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回來的路上,這位公主殿下竟然還喜滋滋地和自己炫耀,她是怎麽從平水州走到這裏的!


    如何坐船,如何坐車,如何住店,路上又遇見了什麽樣的人,遇見了怎麽樣的事。


    她說一句,沈珩的臉就陰沉一些。


    沈珩這等從來不信神佛的人,都恨不能跪謝蒼天護佑。


    幸虧李花兒機警!


    所以一進了家門,沈珩就發了脾氣。


    溫奴哪裏會怕他的脾氣?


    她抱著兔子,無所謂道:“大哥忙著政事,我在那兒無聊,又趕著來找你,才……”


    “殿下!”沈珩打斷她,“殿下知不知道,為你今天所為,許多人可能都要死?”


    溫奴愣了一下,眼神終於黯淡了下來。


    沉默了半晌,溫奴才道:“你不說,我不說,大哥不說,京裏不知道的……”


    說著,溫奴的眼神又有了光彩。


    “我在京中也經常偷偷出門的,不要緊的。”她笑道。


    沈珩看著她的目光,歎了口氣。


    “殿下當這裏是京城嗎?”


    “殿下知不知道,平水州是曾經死過兩個禦史的地方?”


    “殿下知不知道,平水州一直是太子殿下與關相的心病?”


    “若殿下出事,莫說我等萬死難辭,太子殿下也難逃其咎?”


    沈珩的語氣很慢。


    他要確保溫奴聽明白每個字。


    溫奴再次沉默了,半天才點點頭。


    “好,我知道了。”她的語氣不再是方才那個純真的女孩,而是帶了持重。


    沈珩並不很信這個自幼膽大的公主。


    他再次俯身拜倒,懇切道:“君子不立危牆,還請殿下,務必以自身為重。”


    溫奴抱著錚錚,看著沈珩俯身拜倒的樣子,半日也沒有說一句免禮。


    她不說,沈珩也不動。


    過了很久,溫奴才緩緩開口。


    “那珩哥哥,為什麽非要立在這危牆下呢?”


    沈珩依舊一動不動。


    溫奴笑了,聲音又恢複到了天真。


    “珩哥哥真是長大了,我可還記得,珩哥哥馬鞭上殿,罵君擊父的事情呢。”


    沈珩不語。


    “免禮吧,”溫奴又沉默了一會兒,才笑道。


    沈珩這才直起身子,麵色不變。


    “其實,也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溫奴摸了摸錚錚的耳朵,淺笑。


    沈珩看著她。


    “我來這,是因為關姐姐讓我來的,她還有信要給你呢。”


    沈珩的臉色,終於沒了之前的鎮定。


    ……


    “姐姐怎麽這時候才回來?”李果兒看見李花兒到家了,忙迎出來。


    李花兒沒說縣裏發生的事情,隻往屋裏走,笑道:


    “和掌櫃的說了一下蓋房子的事兒,耽誤了些時候。”


    李果兒點點頭。


    李花兒發現她的臉色並不很好。


    “這是怎麽了?”她問。


    李果兒坐到一旁,道:“今天陶大少爺又來了。”


    李花兒立刻皺了眉頭:“你看見他了?”


    李果兒點點頭:“是,不過被虎子嚇得跌了一跤,就跑了。”


    李果兒說著,想起了陶大少爺當時的樣子,卻笑不出來。


    “姐姐,他為什麽隻管來?”李果兒問道。


    李花兒也皺著眉頭:“誰知道呢?”


    陶大少爺這事情,真是越覺得奇怪。


    李花兒反複想了許久之後,索性放棄了。


    那種吃飽了飯,就要四處惹禍的紈絝子弟,誰知道本心究竟是什麽?


    “理他呢,”李花兒道,“等柯掌櫃派人來蓋房子,正好幫我們把籬笆牆加高加固些,不讓他翻過來就好了。”


    李果兒點頭稱是。


    ……


    柯掌櫃不愧是大掌櫃的,做事兒當真雷厲風行,不過兩天的功夫,就已經將事情安排妥帖了。


    及到第三天,是個宜破土的好日子,齊夥計就帶了人,熱熱鬧鬧地開始蓋了。


    李花兒去看了半日就回來了。


    李果兒待得時間久些,回來就一邊笑,一邊給李花兒比劃。


    “他們看見咱們家蓋房子,都氣壞了。”


    李花兒正給李果兒做新衣裳,聽見她說,笑道:


    “不生氣就不是他們了。”


    說罷,她又想了想:“還有誰去看了?三房的二嬸娘去了嗎?”


    李果兒搖搖頭:“沒。”


    李花兒暗自思量著。


    李錦兒那天帶來的話,李花兒還是很在意的。


    究竟是什麽憑證?


    可是想得再多,也因為消息太少無從下手,就隻能靜觀其變。


    李大的下落,到底還是一塊心病。


    李花兒想著,長歎了一口氣。


    ……


    快到立春日了。


    當今重農事,自然以春耕秋收為大事。


    清遠縣每年立春這日,都要由縣令帶著,行春耕大典。


    那一天,不關城門,不行宵禁,白日大戲,夜晚花燈。


    可謂是一年裏,最熱鬧的一天。


    更重要的,是今年立春,恰好就是太子親臨清遠縣的日子。


    這是極大的事情,所以縣裏這段日子,比太子來之前,還要忙碌了。


    雖然忙著,但對李花兒而言,倒是不錯的好事。


    柯掌櫃最近生意不錯,還從縣衙手裏接了搭戲台子的活計。


    給衙門做事並賺不了許多,但今年的春耕大典不同。


    有太子在,自是露臉的事情。


    就這樣,李花兒要給縣裏設計戲台子;要時不時去田上看看那房子蓋得如何;偶爾還有鄉親,要來請她幫忙修修農具。


    過得很是充實。


    這天,柯掌櫃將縣衙的師爺請來,來看那戲台子的圖。


    師爺是個落地秀才,年紀不小,有些書生架子,對著圖指指點點,比比劃劃了半天。


    李花兒在一旁不說話,倒是柯掌櫃一路“好好好”地應了。


    待將師爺送走,柯掌櫃對李花兒道:


    “大侄女隻照著原先的樣子,把他的話撿沒用的添兩處就好了。”


    李花兒聽說,頓時笑出了聲:“這樣好嗎?”


    柯掌櫃笑道:“戲班子的人都說極好了,還理他作甚?不砸了戲就行。請他來不過是為了顏麵好看。”


    李花兒明白其意,點頭稱是後,抱著自己畫的圖紙,離開了鋪子。


    她在縣中轉了轉,買了些家常的東西,便往家走。


    隻不想她出城走了還不到一裏,就聽見後麵有馬蹄聲,由遠而近。


    李花兒向路邊讓了讓。


    誰料那馬,卻停在了她的身側。


    “李大姑娘。”沈珩騎在馬上,叫了她一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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