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高升未等進門就聽到秋翠在其耳邊將林夕落的囑咐告知一遍。


    “不許帶藥?也不許落筆?這可讓老夫怎麽辦?”


    喬高升的臉都快皺了一起,那位可好歹是康嬪,藥物倒是好搪塞,何況這等人也怕被下了假藥,多數願自行準備。


    可如若硬逼著他下筆寫方子,這事兒可怎麽辦?


    此事略有撓頭,喬高升臉快皺成茄子,這位好歹是林政辛的嶽丈大人,秋翠也格外尊敬,在一旁提議道:“……喬太醫,不妨您將手給纏上?就說是傷了?”


    “兩隻手?”喬高升滿臉苦澀:“誰人都知老夫左右手都能行字,這也是在幽州城傳揚的一絕,右手傷了,左手怎麽辦?何況兩隻手若都傷了,我還來此為康嬪探脈作甚?這豈不是笑話嘛!”


    秋翠吐了舌頭,也覺得有點兒異想天開,“索性將右手包上,至於是否讓您左手留字,自有我們夫人呢!”


    “五夫人能受得住這位康嬪的威脅嗎?”喬高升略有懷疑,秋翠冷笑道:“……看來您還是不懂我們夫人的厲害!”


    時間不能再拖久,秋翠立即尋來了棉布等物將喬高升的右手包紮上,她用勁兒過猛,將喬高升的右手狠狠的纏住勒上,倒是讓喬高升的手血流不暢,真快出傷了!


    ***


    “……夫人,喬醫正已經到了。正在外求見。”


    “快請。”


    秋翠這一聲回稟可讓林夕落鬆了口氣。


    她雖與林芳懿一直在談論交易,可她受不了此人的閑話家長裏短,這股滋味兒總讓林夕落發自內心的抵觸,好在喬高升來了,探完脈,林芳懿也就該走了。


    喬高升腳步蹣跚的進了屋,滿麵愁容。時而還要哼唧出幾聲病弱的姿態,半晌才走到林夕落麵前:“給行衍公夫人請安了。”


    “這位是康嬪,怎麽先給我行上禮了?”林夕落一指林芳懿。喬高升臉上立即露出驚愕的表情,隨後慌忙再行禮道:“微臣給康嬪娘娘請安了,有眼不識泰山。老眼昏花,還望康嬪娘娘恕罪啊!”


    “都是自家親眷,何必如此客套。”林芳懿寒暄著,林夕落即刻接話道:“喬太醫,你這是怎麽了?這手怎麽傷了?”林夕落把話題接了過來,喬高升一臉苦笑的道:“昨兒晚上在林府與姑爺一同喝酒,結果喝的有點兒多,早間得知您找我來,還以為您有什麽急事,這起身趕緊跑來。卻沒注意地上不平摔了一跤將手給傷了,不過好在左手無礙,為您探脈是絕沒有問題的。”


    喬高升隻字不提給林芳懿診脈,好似完全不知一樣,林夕落心中竊笑。這老家夥兒也實在心眼兒多,他故意裝作不知道,往後真有什麽為難的事自可以拿“不知”二字來搪塞。


    而林芳懿出宮一次也極為不便,哪裏能如她們這些人如此自由方便?


    事情也就這麽得過且過了……


    林夕落心中想著,臉上則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忘記告訴前去請您來的侍衛是給康嬪探脈。而不是我。”林夕落向冬荷吩咐道:“準備點兒好的補品和藥物,再備一百兩銀子,算是我補償給喬太醫的。”


    “這哪裏使得……”喬高升嘴上推辭心中則在竊喜,林夕落瞪他一眼,隨後朝向林芳懿道:“你自己與喬太醫來說?”


    林芳懿微微頷首,“妹妹把話也都說的差不多了,我還有何可說的?”林芳懿看向喬高升,“就請喬太醫來探一下脈,有什麽不妥當該需調理的,都靠您了。”


    喬高升即刻道:“微臣盡力。”


    說罷,林芳懿的宮女則在其手腕上鋪了帕子,喬高升低頭上前,伸出左手探脈,隨即又問了幾個問題,而後低頭思索,半晌才道:“恕微臣莽言,您的身子如今虧空的厲害,還需要用心調養很久。”


    林芳懿哀歎一聲,“何時能行?”


    “這就要憑天意了。”喬高升無奈一笑,連忙道:“這不是微臣妄言,而是環境有別,不似微臣能隨時來探望行衍公夫人這般方便,太子宮中乃是有固定的太醫診病不允外人靠近,故而微臣也無能為力。”


    林芳懿沒有表情,這種事情她如何不知?太子的身子常年不愈,而且他隻用那一名太醫,其餘的人都休想靠近東宮半步。


    可事雖如此,林芳懿也不妨為她自己想轍,沉思半晌則道:“您開方子……”隨即看向喬高升的左手,林芳懿還有何不懂的?淡笑著朝其身後的宮女擺了下手,“喬太醫來說,你來記。”


    宮女福身應下,喬高升才鬆了口氣,退到隔壁的書房去。


    林夕落看著林芳懿臉上的落寞,忍不住挖苦道:“你這麽個心狠手辣的,哪個孩子投胎到你肚子裏也是個倒黴的。”


    “何必如此挖苦?我過的不好你能高興?你可不是我與林綺蘭這種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否則你也不至於還顧著林家了。”林芳懿嘴角輕撇,諷刺著林綺蘭道:“也隻有那個傻女人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如若不是秦素雲不能生育,她也沒資格為齊獻王懷胎生子……就不知道她生的會不會是兒子了!”


    林夕落沒有回答,“你還是有空勸一勸三叔父,別無事就想著奪林家家主的位子,老太爺丁憂期過,他能安穩入仕都算不錯了。”


    “我一宮中之人,哪裏管得著他們的事?”林芳懿漫不經心的道:“我也就偶爾想想罷了,在宮裏頭,想給祖父和二姨奶奶燒個紙都做不到,保住我自個兒就不易了。”


    “二姨奶奶?二姨太太過世了?”林夕落微感驚訝,這事兒她怎麽不知道?


    林芳懿看著她,“她早死了,你不知道?”


    林夕落搖頭,“無人跟我說。”


    “她給咱們老太爺陪葬了,不過那時你在生孩子,與你說這多作甚。”林芳懿的貼身宮女記下方子回來,將紙張遞給林芳懿看了半晌。


    “可能備好藥?”林芳懿噓聲問著,宮女點了點頭,“都是能尋得到的。”


    林芳懿臉上露出了笑容,搭著宮女的手起了身,“咱們走吧,改日再來探望我的小外甥。”


    “沒事兒就好生養身子不用常來探望我和我兒子,我們過的比你好。”林夕落話語平淡,反倒讓林芳懿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如今看慣了身邊人的逢迎虛偽,看到你這麽狠呆呆的刺我,我這心裏反倒輕鬆的很。”


    “變態!”林夕落又是嘀咕了口型未出聲音,林芳懿則心滿意足的笑著離去。


    送走了林芳懿,林夕落才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女人還真是難纏……


    薑氏沒能幫得上林夕落,臉上自有一番尷尬和歉意,林夕落挽著她勸慰道:“這事兒怪不得三嫂,這女人瘋子一個,連我都推脫不開。”


    “唉,這宮中呆久了的女人身上都有一股陰冷之氣,與她們在一起就覺得不舒服。”薑氏感慨著,林夕落也有這番認同。


    想起上一次進宮見皇後,她就至今都心有餘悸,總覺得發生了點兒她不知道的事。


    薑氏不知也沒有在此呆的太久便先回了。


    喬高升此時正在拆卸掉手上的棉布,整個手掌已經被勒的青紫,半天才有知覺,秋翠也知道自己包紮的時候下手過狠,主動幫喬高升舒緩著胳膊。


    “哎呦,這條老胳膊差點兒就被勒的廢了!”喬高升在一旁感慨著,見林夕落來到書房這一間,則立即舉著道:“這回不用裝傷了,是真傷了。”


    “奴婢這不是在幫您按著嘛。”秋翠吐了吐舌頭,林夕落坐在一旁看著冬荷道:“給那宮女用的什麽墨?”


    “她們自己備的,連紙張都不是咱們府上的。”冬荷回完,林夕落微微點頭,林芳懿這人越發的謹慎了……


    喬高升見林夕落低頭沉思,不由得開口道:“有一件事不知與您說是否合適,但這件事您還是知道為妙。”


    “何事?您不妨直說。”林夕落抬頭看著喬高升,喬高升道:“她的身子能再孕的可能性不足一成。”


    林夕落皺了眉,“這麽嚴重?”


    喬高升點了頭,低聲道:“雖說她也是林家人,可我剛剛沒敢直言相告,隻是開了尋常藥補的方子,作用不大,除非老天爺憐憫她,否則這輩子恐怕不能再育。”


    林夕落心底“咯噔”一下,“之前她為了名譽自己摔掉了孩子鬧的小產,如今連生育恐怕都不能,這難道就是報應?”


    “這事兒並不稀奇,宮裏有多少女人都不能生育,不是她們自己身子的問題,而是……”喬高升手指朝上指了指,“……您懂的。”


    “那裏果真就是個籠子。”林夕落嘀咕著,“進去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


    喬高升冷笑一聲,一邊由秋翠為其按摩,另一隻手縷著胡子道:“這有何奇?如今林家大房的那一位側妃也在惦記著肚子裏的孩子,前陣子邀了錦娘去王府,回來更是有意讓我告知其腹中是男是女,我就是咬緊了牙沒說。”


    “林綺蘭也在琢磨此事?”林夕落嘀咕著,可她並不奇怪,齊獻王等的就是她誕下子嗣,如若生不出個男丁來,她也就沒有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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