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父親的遺物,虎姬認為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反而不再有先前那些患得患失的想法,她昂起頭看著楊光,手掌卻悄悄伸進衣袖裏,緊緊抓住了防身用的匕首。


    “你是井伊直勝的什麽人?”有了酒井忠次的那些話,外加委任狀這麽重要的東西,楊光如何還猜不出井伊直虎的來曆,隻是不清楚具體的身份。


    “我就是井伊直勝的女兒,井伊直虎!”虎姬大聲的說道:“我潛伏在你的身邊,為的是伺機為父親報仇,重振井伊家聲名。”


    楊光用一個很隨意的姿勢將身體靠在椅背上,完全不在意井伊直虎仿佛想要吃掉自己的目光,他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口,不緊不慢的指著桌子上的東西說道:“這是井伊穀城的委任狀,雖然此時它還沒有落在德川家康的手裏。”


    井伊直虎謹慎的靠近桌子,將委任狀拿起打開,看到了那上麵的文字。井伊直勝沒有兒子,便把女兒當作未來的繼承人培養,因此井伊直虎很快就根據這些天聽到的消息,在心中得出了一個讓人沮喪的結論。


    德川家康一旦與織田信長結盟,下一步肯定會攻擊今川家,井伊直虎家族的領地首當其衝,肯定會遭受到戰火。即便井伊直勝不死,在沒有今川家全力支持的情況下,也是不可能擊敗德川家康的,因此擺在井伊直虎的麵前,隻有兩條路可以走。


    拿起武器奮力抵抗,卻因為敵眾我寡,不是力竭後戰死就是在城破後突圍流亡在外,失去了領地的武士好像孤魂野鬼,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井伊直虎絕不可能走這條路。


    井伊直勝作為今川家的重臣,他的女兒即便向德川家康臣服,也不可能得到重用。井伊直虎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德川家康會怎麽對待自己,把她指婚給某位重臣,或者幹脆將她納為妾室,用聯姻的辦法慢慢將井伊家消化掉。


    隻是井伊直虎萬萬沒想到,德川家康竟然將自己的領地作為禮物送給了楊光,隻要楊光在委任狀空白處寫上名字,就可以決定那座城市未來的主人是誰。自己要刺殺的人偏偏掌握了家族的命運,讓井伊直虎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你有兩個選擇。”楊光將手中的茶碗放在桌子上,仍然以那種不緊不慢的語氣說道:“第一,拔出井伊直勝的武士刀,向我複仇。我會先殺了你,再把這份委任狀還給德川家康,讓他替我斬草除根,相信他會很樂意幫這個忙。”


    井伊直虎緊握衣袖中的匕首,她覺得自己口幹舌燥,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出手。根據桶狹間潰兵的描述,楊光的武功十分厲害,抬手之間便可以取旗本武士的性命,井伊直虎雖然也熟悉武士的刀槍,但是畢竟是個女人在體能上有先天的劣勢,正麵搏殺她自問應該不是楊光的對手。


    楊光看到了井伊直虎的小動作,卻沒有說另一個選擇是什麽,反而提到了井伊直虎的父親:“我與井伊直勝之間並沒有私仇,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隻不過以前一直都是他在贏,這一次變成我贏了,僅此而已。”


    “作為武士,戰死沙場是一種榮譽。用我們明國的話說,你父親也算是求仁得仁。桶狹間之戰,我的火銃隊打死打傷超過800人,隻有井伊直勝的騎兵隊留給我的印象最深。作為敵人,井伊直勝必須死,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了。可現在戰爭已經結束,我願意給他的後人一個機會。”


    “向我宣誓效忠,奉獻你的一切!我可以庇護你和你的族人,還可以讓你重振井伊家的名聲,達到井伊直勝也做不到的地步!”楊光說到這裏語氣開始明顯的加速:“選擇吧,井伊直虎!生存?還是毀滅!”


    井伊直虎猶豫了幾秒鍾,迅速做出了決定。正如楊光所說的那樣,他與自己的父親之間沒有私仇,井伊直虎來殺楊光,其實更多的是希望洗刷父親身上的汙名。現在楊光承諾讓井伊直虎可以重振家族聲名,那麽井伊直虎向這樣的強者臣服,並忠心為其效力也就理所當然了。


    “井伊直虎拜見主上!”井伊直虎跪伏在地上,朝著楊光磕頭說道:“井伊家將視您為主,誓死為您效力,如有違反,天人共討!”


    這是必要的程序,楊光當然不可能阻止,他端坐在椅子上受了井伊直虎的屬下之禮,對她說道:“你會知道這是一個多麽英明的決定。現在告訴我井伊家還有多少力量,我好安排你們的未來。”


    “是的,主上!”井伊直虎恭敬的將身體挺直,跪坐在楊光麵前,毫無保留的把自己手下還能夠掌握的力量說了出來。


    今川義元進攻織田家,井伊直勝作為他的重臣,除了要帶上騎兵隊外,自然也要在領地內動員兵力,這些力量大部分都折損在了桶狹間,現在井伊直虎除了嫡係的十幾個家臣外,不但拿不出任何士兵與錢糧,還必須想辦法來解決那些家裏青壯戰死後的家庭以後生活問題。


    對於井伊直虎領地的情況,楊光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如果局勢尚可扭轉的話,井伊直虎多半會留在領地穩定人心,力求渡過難關,而不是跑到這裏行險一搏。


    在思考了片刻之後,楊光開口說道:“我可以給你一批五峰銃,這種武器不需要多大的力量,就是十歲的孩童也可以使用,你好好訓練一批火銃手出來,守住井伊穀城應該沒有問題。至於恢複領地所需要的各種物資,可以在長島港這邊采購。”


    “德川家康想要占領和消化今川家的領地,需要很長的時間。你的領地位置特殊,又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雙方不可能冒著把你推向敵方的風險使用武力,多半會使用各種手段進行拉攏,這樣你就可以在中間左右逢源、恢複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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