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乃富國強民之基石,糧乃商家崛起之基石,在我看來不止如此,糧食乃是一切之基石,無糧,萬事休提,有糧倒可籌謀一二。[.超多好看小說]-79-


    這幾十年來,洋人在我們的國土之上越發的耀武揚威了,三位,這是我們的國土啊!這是我等之根基,再這樣下去,這大好河山,就要由洋老爺們做主了!


    三位以為,我等是否應該振奮一下呢?”


    李大成坐下之後,商談開始,本該是談商事的,可李大成一開口,又是一篇大文章,李二爺接連兩次詞不達意,盛宣懷這邊也起了疑心,談商事無所謂,但當著張孟兩人談的太深就不好了。


    “二爺的意思我們明白,弼士與繼笙或許沒有親身經曆過,但杏蓀是經曆過這些的,這舉國上下是該振奮一下了,但國之大事,還由不得我們這些商家做主啊!”


    盛宣懷出口反駁,張孟兩人也是微微點頭認可,李大成說的是實情,但盛宣懷說的也是實情,這是大清,還由不得商家做主。


    “盛大人這話說的不錯,也是現下的實情。


    但是!我們這些人,不同於遊街串巷的貨郎,幾百萬的身家,不獨在大清傲視群倫,在世界上也是如此。


    坐擁幾百萬的身家,咱們做買賣就不能隻局限於一時一地了,眼中要有國民,這才是我們最該做的買賣。


    造槍造炮、開礦冶鐵這可以富國強民,糖酒雜食衣服鞋帽就不能富國強民了嗎?


    孟四爺說過一句話,我是認可的,那就是小民生計!


    咱們的買賣若與小民生計掛上了鉤。就算是眼中有國民,就算是為富國強民出力了。


    在座的三位,在小民生計這一條上,我以為孟四爺做的最好,盛大人次之。張先生麽!不是沒有,與幾百萬兩的投入相比,張先生能惠及到的百姓,實在是太少!太少!


    這話不知三位是否認可呢?”


    接著盛宣懷反駁的話頭,李大成拿出了他的一個論點,小民生計!這話說起來有些看不見‘摸’不著。索‘性’,李大成就拿著三人各自的買賣做了實例。


    孟洛川的買賣,做的是土布、綢緞跟雜貨,耕織就是小農經濟的基礎,與他的三祥有聯係的百姓。是數之不盡的。


    盛宣懷的鐵路、海運、礦業、錢莊、典當,直接間接也能帶動幾十萬人的生計,至於張弼士的投資,如今看來所能惠及的人口,隻有煙台跟雷州的一小部分人,最多也就上萬的規模。


    一句小民生計,一個切身實例,聽完了李大成說的。三人都在皺眉沉思,將自己的買賣與小民生計直接的聯係在一起,三人恐怕都沒有正經的想過。即便是提出小民生計的孟洛川也是一樣,許多時候小民生計隻是掛在嘴上的一句話而已,他真正在意的還是三祥的買賣。


    “二爺的說法,杏蓀認可,我的產業目前能惠及到的百姓確實不多,但以後未必如此啊!


    鐵路海運可通達南北中西。有了路、有了船,百姓的產出就能外運。外運就能給小民百姓帶來生計,鐵路越多輪船越多。[]小民生計也就越多,不知二爺以為如何呢?”


    張弼士、孟洛川還有些放不開手腳,隻能由盛宣懷來打頭陣了,對於自己現在正在做著的鐵路、航運,盛宣懷也是有充足信心的,大清的疆域太大,貨物的種類太多,隻要‘交’通便捷了,小民生計也就隨之而來了。


    被李二爺說到不能惠及太多的百姓,也跟盛宣懷如今要麵對的尷尬局麵有很大的關聯,大清在鐵路航運上差的太多太多,沒有一定的規模,鐵路、輪船能給小民帶來的生計確實很有限,想要將鐵路航運做大,擺在盛宣懷麵前的天塹也有很多很多,最切實的一個天塹就是缺錢。


    “不怎麽樣!


    不說別的,就說說京漢鐵路吧!盛大人以為,京漢鐵路通車之後,能運送多少貨物呢?又有多少人用得起呢?溝通南北的陸路糧道做的到嗎?投入多長時間又能收回呢?”


    撇去盛宣懷經營的電報、航運、錢莊、當鋪,李大成隻拿鐵路說事兒,京漢鐵路兩千裏,聽上去是不錯,但其中的尷尬,如今接手的盛宣懷最是清楚,李二爺的問題,多半都問在了京漢鐵路的軟肋之上。


    “可這與糧食又有什麽關係呢?”


    李大成的問題犀利,盛宣懷這邊也是一樣,糧食與鐵路的關係,在盛宣懷看來有,但並不大。


    “那咱們就還得說說這甜高粱的事兒了,這事兒我與盛大人、孟四爺都說過,不知張先生以為這甜高粱是否值得推廣呢?”


    盛宣懷說張弼士是今天的主賓,在李大成看來也確實如此,如今的大成公還真需要這位南洋大商來搭把手,青杆製糖造酒的技術,張弼士不僅擁有而且還算成熟,若張弼士能全力支持,李大成謀劃的甜高粱產業,兩年之內可以在山東成型,五年之內可以在大清成型,若沒有張弼士的支持,李大成也可以走洋行的路子,但這個時間就要成倍的增加了。


    李大成圖謀張弼士的不是技術,製糖做酒的技術不是什麽秘密,真正關鍵的是可以熟練運用這些技術的技工,有了這些技工,今年應該就可以見到成果,若沒有,今年就隻能建廠了,真正出技術,可能要等到兩三年之後。


    “當然值得,法國人此前就試過,聽聞美國人也想在盧粟上嚐試一下,隻不知我可以為李二爺做些什麽呢?”


    對於盧粟,張弼士知道的很多,法國人自滬海道引入,美國人後續跟上,這些會衝擊到他基本產業的商業情報。他又怎麽可能不清楚呢?


    盧粟製糖,產量上雖說不如甘蔗,但盧粟可以推廣的範圍太大,大清南北幾乎都可以種植盧粟,若李二爺真能在大清將盧粟的種植推廣成功。在製糖這一項上,南洋就不算什麽了,大清太大,十之一二的土地用來種植盧粟,產糖量恐怕就會是南洋的數倍之多。


    以這位李二爺的權勢,推廣盧粟的成功率也是相當大的。盧粟青杆所製的糖酒在國際市場也是有相當需求的,商人逐利,一旦有人嚐到了甜頭,大清的製糖業取代南洋,隻是三兩年的時間而已。


    製糖、製酒、製醋。這還隻是青杆的產出,若能將廢蜜、糖渣、酒糟、醋糟之類的副產品用好,也有相當大的利益存在,這些一旦被推廣開來,他的產業會受到致命‘性’的衝擊,被這位李二爺取而代之也不是多大的難事兒。


    隻要這位李二爺能開拓好市場,或許五年之後,他就是亞洲糖酒之王。心裏雖說極為抵觸,但礙於顏麵,張弼士還是說了客氣話。


    “這就要看張先生的意思了!”


    “看我的意思。二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大成拿出的誠意,讓張弼士有些無所適從,看他自己的意思,這話說了跟沒說沒什麽兩樣,這裏麵的尺度,他這邊不太好把握的。


    “我在山東建了大成公。想必張先生是知道的,推廣甜高粱之事。就是大成公在做,以後青杆、高粱米的收購買賣。也是要大成公來做的。


    在青杆製糖做酒兩項之上,大成公還是個新丁,需要張先生的照拂。


    當然大成公不會白讓張先生出力,或是張先生入股,或是大成公出資收購,這些都是可行的,當然若張先生有別的方法也不妨說一說的,在商言商,我也不會讓張先生吃虧的。”


    詳細說了一下合作的種類,李大成還是將主動權‘交’到了張弼士的手中,有些事兒憑一己之力是做不來的,他也希望大成公能做盡天下的買賣,但這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合股、收購、其他辦法,我明白二爺的意思了,二爺想要的是製糖做酒的技術以及機器設備?這個張某倒是有些‘門’路。”


    李二爺的難處,張弼士也清楚,土法製糖造酒遠不如西法的效率高,想要擴大收益,舍土法用西法是必由之路。


    大清沒有製糖造酒的西法,津沽大戰以及其後的鼠疫影響了許多東西,隻怕這位李二爺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到合適的西法,才想到與他合作,想到這些之後,張弼士覺得或許這位李二爺的心思還不止於此。


    怕這位李二爺提出過於非分的要求,張弼士這邊張口就應下了為大成公籌劃製糖做酒的技術設備之事,但他低估了李大成的野心。


    “嗬嗬……技術設備,隻要有錢要多少有多少,張先生、盛大人都是過來人,做實業最緊要的可不是這些,而是人才!


    我籌劃的微山醫府,可不是專‘門’學醫的所在,西洋人想在醫府學中醫,簡單!帶著他們大學裏的科目到微山來,大學建好了,學醫自然簡單,帶不來這些東西,學醫,難如登天!


    人才未來幾十年是不缺的,但現在太缺了!


    我這邊如今最為緊缺的就是會西法製糖做酒的技師,在人才一事上,張先生能否助力一番呢?”


    聽到李二爺的說法,張弼士的心裏咯噔一下,果真是他想的最不利的那種狀況,這位李二爺真是想圖謀他的身家。


    “二爺,在商言商,這樣的技師,無論對於國內的商號,還是對於南洋乃至於世界各國的工廠,都是根基啊!


    您提出這樣的要求,過分了!”


    涉及到了自己的身家,張弼士不得不據理力爭,自己手下的好技師,扳著手指頭就能數的清,也就那麽十個八個的,這樣的好技師,‘花’錢也請不到的,他手裏這些技師,都是‘花’費了相當的心血‘精’力,一點點培養出來的,李二爺一句話就想連鍋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我清楚!所以我請張先生到了這裏。”


    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李大成做出了答複,若是要求簡單,他也沒必要請三人相會商談了,正是因為要求過分,所以需要坐下來好好談。


    聽了李大成的說法,張弼士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做出答複,而是定睛看向了盛宣懷,他從南洋回到大清,固然有回歸故土的想法,但與盛宣懷的盛情相邀也是脫不了幹係的,如今李二爺要圖謀他的根基,這事兒需要盛宣懷出頭說和了。


    “弼士老哥先不要憂心忡忡,想必二爺是有說法的,以二爺的心‘胸’,也不會做強取豪奪之事。”


    被張弼士拖出來擋駕,盛宣懷也是心有顧慮的,若這位李二爺沒有說法,這事兒怕是要難辦了。


    “盛大人說的是!我有說法的,山東一省若是有半數土地種上了甜高粱,張先生應該可以大略的估計一下產量吧?


    山東一省的產糖量,比之整個南洋的製糖業如何?”


    看到兩人臉上無奈的笑容,李大成也沒讓兩人過於煎熬,而是向張弼士提了一個問題。


    “二爺謀劃的盧粟製糖,取種保糧是第一位的,這樣一來,盧粟的產糖量就要大受影響,若保糧為先,山東一省的產糖量比之南洋製糖業,或許有所不及。


    若以製糖為主,山東一省的產糖量,足可媲美南洋,以糖渣造酒製醋隻是副業,這個不好估計的。”


    對於甘蔗的替代品盧粟,張弼士研究的要比李大成深得多,雖說不太清楚山東的土地數量,但他的估計也是大差不差的。


    大清可不止有山東一省,南北都可種植的盧粟對於土地的要求不高,這樣一來,許多貧田山田,都可以用來種植盧粟,一旦西法製糖業大行其道,南洋製糖業受到的衝擊,那可是致命‘性’的,因為李二爺推行的大清製糖業,隻是保糧的副業而已。


    與南洋的種植園製糖相比,僅副業這一條,就讓李二爺籌劃的製糖業,穩穩的立於不敗之地,打價格戰,南洋的種植園跟製糖商家,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這事兒即便還在謀劃之中,但張弼士知道,這怕是已經成了定局之事,他要考慮一下轉行了,即便沒有自己的幫助,李二爺謀劃的製糖業,最多五年的時間,就會取代南洋製糖業的位置,五年時間,對這樣規模的商業計劃而言,時間並不算長。


    “哦……取種保糧這是底線,大清缺糧,即便產糖量受影響,也要以保糧為主的。


    張先生,您再估算一下,有了青杆製糖之後,這一畝地的收益,比現在會多多少呢?”


    談買賣,是無法打動張弼士跟盛宣懷的,推廣甜高粱,也不隻是張弼士的擔子,還與盛宣懷有莫大的幹係,甚至跟孟洛川也有不小的幹係,土地收益直接關乎小民生計,這個才是李大成要說的關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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