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兒一聽見那聲音,先垮了臉,微慍道:“她來做什麽?”


    來的這人,正是本家的柴氏,李花兒最近最討厭的人。


    暫時沒有之一。


    自從陶家倒掉、李大成為了軍屯督衛、李花兒開了木匠鋪子之後,李家的族人,突然就都貼了過來。


    而大約因為柴氏和自家比較“熟悉”,所以經常來的,就是這位本家的三嬸娘了。


    今兒哭訴家裏無米、明兒哀戚家中無麵;忽而跑來說家裏有人病了,忽而又來說家中誰嫁不出、娶不起了。


    每每來,說到最後,都是個錢字。


    一開始的時候,李大和張氏對她都是愛答不理的,她哭由她哭,二人就哼哼哈哈一陣子,不接茬。


    奈何不住柴氏天天來。


    更重要的,則是李大這夫妻二人,都是寬厚的性子,人在自己眼前哭了幾次,也就心軟了。


    每次或幾十個銅板、或幾碗糧食,少不得給些。


    第一次的時候,李花兒氣壞了,難得和李大與張氏生了氣,飯都不肯吃。


    還是李大悶了半天,和她說:“前些日子,方山進城,聽見有人在說,如今我們有了錢,就不關照族人了……還說咱們父女是個心狠的,連族人都能動手的。”


    說得李花兒想氣,也氣不起了。


    這人呀,隻要活著,就不可能永遠不管這些流言蜚語。


    而就算自己不在意那些話,李大和張氏也不可能允許這種汙名,扣在自己的頭上。


    “我們家裏那樣苦的時候,怎麽不見他們說句話?這時候倒出來打不平了。”彼時,李花兒抱怨道。


    張氏摟著她,安撫道:“那時候,他們不也說是本家心狠嗎?都一樣的。”


    誰看著弱一點,就容易得了外麵看熱鬧人的偏心,自古皆然。


    李花兒依舊嘟著嘴:“那也沒見他們改了……”


    倒是李大聽見這個話,撓撓頭,說了一句:“咱們和他們不一樣……咱們好歹,還要些體麵的。”


    一句話,把李花兒逗笑了。


    最終,她也沒辦法,隻得歎了一句,不再說話了。


    好在,這對夫妻雖然屈於外界的流言蜚語幫著本家,但一來,他們不肯動李花兒的錢,二來,是怎麽都不肯回李家祖宅半步。


    “我爹娘在這裏。”李大指著牌位,第一次將柴氏的臉說紅了。


    不過,對於本家族人來說,隻要能要到錢,管他那些事情呢。


    本來這事情到了這一步,李花兒都無奈接受了,隻是不想過多去搭理那些人了。


    可是最近王五的事情,又讓李花兒非常生氣。


    她篤定,王五一定就是本家這些族人搞的事情,隻是不知道,又藏著什麽陰謀就是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是看著自家好欺負了。


    ……


    張氏知道李花兒不喜柴氏,忙對她使了個安撫的眼色,自己則掀簾子走了出去,道:“原來是她三嬸子,快進來吧。”


    柴氏忙踮著腳小跑進了屋子。


    一進屋,她就對李花兒滿臉堆笑道:“喲,花兒今兒回來了?果兒可還好?福寶可真是又大了,來,三嬸娘抱抱。”


    說著,便伸過手來要接福寶。


    李花兒依舊坐在那兒,隻是偏了偏身子,避開她的手,笑道:“福寶剛醒來,氣性大,怕踢了三嬸娘。”


    柴氏依舊是滿臉堆笑地收回手,不見半分尷尬。


    而李果兒則是問了聲好,就拿了本書,坐在李花兒後麵,隻差沒將臉都埋在書中了。


    死丫頭。


    柴氏看著李果兒的樣子,在心中腹誹了一句。


    而張氏則給柴氏讓了個坐,說了兩句話,就去廚房備茶了。


    李果兒看見,忙也跟著出去,不肯看柴氏。


    柴氏在地席上跪坐下,又問李花兒:“我聽說你前幾天在城裏受了委屈?是怎麽回事兒?”


    李花兒輕輕拍著福寶,似笑非笑地答道:“不算什麽委屈,有縣令青天在,事情也就過去了,何必再提?”


    柴氏被她不陰不陽地頂了回去,依舊是毫不生氣,而是笑得更殷勤了。


    “是呀,花兒如今獨自在外賺錢營生,可是不容易的,”她的語氣裏帶著假惺惺的憐惜,“那些不要臉的男人,誰都想著過來占個便宜呢。”


    李花兒的眉頭,頓時蹙了起來。


    她因著王五的事情,對本家人有了地方,所以格外留心。


    況且就算她不留心,柴氏這話說的,也是意有所指地難聽。


    “那也要占得到才好,”李花兒冷笑道,“如此這個,不就是便宜沒占到,反而折了自己一家進去嗎?”


    柴氏噎了一下,好容易才沒掉了笑臉,隻是道:“是,正是,還是花兒本事。”


    一時張氏和李果兒進來了,見她們難得還能說了這會子話,便笑道:“三弟妹喝茶,你們說什麽呢?”


    李花兒搶在柴氏之前道:“三嬸娘問我前幾天有人來鋪子生事的事兒呢。”


    李果兒聽見,偷偷看了柴氏一眼,不說話,又坐回到李花兒身後,依舊拿起了那本書看著。


    柴氏假笑道:“是呀,我在說花兒也不容易。”


    張氏聽說,也歎氣道:“可不是呢?也虧得這孩子厲害,又遇上了縣令明白,換了別的孩子,指不定要怎麽哭呢。”


    柴氏捏著手帕,笑得有些難聽:“可不是嘛?咱們家花兒那是什麽人?莫說咱們縣了,平水州裏都是頭一份兒的。”


    李花兒懶怠聽她這假意藏奸的奉承,又見張氏回來了,便起身笑道:“娘和三嬸子說話吧,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下了。”


    說著,再對李果兒道:“果兒,那紅包袱裏,有柯掌櫃從燁丘帶回來的徐記麥糖,拿出來讓嬸子也嚐嚐。”


    說話的時候,還使了個眼色。


    而後,她再轉向柴氏,笑道:“三嬸子也嚐嚐新鮮,挺好吃的,就是有些粘牙,怕嬸子吃了,話都說不了呢。”


    說的是玩笑的話,麵上也是笑意盈盈的,可是柴氏總覺得那話,好像是個針,就刺在了她的心上。


    她表麵上笑得誠摯:“哎喲,到底是花兒,我也聽過這徐記麥糖呢,可惜沒吃過,今兒托賴花兒,也嚐一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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