不是不對她好一點是不是說不過去?況且。這段時間她對我確實下了功夫。”


    莫言眉頭蹙了蹙:“殿下對重卿姑娘。”剩下的半句話,始終說不出來。


    沈沾墨冷哼一聲,臉上充滿了不屑之意,他起身看向莫言:“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對慕止下手。”


    莫言吃驚:“殿下可知道良娣的下落。”


    沈沾墨聽到慕止兩個字,英俊的臉上充滿了柔情之意,狼眸裏泛著光:“就算我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會將她搞丟。(.)”


    莫言嘴上不說,心裏卻震驚至極,沈沾墨表麵對慕止的事情一無所知,一心掛在重卿的身上,可實則卻瞞過了所有人一直對慕止的動向了如指掌,如何做到的?


    “那隱雲那邊如何處置?”


    “妙戈不是準備回來了嗎?她的人她自己處置,話說回來到底是誰竟然調動了天機閣的那群死人妖。”


    莫言聽到蘇妙戈這個名字,心裏早已百感交集,她這次回來又會待多久呢?一刻,一個時辰,一天亦或隻是一個月。


    “屬下問過隱雲,但天機閣的人向來守口如瓶不肯吐出來半個字,會是重卿嗎?”


    “不會,重卿再有本事也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將天機閣的人招來,等妙戈回來讓她去查,暫時不用去別國了。”


    “是,那殿下要見她嗎?”莫言還是忍不住道,說完又覺得後悔了,因為沈沾墨的眼神略微黯淡。


    沈沾墨的狼眸裏布上了一層霧靄,將神情掩蓋,他的聲音低沉又好聽:“不如不見。”


    莫言褪去,宮殿裏便隻剩下沈沾墨一個人,他朝窗邊靠近望著遠處之景:“你忍不住了吧,慕止,我也忍不住了。”


    沈沾墨伸手拿出慕止送給自己的那柄金色的匕首,匕首上那金鳳振翅欲飛,他的眼眸裏有著化不開的濃墨,俊臉上被窗外的殘陽鍍上了一層光暈,就像慕止初見他時一般。


    不言不語,屹立不動,便如仙君一般,隔人千裏,望塵莫及。


    他這一站就到了夕陽殆盡,夜幕襲來。


    “太子殿下,重卿姑娘求見。”


    沈沾墨將匕首收進袖裏,斂起神色低聲道:“讓她進來吧。”


    這幾日,每一日重卿都會來,她對他還是一如在翼城一般,照拂有加,知道他心情不好。


    每日都會來給他泡一杯他愛喝的茶,偶爾還會與他袒露心聲,本就一笑百媚生,加上深情當真讓人不可抗拒,況且她為了他已經做到了最卑微的地步,就連這樣的獨處和獻媚都是用計謀換來的。


    “民女參見太子殿下。”重卿喜歡紅衣,就像耀眼之極的玫瑰,讓世間男子看了都沉淪至此,聲音更是宛若天籟。


    “起來吧,讓本宮猜猜你近日要泡什麽茶?”在宮中禮數不可少,所以兩人都用起了尊稱,沈沾墨走上前將重卿扶起來,笑道。


    重卿也抬眼一笑,眉眼間遮蓋不住那一抹深情:“太子殿下今日心情看上去很好。”


    沈沾墨點點頭:“該解決的事情都解決了,沒有憂心事心情自然好。”


    重卿看著沈沾墨,想起白七夜的話竟開始有些搖擺不定,沈沾墨這幾日一直在宮裏,除了處理國事和蓮妃的事,就是跟自己在一起,又怎會知道自己對慕止做的事情。


    況且,他現在看自己的眼神,就算沒有情也有柔意,跟平時沒有什麽不同,莫非是白七夜想多了?重卿想著,走到了桌前替沈沾墨斟茶。


    沈沾墨望著她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重卿在她的心裏一直都是跟別人不同的,她強大而優秀,不管哪一方麵都達到了頂峰,她心善又濟世救人。


    他仍記得她當年救了自己的時候,在翼城為百姓四處受累的時候,飲下蠱毒的時候,甚至倒在自己懷裏的時候,都像一個隻帶著一抹鮮紅,幹淨的一塵不染的玫瑰。


    重卿也感受到了沈沾墨望著自己的視線,專注單一又帶著情愫,雖然不多,但足夠讓重卿感受到沈沾墨的變化。


    她斟茶的指尖都忍不住有些發抖,她一直都相信沈沾墨有一天一定會注意到她,他的眼睛裏都隻有自己一個人。


    這些日子重卿已經有些習慣甚至貪戀到停不下來,她可以在沈沾墨需要的時候出現,可以在他難過的時候給他斟一杯茶,可以在他淋雪的時候陪他一起白頭。


    她可以有時間就來找他,即使幫不上忙也能看到他不同尋常的一麵。


    她第一次意識到白七夜說的話,是,她重卿想要的不隻是單單站在他身後,比起慕止,自己才是能配得上他的人。


    “這個茶,殿下從未喝過,不知道你是否喜歡。”重卿臉上帶著點點紅暈,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為妖嬈,若是眼前的人並非沈沾墨,定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沈沾墨二話不說就接了過去,輕輕的抿了一口,重卿一直觀察著沈沾墨臉上的變化,生怕他會厭惡。


    沈沾墨俊臉上眉峰一眼,薄唇勾起:“極好。”


    重卿也忍不住笑出來,她是個不容易滿足的人,對任何事,可唯獨對沈沾墨,就像現在沈沾墨一句極好,就讓她把所有事拋在一邊。


    “阿卿。”沈沾墨低沉的聲音響起,醉人。


    重卿一愣,緊緊的盯著沈沾墨,細聲應了一聲:“嗯?”


    沈沾墨抬起那張蠱惑人心的臉看著重卿:“你這些年呆在城西都在做什麽?”


    重卿的緊張感消退了不少,她並不吃驚沈沾墨會這麽問,況且她們已經這樣嫻熟的交談了無數次,每次和沈沾墨用這樣親昵的方式聊天,都讓她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歡愉。


    重卿做到沈沾墨對麵,抬了抬眉眼:“嗯,其實多數時間都在研究醫術,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涉及塵世。”


    沈沾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你在城西的這些年,可曾想過我?”


    重卿徹底的愣住了,她看著沈沾墨那張魂牽夢繞的臉,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想終究說:“想過,沒有一刻停止過,你在易國的作為,你的事情我都有派人打聽過,雖然隻是表麵但是也知足了。”


    確實如此,重卿自從救了沈沾墨開始,就對他不曾忘卻,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英俊男人,她忘不了。


    可她是重卿,是天下第一神醫,是一旦出去就引萬千英豪追逐的重卿,是高高在上不喜歡沾染世俗的重卿,所以,她沒有拉下臉千裏迢迢去追隨沈沾墨的腳步。


    直到慕止的出現,才讓她明白自己對沈沾墨的感情竟持續了這麽多年,以至於一見他就失了分寸,是,就算再怎麽不承認,她還是不甘心讓別人得到他,誰都不可以即便他是太子。


    “那現在為什麽又決定拋下一切,來這裏呢?”


    重卿很想在繼續裝下去,可又覺得再裝下去也沒什麽意思,若是他當真知道自己對慕止做的一切,就顯得自己可笑了


    “因為你,我做的任何事都是因為你。”


    沈沾墨笑笑,你看把,對這樣的女人其實想升起厭惡之意很難,她一如既往的坦誠,就像蓮妃一樣,沈沾墨卻不想讓重卿成為第二個蓮妃。


    “在我沒有討厭你之前,離開這裏,去哪裏都行,憑你想找到比我更優秀的人很簡單。”


    “如果我不離開呢?”


    “我會在你下次出手之前,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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