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把頭埋得低低的傅逸,這兒子若不是和他年輕時長得一樣,他都懷疑不是他的種了。他這麽情深穩重又念舊的癡情人,怎麽就生了這麽個花心胡鬧不成調的兒子!


    “你除了玩女人,還能幹什麽?連個青耀幫都解決不了!我叫你和常宜昌演戲,你還真拿他當兄弟了?常常和他廝.混在一起,幫他引薦各路大佬,咱們的關係,都要叫你全搭在常宜昌身上了!我隻是叫你給他點兒甜頭,削弱他的疑心。可沒叫你對人家掏心掏肺!”


    “我不過把那些立場不堅定的牆頭草引薦給了他,又沒有真正動咱們斧頭幫的重要關係,有什麽大不了的?”傅逸不滿地頂嘴。


    傅老爺子叫他那不以為然的樣子氣到:“那些牆頭草要是聚在一起,擰成一團,足夠滅掉咱們斧頭幫了!”


    他深呼吸一下,平複下怒意,冷聲訓傅逸:“我瞧你近來很不像樣,前不久還送了兩個碼頭給常宜昌。你可知當年你老子我,為了那倆碼頭,可是差點兒丟了命!你是不是演著演著,入戲太深,把自己當了常宜昌的親兄弟?忘了你姓傅,不姓常?啊!”


    傅逸叫怒火燒心的傅老爺子噴了一臉的口水,臉都黑透。這要不是他親爹,他能把對方剁碎了喂狗!


    他默默地把凳子往後撤了撤,道:“爹,您別急。我當然沒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之前您去鄉下陪母親了,還不知,大約一月前,倭國人集齊大軍,突然對西北諸地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常家位於西北要塞,是西北第一軍閥。倭國人想要大西北,自然集中兵力,第一個朝常家轟去。”


    “常家軍的人手和軍需,與早有準備的倭國大軍相比,簡直不夠看。怎麽和敵軍抗衡?才短短十日,就連連敗退。再退,可就得完了。我不能眼看著倭國占了咱華夏的地盤啊。我想,這時還是先幫常家打退倭國人好。等打走了那幫混蛋,我們和常家的事兒,再慢慢算。”


    “怎麽我不知道這事兒?”傅老爺子挑眉:“你怎麽就送了那兩最大最來錢的碼頭?隨便送些槍支彈藥不行?”


    “還有,咱們斧頭幫的幫眾甚多,一個二個都是好漢。剛好最近和青耀幫休了戰,反正他們閑著無聊,不如讓他們去西北,和倭人玩一玩。這可是咱們傅家和斧頭幫出頭,搶占西北要塞的好時機……”


    傅老爺子越說越興奮。忽的,他怒視傅逸:“你這二傻子,不和我商量,就把碼頭給了常家。給了人家實在的好處也不留名、不宣揚,讓常家把所有的好處都得了去!”


    “我今兒聽阿超說,常家得了我們兩個碼頭,物資充足,在西北、華北、華中那邊招了不少兵,連打了兩場勝戰。最近在西北和上海,可是十分風光!”


    “你要是把咱斧頭幫的弟兄弄去西北殺倭人,那風頭可是咱們的!”傅老爺子氣得被他精心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胡須一顫一顫的:“今兒你要是不能給我說個四五六出來,老子打死你!”


    “爹,您別生氣!”傅逸笑嘻嘻道:“醫生可說了,你上了年紀,不能動怒,這不利於養生。再說,您就我一獨苗,打死了我,誰給您養老送終?”


    回答傅逸的是傅老爺子當頭一拐杖,打得他眼冒金星。傅逸疼得抽了抽嘴角:這老爺子,年紀一大把,力氣還這麽大!


    “欲先取之,必先與之。”傅逸老老實實把自己的打算攤開給傅老爺子瞧:“如今的常家軍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能小勝倭國人兩次,也是因我們送去的武器、錢糧鼓舞了士氣。當然,這其中還有倭國人的掉以輕心,疏於防範。”


    “我已經跟守碼頭的宏叔打過招呼了,三月後,就斷了對常家軍需銀錢的供給。那碼頭隻是借常家緩一緩,我可沒說過白送他們。隻要沒了武器錢糧供給,不用多久,常家軍的軍心就得散。”


    傅老爺子聽罷,清咳兩聲,道:“算你小子識相。”知道兒子沒安好心,他就放心了。


    傅逸想到自己的計劃,笑著道:“常宜昌久居上海,突然帶了大筆物資回到西北,就像一隻綿羊落入了狼群。當然,他也不是什麽好羊。常宜昌那種人,一回常家,勢必要先整頓家中那些刺頭,把大權收到自己手裏。可他那已經在常家軍中站穩了腳跟的叔伯兄弟,怎麽可能樂意放權?”


    “他們之前冒著生命危險為國為常家而戰,常家瀕危,差點兒叫倭人滅了,常宜昌和他手下的五千親兵,都沒有回去。常宜昌貪生怕死,帶人留在上海躲難,美其名曰替常家募集錢糧,留存最後一份力量。”


    “常宜昌的叔伯兄弟們又不傻,當然知道他想獨善其身。這會兒他回常家,一定會聯合起來大鬧一場,給常宜昌點顏色瞧,順便吞了他手裏的物資和人馬。就看誰能壓過誰了。”


    “倭國那邊連敗兩戰,依倭人的謹慎,一定會暫時休戰,先派特務去探常家的底兒;或者直接從內部挑起常家內戰,耗損常家軍的實力。所以,常家軍的這場內戰無可避免。不管是誰最後成了常家的老大,都不會對我們構成太大的威脅。”


    傅逸得意地挑眉對傅老爺子笑:“爹,怎麽樣?我這招,還行吧?嗬嗬,您說,這會兒常宜昌在常家,能好嗎?”


    傅老爺子但笑不語。


    傅逸那一對漂亮的鳳眸,閃過流光溢彩的自得之光。他假惺惺道:“咱們好歹兄弟一場,我這也是為他好,給他上一課。”


    “他的心那麽大,就想踩著咱們傅家和斧頭幫上位。要是連常家這些小問題都解決不了,叫他的叔伯兄弟吃了,也是他活該。人啊,不能太過癡心妄想。”


    傅逸的眼中滑過一抹狠辣:“之前青耀幫的人和我們開戰,他居然也和那群政客站在青耀幫那邊,想扶持青耀幫分走我們斧頭幫的地盤和利益,叫我們不能獨大。逼得我不得不收手,讓青耀幫好端端立在城西,打我的臉,叫全上海的人看了我的笑話。他對我這兄弟這麽好,我怎麽能不回報他一二?”


    “常家,隻當是開胃菜了。要是他能撐過去,把常家那群野狼收拾服帖,我敬他是條漢子,會叫他英勇地死在和倭國的對戰上,讓他被人稱頌,死得其所。每年的香燭、紙錢、花圈,絕對少不了他。”


    “要是他連常家那群人都壓不住,被自家人弄死,死了也是白死。這樣沒用的東西,我連紙錢都不會給他燒。”


    “你別小看了常宜昌,常家那群豺狼,還吃不住他。”傅老爺子道:“你可弄巧成拙,成全了人家。叫常宜昌發展壯大,最後反過來把我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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