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未來過京城,但是‘孟川’兩個字的名頭,卻已經被很多人知曉了。


    主要原因,是因為他乃李劍仙嫡傳弟子。


    其次,就是皇後李輕眉,喜歡看他的雜文。


    前往廣德坊的途中,夏黎輕聲道:“這王離表麵上看去才三十出頭,實際年齡,已近花甲了,此人修為不詳,但是我們斬妖司指揮使,倒是對他極為尊重。”


    “那指揮使是在什麽修為?”孟川問道。


    夏黎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入職斬妖司了,如今才混到地階除妖使。


    不過,他對於斬妖司乃至長安城中的各種情況,都可謂了若指掌,“指揮使大人姓來,名溫舒,據說乃是地痞無賴出身,如今修為...有人說三品初階,有人說三品巔峰,據我所猜,已經是位陸地神仙了。”


    二品陸仙境,煉氣士體係。


    “你是如何得知?”孟川問道。


    “早些年間,指揮使大人曾經與錦衣衛的指揮使有過一戰,平手。那錦衣衛指揮使可是正兒八經的武夫三品巔峰境。您也知道,武夫五品之後,戰力無可匹敵,其它體係的修士想要與武夫一戰,至少得高出一個境界。”


    夏黎說的是一個比較籠統的概念。


    “咱們現在去紅袖閣,是不是有點早了?”


    孟川估摸了一下時辰,現在距離日落還在。


    大城裏的青樓一般都是在傍晚時分左右開張營業。


    夏黎笑道:“紅袖閣全天接客,人家姑娘多,可以輪著來。孟先生也是趕上了一個好時候,據說今夜會有不少花魁露麵。紅袖閣的花魁,那真是人間絕品啊。”


    “夏兄這麽了解?看來平日裏沒少打聽更沒少去啊。”齊彪趁機打趣道。


    夏黎嘿嘿笑道:“你們可別小看了這紅袖閣,因為那裏麵來往的都是一些達官顯貴,若是他人想要打探一下上層人物的消息,來那兒是最合適不過。我沒去過,但一直關注著,指不定那天就用上了。”


    齊彪是因為孟川才飛黃騰達。


    但是夏黎呢?


    完全就是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現如今的地位。


    在京城混,要是沒點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能力,早就不知道在哪個犄角等死了。


    可以說,長安城,匯聚的就是大魏朝最拔尖的那撮人才。


    競爭壓力極大。


    必須會點除了自己職業之外的其它求生技能才行。


    紅袖閣門前。


    孟川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全是奢華。


    就連門前的台階,都是名貴寶石堆壘而成。


    整個門麵,全部都是由金絲楠木所鑄,就明擺著給你透出四個字‘屌絲勿擾’。


    他走進紅袖閣。


    夏黎與齊彪跟隨在他的身後。


    “三位爺,裏麵請。”


    龜奴看到孟川等人前來,立即迎了上去,將他們請進屋裏。


    環顧四周,確實如夏黎所言,果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別的不說,單論裏麵的一些裝潢,都可謂用心至極,處處透著精致。


    孟川出手闊綽,直接扔給龜奴百兩銀子,道:“找個雅間,再來些好酒好菜,待會兒爺還有賞。”


    越是在這種豪華的地界,就越加不能露怯。


    若是一旦露怯,那龜奴還有眼前的這些姑娘們,都會覺著你是個窮酸漢子,不僅不會好好伺候你,還會各種陰陽怪氣的將你手裏的錢騙走。


    你若是直接上來給他足夠的銀子,他便覺得你是什麽大人物,待會伺候起來都得小心翼翼的。


    更加不敢向你伸手要錢。


    因為你光是扔錢的姿勢,就已經嚇到他了。


    眼前的龜奴就是如此。


    哪戶人家,隨身會帶著百兩銀子?


    肯定非富即貴。


    得好生伺候著。


    接過銀子,龜奴直接扯開嗓子嚎了句,“二樓雅間三位。”


    這句話是在告訴那些姑娘們,這三個客人,都是貴客,不差錢的主。


    來這裏的,基本都有點社會地位,不過有錢沒錢,誰能知道?


    不少人攢了點銀子,就想著來這裏瀟灑,才玩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已經囊中羞澀。


    但是孟川直接丟給他百兩銀子,這性質就不同了。


    夏黎跟隨他上樓的時候,還向身旁的齊彪說道:“看來今夜孟先生是非請不可了。”


    “改天我們在請回來便是。”後者輕聲道。


    孟川身前這位負責帶路的姑娘極有韻味,不過看著年齡有些大了,但是這女人隻要沒老到一定程度,那就是紅透了的蘋果,水潤著呢。


    “瞧您三位爺,好像是第一次來到咱們紅袖閣吧?奴婢叫殷娘,負責給幾位爺安排姑娘或者一些好玩的趣事。”


    她邊說著,還邊扭動著翹屁股,透著幾分浪蕩。


    孟川環顧四周,見到不少女人正在笑盈盈的陪客人們飲酒,不時還會將自己的肌膚故意裸露出來一點兒,若隱若現的感覺,讓那些客人可謂欲罷不能。


    不過若是想趁機偷摸一把,估計還得下點血本才行。


    “殷娘,幫我們找三個姿色上等的女子。”


    孟川淡淡說道。


    其實,他現在見到的那些女子,已經算是頗為好看了。


    這要是換在兗州府那些地方,少說都是花魁的級別。


    他故意說出姿色上等四個字,就是要讓那殷娘覺得,自己是常客,你得把壓箱底的東西亮出來瞧瞧,也別想著騙人錢財。


    這些都是他根據前身記憶悟出來的道理。


    “行,待會就為三位爺安排,不知三位爺要吃點什麽,喝點什麽?”


    “你看著辦吧。”


    孟川擺了擺手。


    吃的東西,貴也貴不到哪裏去。


    真正花錢的地方,還在那些姑娘們身上。


    “三位爺,你們覺著這雅間如何?”殷娘笑著說道。


    孟川看著那雅間名稱‘春香’,莞爾笑道:“就這了。”


    殷娘彎腰道:“三位爺先請坐,姑娘們馬上就到。”


    孟川等人點點頭。


    剛一落座,夏黎便看到對麵坐著的一位雍容華貴的公子哥,皺眉道:“九皇子也來了。”


    孟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公子哥身旁,還有兩名堪稱國色天香的女子在伺候著,想來也是這紅袖閣裏的姑娘,一名女子正在為他捏肩敲背,另外一女子,則將剝好的橘子送入他的嘴中。


    而他本人,則盯著一樓舞台那幾個唱戲的戲子。


    孟川也聽了聽。


    唱的這是霸王卸甲。


    相傳,六國紛爭時期,一位楚國的國君,有著霸王的名號。


    可惜後來敗給了大燕朝的開國君主。


    由此,引來一段霸王卸甲的故事。


    較為淒涼。


    “剛來的時候就注意了,沒想到這紅袖閣,居然還會請來戲班坐鎮。”孟川嘖嘖稱奇。


    夏黎笑道:“先生有所不知,紅袖閣裏的戲班以及那些唱曲的,都是她們自家培養的,堪稱長安一景。”


    “這九皇子其人如何?”孟川問道。


    夏黎剛想回應,卻見有位姍姍來遲的女子說道:“這九皇子,可是一位風流雅客。”


    孟川看了看她,“聽客人說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那女子大方的坐在孟川身前,為他倒了杯酒,也為自己倒了一杯,“奴婢幼娘,見過公子,方才是奴婢多嘴,奴婢在這兒給您賠罪,不如奴婢便先自罰三杯如何?”


    這名叫幼娘的青樓女子,論姿色,不輸伺候九皇子的那兩位姑娘,甚至有過之而無及。


    看來那殷娘是特意選了她來此,就是想讓自己在她的細心陪伴下,能夠成為此地常客。


    這幼娘看著年齡不大,也就雙十左右,皮膚頗為緊致細膩,衣衫暴露,那雙雪白如玉的大長腿,時不時會蹭一蹭孟川。


    她這邊剛說完話,為夏黎和齊彪準備的姑娘,也已經走進雅間,分別在他們二人身旁坐下。


    “若是不滿意就換。”


    孟川來此,就是為了找樂子,倘若他們二人玩得不開心,便著實有些掃興了。


    “不用不用,這兩個姑娘挺好。”齊彪不好意思的笑道。


    夏黎倒是玩得挺開,直接說道:“妞,坐爺腿上。”


    “大爺,這還沒開始呢,您就猴急了,先喝杯酒,我敬您。”那女子來到他的身旁坐下,倒酒的時候,故作不小心,將身子完全傾倒在了他的懷抱裏。


    為何青樓的姑娘總會不停勸酒呢?


    因為酒貴啊。


    他們現在喝的這兩瓶酒,少說也得要三十幾兩銀子。


    幼娘有些南方女子的特征,說話特別細,身子骨看上去也頗為有種柔情似水的感覺,隻見她輕揮衣袖,連喝了三杯酒之後,貼在孟川的耳旁,笑道:“這兩位爺眼看著就要活活吃了我那兩個姐妹,怎麽奴婢並未在您的眼睛裏,看到絲毫異樣呢?”


    論姿色,她絕對要優於那兩個姑娘。


    “在這裏喝酒多沒意思,不如爺另開個房間,你我促膝長談如何?”孟川訕訕笑道。


    幼娘挽著他的臂膀,甜甜笑道:“公子,咱們來日方長,您不能見奴婢第一麵,就要將奴婢全吃了吧?”


    “你說巧不巧,我可不喜歡來日方長,我隻相信一見鍾情。”孟川抬起她的下巴,繼續說道:“瞧你的姿色,在紅袖閣裏,應該也算不錯吧?”


    幼娘順勢貼在他的胸前,用纖纖玉指縈繞著孟川的心頭,“不錯是不錯,可是閣裏好看的姑娘實在是太多了,您下次要是還來這裏,一定得多支持支持奴婢的生意才是。”


    “好說。”


    孟川笑了笑。


    此時,恰巧注意對麵坐在護欄前的九皇子目光向這裏探來。


    二人相互對視,各自微笑點頭。


    夏黎注意到了這一幕,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九皇子,與皇後娘娘的關係不錯。”


    “咱們那位皇後娘娘,可曾誕過龍子?”孟川傳音入密。


    議論皇家之事,當然不能當著幼娘她們的麵談及。


    而這幼娘應該也算是見多識廣了,或者是有些手段察覺到雅間內有氣機波動,知道他們在做什麽,於是便識趣的獨自喝起悶酒。


    夏黎知道孟川是在擔心什麽,所以也玩起了傳音入密的手段,“皇後娘娘隻生過一位公主殿下,乃是朱雀公主,深受陛下喜愛,至於這九皇子,包括其他皇子以及當朝太子,都不是皇後娘娘所生。”


    所謂傳音入密,其實就是用靈力或者是浩然氣,將自己所想的話,投入到對方的腦海裏。


    不是什麽需要鑽研的手段。


    基本八品以上的修為,都可施展。


    孟川點了點頭,舉起酒杯自飲。


    夏黎繼續說道:“朝中近日有傳聞,說是要廢太子。”


    孟川那杯酒剛入口中,就直接被噴了出來。


    實在是此事太過驚世駭俗。


    廢太子?


    這卻是為何?


    夏黎解釋道:“近些年來,若非呂相上位,隻怕朝政黨爭,將愈演愈烈。而這黨爭,基本分為三大派係,一是以世家為代表的朝中官吏;二是以寒門為主的新銳改革派,目前刑部尚書與吏部侍郎,都是屬於這一派係;這第三,就是來自於千年以來,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的勳貴之後。”


    頓了頓,他繼續道:“然而這三種派係之間的爭端,都是因為算上太子在內,由八位皇子所引發的奪嫡之爭。最近這段時間,太子那邊頻繁出現一些問題,甚至還連累了一位姓傅的大人,也是因為這種種原因,所以朝堂傳出要廢太子的話來。而這九皇子出生最晚,背景最淺,無緣奪嫡,所以,一直便流連於各處青樓當中,被長安城內不少百姓,議論為紈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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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所以要向孟川說這些事情,是因為對方參加會試,一旦中試,便會在朝中為官,到了那個時候,這些朝廷中的事情,對方都能用得到。


    孟川看著那九皇子,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生在皇家,有幾個紈絝子弟?


    沒準就是因為九皇子無緣奪嫡,所以平日裏隻能將自己表現的人畜無害,要不然的話,早就成為幾位皇子不斷爭奪的犧牲品了。


    到時候隻怕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爺,別光顧著發愣啊,奴婢伺候您喝酒。”心細如發的幼娘見到孟川點頭,於是便立即為他倒了杯酒。


    孟川舉杯飲盡。


    恰巧這時,九皇子也在舉杯,而且還看向他。


    “我怎麽感覺這九皇子好像是認識我?”孟川微微皺起眉頭。


    如果算上這位皇子的話,那麽這戲碼可就是九龍奪嫡了。


    無論誰輸誰贏,最終影響的,隻怕還是大魏朝的國運。


    至於皇後李輕眉為何沒有誕下一子,也好理解。


    畢竟,無論是學宮還是修行界中的各大門派,都絕不會允許妖怪生下的子嗣成為人皇。


    所以,她根本就不敢誕下龍子。


    “您還別說,沒準還真認識您呢,您瞧,那九皇子走過來了。”齊彪說了一句。


    孟川扭頭看去。


    赫然就見到衣衫不整、穿著一雙草鞋的九皇子向這邊走來。


    不得不說,這還真是有些特立獨行。


    幼娘極為好奇道:“還真是奴婢眼拙了,沒想到您的身份,居然讓九皇子殿下都動容了呢。”


    “讓你眼拙的事情還有很多。”孟川笑了笑。


    這幼娘還真是八麵玲瓏。


    說的話都不一樣。


    說她是青樓女子吧,老是說些不著邊,還特別讓客人感到煩悶的話。


    說她不是吧,這份眼力勁又是世間少有。


    看來,這幼娘的身份,可能有些不簡單。


    九皇子來到春香雅間前,孟川等人皆起身作揖。


    他親自將孟川攙扶起來,握住他的臂膀,眼神極為炙熱道:“想必您就是寫出《妖魔圖錄》一書的小說家,孟川孟先生吧?”


    “九皇子殿下見過我?”


    “沒見過。”


    “那您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我也沒說自己是九皇子,您不也猜到了?”


    九皇子名為曹淵。


    據說,他早先不是叫這個名字。


    隻不過後來跟隨現在的丞相呂淵學習過一段時間,被對方的學識深深震撼到了。


    於是便請奏皇帝,為自己改了名字。


    就叫曹淵。


    這倒是一樁趣事。


    至於皇帝為何會同意,沒人知曉。


    總而言之,從那以後,他不僅與皇後李輕眉愈加熟絡,甚至還時不時跑到呂相家用飯。


    但是因為他紈絝的性子,導致那些誌在帝位的兄長們,對他不是太過關注。


    “殿下還是直呼在下的名字或者表字吧,這個‘您’字,可是萬萬當不得。”孟川抱拳道。


    曹淵點了點頭,突然莞爾一笑,拉著孟川的手就向外走,“我說您當得起,就當得起。”


    他來到護欄外,環顧紅袖閣四周,突然大聲說道:“我身邊的這位,乃是咱們大魏朝的小說家,更是寫出封建論的策論大家,孟川孟子淵。如今本殿下幸甚得遇孟兄,今日諸位在這裏的一切消費,都由本殿下買單。”


    頓了頓,他看向矗立在雅間裏的幼娘,小聲道:“賬,先記在我二哥頭上,回頭本殿下手上寬裕了,自會把錢送給他。”


    作為一個皇子,即使在紈絝,難道連賺錢的門路都沒有嗎?


    顯然不至於。


    他隻是不想給而已。


    幼娘很想說,您都在這裏賒賬賒了兩三年了,就不能付一次錢嗎?


    可是她不敢說啊。


    其實那句話,更多的是在說給孟川聽。


    那個叫幼娘的,乃是二皇子的人。


    隨著曹淵的話音徹底落下。


    所有來此尋風流的客官們,頓時喜上眉梢,連連拍手稱讚。


    原先那個站在一樓大堂,負責迎客的殷娘,聽到這個消息,卻接連搖頭。


    顯然是覺著今兒個八成又要虧錢了。


    “孟兄,走,我的那個雅間比這大,也比這豪華,咱們兄弟倆,好好喝上一杯,如何?”


    九皇子曹淵學著北地的語氣,誠摯邀請孟川。


    他又看向夏黎與齊彪,笑道:“兩位同去。”


    聞聲。


    二人相視苦笑。


    任誰都知道,方才曹淵的那番話,是想拉攏孟川。


    不過,京城中不少達官顯貴,都知曹淵無緣奪嫡也不想奪嫡,如今搞這出是為了什麽?


    隻怕沒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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